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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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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在北半球的上空悄悄探头,无声地透在卧室遮光窗帘的间隙,形成一束微弱的光线。
门外看似是一场平静的对话,但仔细听,藏匿在其中的像是海面下的暗流,形地卷入其中猛灌进了口鼻,让人无法呼吸。
“啪嗒”一声,似乎是一个东西摔在了地上,惊醒了床上有些心神不宁的男孩。看样子还处在半梦的状态,继而又被不远处的摔门声惊醒。
他坐起来想要去看看,脚刚点地,卧室门转而被推开。客厅里亮着的主灯像是永恒的白昼,瞬间涌入方才的黑暗。刺眼,让人找不到方向。
男孩微缓神的瞬间,站在他面前的人细语地对他说:“小徐呀,这个家,快散了。”
无数和梦魇纠缠的片刻,让江清徐的人生轨迹变得彷徨无措。那些不足以挂念的记忆湮没在往后的岁月里,和黑暗同行的男孩在年华磨炼中成了与太阳共舞的少年。
乌云密布在霁丘的上空,春风轻轻卷动校服衣角,全体师生齐聚操场共同参加升旗仪式。
“第一项,护旗手出旗!”
“立正!正步走!”
直线跑道上,国旗护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旗杆。
“第二项,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国歌奏响,擎旗手迅速将国旗展开,两侧的护旗手敬礼的姿势纹丝不动。三月的风拂过国旗,在空中尽情舒展,护卫队像是青松般将少年人的热血挥洒在天地之间。
升旗仪式结束后队员到更衣室换衣服,北方开春还没有彻底结束寒冷,风吹来一丝凉意。
“清徐后天会考放假,咱班当考场吗?”唐泽解开制服的纽扣问道。
叫到名字的江清徐摘下礼帽,手指不自觉抓了抓被帽子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窗外阴沉的天气反而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眉弓骨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极为优越。
他说:“我记得从高一到现在咱们班和一班好像从来没有做过正式考场,下午开会到时候就知道了。”
唐泽刚要开口回应,更衣室门被推开。
“唐泽!江清徐!”
两人循声望去,是他们的队长耿承云,同时也是擎旗手。
他说道:“最近几次训练感觉你俩进步不小啊。”
江清徐和唐泽默契地对视一眼,唐泽说道:“哪有啊队长。”
“行了你俩就别谦虚了,”耿承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月底我就准备退了,提前打声招呼,老师说要从你俩中间选队长,好好表现啊。”
耿承云叮嘱了几句离开后,江清徐说道:“现在还是先准备会考吧。”
唐泽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会考简简单单,对吧年级第一?”
“你也不错啊同桌。”
初春以阴天作为过渡,到了会考那天还是乌云压顶。
少年们拿着考试袋进入霁丘一中,因为疫情会考推迟到了三月初。每逢会考,霁丘所有的高中便会打乱重新分配考场,区分他们的方式只有校服。
“老师手表也不让带吗?”
