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逈遇》瓷棠洛

15、好像不舍得毁掉这里了…

　　雪后初晴的启明谷浸在暖光里，屋檐冰棱消融滴落，在地面砸出细碎水痕，混着泥土气息漫在空气里。沈烬推开木屋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正撞见隔壁张婶往窗台摆腌菜坛子，陶土坛子裹着白霜，坛口飘出酸香。“阿烬早啊，今儿天好，适合翻晒粮食。”张婶笑着抬手，袖口沾着的盐粒簌簌落在窗台，“你屋那点存货要是不够，尽管来我家拿，昨儿刚腌的萝卜脆着呢。”

　　沈烬颔首应下，目光扫过谷中——积雪大半消融，露出斑驳土地，几名汉子正扛着木耙翻晒前日收获的谷物，木耙划过地面扬起细碎尘土；不远处的空地上，孩子们围着石碾子追逐，笑声惊飞了檐下麻雀；最东侧的作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是铁匠在修补战时损坏的农具。他转身回屋时，陆昭已蹲在门口打磨木柴，粗糙的木柴在他手中逐渐成型，是要修补屋顶漏雪的缝隙。“玄老派人来说，今日分配我们去照看农田。”陆昭头也不抬，指尖划过木柴边缘，将毛刺打磨光滑，“开春要播种，得先把冻土翻松。”

　　两人简单洗漱后，换上沾着泥土的粗布衣衫，往谷西农田走去。沿途不时有幸存者打招呼，昨日战后，他们异族的身份已在谷中传开，虽有少数人仍带着警惕，但更多人因感激而热忱。路过异能训练馆时，几个年轻异能者正围着切磋，见两人走过，纷纷停下招手：“阿烬哥、阿昭哥，要不要来指点几招？”沈烬笑着摆手，陆昭则难得勾起唇角，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你们练，我们先去地里忙活。”

　　农田里已有不少人忙碌，玄老正蹲在田埂上查看土壤，见两人到来，指着身前地块：“这片地冻土厚，你们力气大，帮忙翻耕，注意别破坏底下的灌溉管道。”沈烬接过锄头，木质锄柄磨得光滑，他抬手挥锄，看似寻常的力道却精准把控深度，锄头入土时避开管道，翻出的土块大小均匀；陆昭则选择用铁锹，铁铲插入冻土时发出闷响，他手臂肌肉紧绷，一铲下去便是大块泥土，动作干脆利落。两人默契配合，进度远超旁人，张婶送午饭来时，看到大半地块已翻耕完毕，忍不住惊叹：“你们俩真是好力气，这地我们平时要翻一整天，你们半天就快干完了！”

　　午饭是杂粮饼配腌萝卜，温热的饼子带着麦香，腌萝卜清脆爽口。陆昭狼吞虎咽吃着，沈烬则慢慢咀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田垄上——几个孩子提着小篮子，在地里捡拾遗漏的谷粒，其中一个小女孩不慎摔倒，篮子里的谷粒撒了一地，她爬起来时眼圈泛红，却没哭出声，只是默默弯腰捡拾。沈烬放下饼子走过去，指尖凝聚微弱能量，散落的谷粒竟自动聚拢到篮子里。小女孩愣住，抬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叔叔，你好厉害！”沈烬蹲下身，帮她扶正篮子：“小心点，别摔着。”

　　午后日头渐高，暖意融融。陆昭翻耕完最后一块地，坐在田埂上休息，额角汗水顺着下颌滴落，他随手扯了片宽大的叶子扇风，目光望向谷口方向——那里的防御工事仍在修复，几名土系异能者正操控岩石填补围墙缺口。沈烬走过来递上水囊，水囊里是清甜的山泉水，带着草木气息：“玄老说，过几日要组织狩猎队去山林找物资，我们可以加入。”陆昭喝水时动作一顿：“狩猎？正好可以趁机探查异族残余动向。”

　　傍晚收工时，两人路过饲养棚，里面传来牲畜叫声。棚内养着十几只山羊和几头猪，是幸存者从废墟中救下的幼崽，如今已养得壮实。负责饲养的李伯正添草料，见两人路过，热情招呼：“进来看看？这几只山羊刚下了小羊羔，可爱着呢。”沈烬与陆昭走进棚内，小羊羔蜷缩在母羊身边，绒毛雪白，睁着黑亮的眼睛打量来人。陆昭伸手想摸，又怕吓到羊羔，动作迟疑了一下，母羊却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小羊羔也凑过来，轻轻啃咬他的衣袖。陆昭眼中闪过柔软，指尖轻轻抚过羊羔绒毛，动作格外轻柔。

　　回到木屋时，天色已暗，谷内升起炊烟，各家开始准备晚饭。隔壁张婶端来一碗热汤，汤里有土豆和几块腊肉：“你们忙活一天累了，补补身子。”沈烬接过汤碗，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连声道谢。陆昭则拿出白天打磨好的木勺，分给沈烬一把，两人坐在桌边喝汤，木屋内弥漫着汤香，温馨而安宁。

　　往后几日，两人彻底融入启明谷的日常。清晨天不亮，沈烬会去河边挑水，水桶装满水后稳稳当当，溅不出半点水花；陆昭则去劈柴，斧头落下精准劈在木柴纹路处，很快便堆起高高的柴垛。上午要么去农田劳作，要么协助修复防御工事，沈烬总能用能量巧妙解决难题——加固围墙时，他暗中注入能量让岩石粘合更牢固；修理灌溉管道时，能量化作细丝修补裂缝，让水流更顺畅。陆昭则凭借敏锐的感官，察觉谷内细微异常：一次发现粮仓角落有鼠患，提前预警避免粮食损失；另一次感知到谷外有野兽靠近，及时通知护卫队防范。

