《黯月流光》Whisky安

20、第十九章 但愿人长久

　　“博多？”看着面前的男子，月岑眼睛一亮。

　　他不是坏人——这是她这些天来对他下的定义。

　　他或许能帮她——这是此刻她脑中冒出的想法。

　　“拜见王妃殿下。”将月岑扶稳，博多弯腰深深行了个礼，朗声说道。

　　“侍卫长大人是在巡视么？”月岑眯着眼睛看着他笑。

　　“呃…是的。”一瞬间好像被那明亮的笑容晃了眼，博多定了定神答道。

　　“噢，那可真是巧呢…”用小扇掩住微翘的嘴唇，月岑依旧笑意盈盈，“王子殿下邀我去赴晚宴，侍卫长大人能送我过去吗？”

　　“荣幸之至。”博多再次行了个礼。

　　月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给辛德瑞拉递了一个眼神，辛德瑞拉立刻会意，拉着艾米缓下脚步，渐渐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嗯…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短暂的沉默之后，月岑终于开口。

　　“殿下请说。”博多恭敬地回答。

　　“你还记得么？在你带我进宫的那天你曾以能见到光铭的理由来让我心甘情愿跟你走，你当时，为什么这么说。”扭头看向走廊玻璃窗外幽静的夜色，月岑声音淡淡地问。

　　曾经她也试图揣测这句话的用意，结果得出两个结论：一种是，博多可能在提示光铭被囚，她却能够救他；另一种是……

　　“殿下命我向每个自称为‘月岑’的女孩说这句话，而结果是，您是唯一一个有明显反应的。”博多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回答老师问题一样。

　　“这么说果然是试探我了？不但不让我见铭殿下一面，还将我近乎软禁，原来高贵的黯玥国王子殿下爱耍这种伎俩。”冷哼一声，月岑心中很是恼火。

　　“可您今天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明朗却淡淡的声音让月岑一下子愣住，她转头看向身边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男子，顿时心慌起来。

　　“王宫的守卫士兵绝不会像您想象中那么无能。”好像看出月岑眼中的慌乱，博多淡淡笑了笑，却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详细解释。

　　但月岑已经明白了，她一向是机灵聪明的，除了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因此，她几乎是带着一种极其忐忑的心境迈进餐厅的，还要摆出一副平静自然的表情来面对那个深沉冷酷的王子殿下…如果他知道一切，知道她已经见过了光铭，那么这场晚宴是不是传说中的“鸿门宴”呢？

　　或许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晚餐”……嘴角扯起一抹自嘲，月岑缓步走到坐在沙发上的黑黯面前，挽起晚礼服的裙摆，深深屈膝行礼：“拜见王子殿下。”

　　“我的王妃今天可真漂亮。”黑曜石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黑黯起身牵起月岑的右手印上一个浅吻，优雅得像一个绅士。

　　但是相比光铭，他还差了很多…月岑看着他，心中给出这样的评价。

　　角落的乐队演奏着欢快悠闲的乐曲，让餐厅内的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些，也让月岑一直不安的心略定了定，然而黑黯却一挥手让乐队退了下去，月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问。

　　王子殿下好像心情不错，不仅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餐桌旁，帮她拉开座椅，还亲自为她铺上餐巾，倒上葡萄酒，可谓细致体贴得让人受宠若惊。

　　餐桌很大，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珍馐美味，冷盘热菜，面包水果以及甜点一应俱全，当然这些并不需要月岑自己动手，而是由侍女们依次端到他们的面前，以前她也是伺候光铭用餐的，虽然与现代社会的西式用餐有些不同，但基本程序是差不多的。

　　先是开胃酒，光铭通常爱喝白葡萄酒，那清澈微微有点泛金黄的液体看起来犹如他的人一般纯净，而黑黯，则好像更偏爱于红葡萄酒吧，并且那暗红近乎血腥的颜色似乎也非常适合他。

　　喝开胃酒的同时会上一叠小饼干，这样是让胃适应一下，然后才开始正餐上席，虽然平时光铭一个人吃饭很简单，菜的品种不很复杂但也讲究得很，先是上汤，他喝得不多经常会剩下一大半就让人端了下去，每每月岑都会端着那盘香浓的热汤而垂涎三尺倍感不爽。

　　接着是主菜，有鱼，肉或者配上米饭和面条，这时的月岑都会静候在他身侧呆呆地看着他用餐，看他非常得体而优雅地将食物一点点送进口中，然后浅啜美酒，并不时用餐巾擦拭唇角，尽管他那漂亮的嘴唇四周并没有沾染上任何食物碎屑或者水渍，他一直是那样高贵淡静的表情，眼眸中满是温柔，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让人觉得那样完美。

　　吃完热菜后通常会上一小盘奶酪或者加拌生菜之类的，接着是甜点和香茶，最后再是水果。

　　一般这样一餐结束也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了，当时月岑伺候光铭时必须要等他吃完午休自己才可以去用餐，所以通常她都会饿到胃麻木，好在后来跟光铭小声提议后居然得到了可以在他餐前先享用甜点的特许，简直让她乐了半天啊……