“考场里都有钟表,把你手表贴上标签放到你们学校箱子里,考试完来这里拿。”
安检门前围着一大群人在放自己的电子产品,跟着地标走,便会看到有三拨不同的人流分别在每个教学楼前候着,时间一到像是发出了指定的信号,人群被后面的人推着涌入考场。
“一,考生凭本人准考证和身份证按规定时间到指定地点参加考试……”考场语音播报还在继续,江清徐安检完后走到讲台面前在学考签名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后找到了位置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涂卡笔和签字笔,随后拄着头发呆。
离禁止考生入内的前两分钟,一名学生喘着气进到了考场,黑色冲锋衣拉到最顶端,身上带着从外面裹挟而来的寒气,鼻头被冻得通红。他没穿校服看不出来是哪个学校的,倒是身材高挑,眼尾上扬,长得不错。
“下次来早点啊!”监考老师拿着安检器提醒道。
“知道了老师。”
男生走到讲台前在学考签名表上一眼便锁定了他的照片,之后抬笔写下了他的名字——晏晟。
正在柱头神游的江清徐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那个人,只是一瞬间晏晟便从他身边经过到了后面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还能听到凳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声音。
历史会考都是选择题,江清徐做得很顺,他涂完答题卡后环视四周发现有的人已经趴到了桌子上。
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睡觉环境,外面阴天,教室安静,几乎都是翻试卷的声响,偶尔几声咳嗽。当然也不用担心老师会记名,所以江清徐把答题卡粗略检查了一遍后也选择趴在了桌子上。
“叮咚——现在距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检查答案是否填涂在答题卡上。”
被语音播报声吵醒后,江清徐习惯性地抬眼看手表,才想起来因为要过安检门的原因放在家里没带过来。他起身看了眼黑板上面的时钟,可能还没睡醒便又继续趴在了桌子上,最后收卷时是被迫起来的缘故,就导致他整个人都是蒙的状态。
顺着人流往下走,江清徐从楼梯的窗户看才发现已经下雨了,当然他没带伞。昨晚和唐泽约好在一楼大厅碰面,所以他下到一楼便左拐去了大厅,他也没发现身后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
之后江清徐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唐泽,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有渐大的趋势。
“江清徐!”他转过头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手里还拿了把伞,那是唐泽。
“你幸好带伞了。”江清徐站起来说道:“走吧。”
“没我可怎么办啊同桌?”
“没你不行。”
他们走到外面唐泽撑开伞,“涛叔来接的,一块儿走吧。”
江清徐往他身边靠了靠,“你不说我也得跟你一块走啊。”
他们在校门口堵着出不去的时候,又碰见了分班前的几个同学来找江清徐对答案。
“那个十三题选什么啊?”
江清徐有些抱歉地说:“我不记题号。”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同学旁边的人说:“是交子。”
江清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要吃饺子啊?”
“……”
眼看唐泽正要提醒,江清徐恍然大悟:“噢交子啊。”
“走什么神呢?”
江清徐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短暂的笑声,闷闷的转瞬即逝,如果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扫了一圈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停在他身后那个人上,只见一把黑伞下,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在这人头攒动的校门口,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格外清晰。江清徐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慌乱,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继续向前走去。
“看什么呢?”唐泽也向后看去。
“没什么,”他顺便把手搭在唐泽肩上,“走吧走吧。”
几乎每个高二的学生都听过一句话:高二是最关键的一年。
一般往后接什么话呢?
大概和高考挂钩,比如说:为高三做准备。
在人生里,我们好像听到过类似的很多话,什么分水岭,哪个打基础。但即使是这样,身为年少的我们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为我们兜底一样,让我们有了可以容错的机会。
每年的三月十四十五两天是霁丘一中的死亡日,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这两天是校内测试,学校自己出题统一印发,出题的范围虽然说没有超纲的,但是最后总有一两道大题是往年的高考题。
每当老师说这是哪一年的高考题的时候,下面总会有抱怨声。
“怪不得这么难呢!原来是高考题。”
“就是,我说我怎么写得那么费劲!”
在他们看来,高考好像是无法逾越的高山,坐在教室里的他们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也会坐在高考考场里的样子。
也就是这几天有人给学校的表白墙疯狂投稿——“墙,帮我捞捞这个男生,最后一个考场,人长得超级无敌帅!!”
那个人还贴心地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那个男生是张侧脸,应该是在涂答题卡。暖黄的落日斜照进教室,他挨着窗户,窗帘只拉了一点点,正好有点余晖落在了男生的头发上。
——我见过他!考完试就直接出校门了,人好高好白!
——高□□下来的吗,光看侧脸好好看啊。
——他会考是不是也在啊?
——我去,把手机带考场还敢偷拍!
例如这样的评论很多,江清徐躺在床上把评论翻到底后便关了手机,心中有些别扭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他带着这样的疑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