　　闲暇时，孩子们总爱围着两人。他们好奇沈烬“厉害的手法”，缠着他教隔空取物的小技巧，沈烬便教他们简单的能量引导，虽不能真正隔空取物，却能让小石子轻微移动，孩子们学得不亦乐乎。陆昭则成了“故事大王”，他将山林见闻改编成冒险故事，讲狼族如何智斗猛兽、如何在荒野生存，孩子们听得聚精会神，眼中满是崇拜。张婶常笑着打趣：“你们俩要是留下来当老师，孩子们肯定天天盼着上课。”

　　中旬的狩猎队如期出发，沈烬与陆昭主动加入。狩猎队由十余人组成，队长是护卫队的赵勇，擅长使用弓箭，经验丰富。队伍进入山林后，陆昭凭借狼族嗅觉快速追踪猎物踪迹，很快发现一群野猪的行踪。“前面五十米处，有三头野猪，其中一头是公猪，体型较大。”陆昭压低声音汇报，赵勇立刻部署：“大家散开包围，阿昭力气大，负责牵制公猪；阿烬身手灵活，找机会偷袭；其他人负责拦截逃窜的野猪。”

　　行动开始后，陆昭率先冲出，吸引公猪注意，公猪暴躁地冲向他，獠牙锋利。陆昭侧身躲避，同时挥拳砸向猪身，公猪吃痛怒吼，转身再次冲锋。沈烬则绕到侧面，趁着公猪不备，一脚踹在其后腿关节处，公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赵勇等人立刻围上，用绳索捆住野猪四肢，另外两头野猪试图逃窜，也被队员们合力制服。此次狩猎收获颇丰，除了三头野猪，还捕获了几只野兔和山鸡。返程时，陆昭扛着公猪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沈烬则帮队员们提着猎物，沿途不忘观察山林动静，确认没有异族残留踪迹。

　　回到谷中，狩猎队的收获让幸存者们欣喜不已。李伯主动承担屠宰工作，将野猪分割成块，一部分新鲜食用，一部分腌制腊肉储存。当晚，谷内举办小型庆祝活动，篝火旁，大家围着烤肉谈笑风生，孩子们拿着串好的肉串，在火边小心翻动。玄老举起酒碗：“今日收获多亏了阿烬和阿昭，敬他们一杯！”众人齐声响应，酒碗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沈烬喝着酒，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猩红瞳孔中满是柔和；陆昭则大口吃着烤肉，狼眸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安稳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寒渐消，谷内农田开始播种。沈烬与陆昭跟着大家一起撒种、浇水，沈烬用能量催生种子发芽，让幼苗长势更快；陆昭则负责巡逻农田，驱赶偷食的鸟类和田鼠。田埂上，嫩绿的秧苗整齐排列，迎着春风摇曳，充满生机。张婶种的蔬菜也长势喜人，她摘了新鲜的青菜和黄瓜，分给邻居们，沈烬家的餐桌上也多了几分绿意。

　　一日午后，谷内突然传来欢呼声，原来是异能训练馆的几名年轻异能者突破瓶颈，实力提升。玄老召集众人在广场集合，宣布：“为庆祝大家进步，今晚举办异能切磋大会，大家可以相互交流学习，共同提升！”傍晚时分，广场上挤满了人，搭建的擂台上，异能者们轮番上场切磋，火系与雷系碰撞出耀眼火花，土系与水系攻防精彩，台下掌声不断。

　　轮到沈烬时，一名雷系异能者主动挑战：“阿烬哥，听说你身手好，我想请教几招。”沈烬走上擂台，笑着点头：“点到为止。”异能者率先出手，电弧在掌心凝聚，朝着沈烬射去。沈烬侧身避开，同时抬手化解电弧能量，动作行云流水。几个回合下来，异能者始终无法击中沈烬，反而被他巧妙引导，消耗了大量异能。最后，沈烬找准机会，轻轻一掌拍在异能者肩头，异能者认输下台，台下响起热烈掌声。陆昭上场时，对手是一名土系异能者，对方操控岩石攻击，陆昭凭借敏捷身手躲避，同时找准破绽，一拳击碎岩石，赢得切磋胜利。

　　切磋大会结束后，玄老走到两人身边，眼中满是赞许：“你们俩深藏不露，不仅力气大，身手和能量掌控都远超常人。”沈烬笑了笑：“只是略懂一些防身技巧。”陆昭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平时练出来的。”玄老轻叹一声：“启明谷能有你们，是福气啊。”

　　夜色渐深，广场上的人群散去，沈烬与陆昭并肩走回木屋。月光洒在谷中，照亮了安静的街道，房屋内透出暖黄灯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这样的日子，挺好。”陆昭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满足。沈烬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认同：“嗯，挺好。”

　　木屋前，两人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农田里的幼苗，望着谷内安宁的景象，心中都清楚，这份平静来之不易。他们曾是异族纪元的主宰与苍狼王，如今却在人类幸存者基地过着平凡日子，耕田、狩猎、守护家园。或许，这就是灵曦用生命换来的意义——不是权力与征服，而是放下隔阂，守护生命的安宁与希望。

　　春风吹拂着启明谷，带来草木生长的气息，田埂上的秧苗茁壮成长，谷内的笑声愈发响亮。沈烬与陆昭的身影融入这片烟火人间，在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践行着守护的承诺，也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归宿。而这份平静之下，他们仍时刻警惕着异族与深渊的威胁，默默积蓄力量，只为在风暴再次来临时，能继续守护这片家园，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烟火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