　　想到曾经的过往，月岑的嘴角无意地露出一丝温温的笑意，然而那把令她讨厌的声音却不适当地响起：“马上会有一个节目，月岑，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黑黯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轻柔，他的唇几乎贴近了她的耳朵，让人感到一种很不自在的暧昧，月岑这才发现她和黑黯并没有像电视上常演的那样两人面对面坐着或者相隔很远，他们现在是并排，并且非常近。

　　“您这样说让我非常期待，王子殿下。”心中虽然不爽，但月岑还是礼貌地冲黑黯点了点头。

　　似乎很满意她的话，黑黯的唇角勾起微笑，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而那浓厚如墨的黑眸中漾起一丝别样的神采，映衬得那微笑竟带上一种让人恍惚的魅惑。

　　月岑的心猛然跳了下，接着很僵硬地转过头目视前方，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还端起酒杯佯装饮酒。

　　正好面前的一块幕布已被打开，接着在满屋明亮的烛光中，一个女子和她面前的一把琴呈现在王子及王妃殿下面前。

　　“噗！”刚刚含进口中的红葡萄酒从嘴里喷出，彻底毁了面前的食物和装点的鲜花，接着揪着桌布剧烈咳嗽的模样又彻底毁了月岑刻意维持的淑女形象。

　　“月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激动。”稍欠过身，黑黯轻轻帮月岑顺着背，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不…咳咳…”终于想到用手绢掩住嘴唇，月岑咳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谁会想到，在这样完全古欧式的餐厅内…咳咳…吃着西餐喝着红酒…咳…居然…居然能看到一个纯中国装扮的女孩和一把古筝？！太扯了吧？”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可惜她并没有看错，在她的面前正是一个绾着随云髻身着淡绿薄纱长裙的美丽女孩，而那女孩的面前也确确实实摆放着一把古筝。

　　当然，让月岑吃惊的还有另一点，那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正是艾米口中的天昭美女，也就是那个当初同她一起进宫等候王子殿下确认的美丽女孩。

　　面对月岑的失态，她竟没有分毫惊讶，反而得体地将双手交叠身侧，低头屈膝行礼：“小女子月柔儿拜见王子殿下王妃殿下。”

　　美女就是美女，连声音都是这么清魅圆润，娓娓动听，而且，月柔儿…这名字也是这样带着古典的柔美。

　　“月岑，好些了么？”虽然有些不大明白她之前说的那番话什么意思，但看到她那样愣愣地看着月柔儿，黑暗的心里还是有所明了，“你可能从未去过天昭国吧，那可是个相当美丽的国家，不仅有漂亮到让人难忘的风景和美丽的人儿，还有许多让人迷醉的音乐。”

　　“殿下去过天昭国？”月岑终于将视线转向黑黯，一脸好奇。

　　“算是吧。”王子殿下意味不明地笑着，如墨的眼眸深沉起来，“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诶？？”月岑惊讶，难怪第一次见到黑黯的时候就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混血儿的感觉，黑发黑眸再配上那精致的五官，如果蓄长头发再换上古装，真的可以混进古代中国人里了…这么说来，他既然在天昭国出生，那么……

　　“我的母亲是天昭人。”附上她的耳畔，黑黯小声说着，“但在二十年前随父王回国的路上去世了。”

　　二十年前…那时他才几个月大吧……看进那双如墨般的黑眸，月岑突然觉得有点感伤，本想说点安慰的话意思下的，但悠然的琴声却让她吞下了想说的话。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总给她这么多惊讶，不，这次应当算惊喜了吧。

　　此刻月柔儿正坐在古筝前抬手静静弹奏着，白皙纤细的双手灵巧地拨弄琴弦，那旋律犹如精灵飞舞在整个餐厅内，清灵悠然的声音演奏的正是月岑熟识的一首乐曲。

　　“不是吧……”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月岑紧紧地盯着月柔儿。

　　果然，在短暂的前奏之后，天昭美女轻启朱唇，吟唱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柔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空灵，竟有了那么一点王菲的韵味。

　　配合着词的意境，月柔儿顿了顿，手指拨弄琴弦的速度略略快了些，清脆流畅的乐声悠悠盘旋，和窗外的夜色相融，让人的心也随之轻轻浮动。

　　月岑突然站起身，朝月柔儿走去，伴着那旋律，她竟开口将下半段唱了出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伴随月岑最后的落音，月柔儿微笑着，轻拨琴弦，在轻缓犹如溪水流淌的乐声里结束了这首歌曲。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词一定要用古筝来配，以前在家的时候，小佑曾用钢琴来弹过，月岑也跟着唱了几遍，可总不如古筝听起来有韵味和意境，直让人沉浸其中，回味不止，久久不能自拔……

　　而此刻，站在琴前的月岑突然冲月柔儿伸出了手，一脸兴奋地看着她，眼底隐约漫起“老乡见老乡”的泪水汪汪，说道：“我叫月岑，今年十七岁，来自中国M市，二零一零年五月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