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绘秋音

4、许添空

　　“9班……9班……”贺纭嘴里念叨着。
　　他路过其他班级时都以为自己迟到了，没想到老师比他更晚。
　　教室里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吵得耳朵发涨。
　　贺纭站在门口看了一圈，就剩靠窗最后一桌了。这班分的真好，把贺纭熟悉的几个人全分跑了，新班级没一个认识的，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认识他的。
　　有人小声蛐蛐着，“他是不是就是我们班那个全能选手？长得有点帅啊。”
　　“上帝关上一扇门总得开一扇窗吧。” 旁边的人偷瞄了一眼贺纭接着说：“不过我怎么没看到过表白墙有人挂他啊？长成这样不应该啊……”
　　“这好办，我帮你们问问。”低声叫道。“唉，鸿昊。”
　　此时的鸿昊正在桌子底下玩手机，抬起头但眼睛仍没离开手机，“说。”
　　伸出手暗暗指了指正往后面走的贺纭，“关于他的信息你知道不？是个老实人吗？”
　　鸿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回话，“你说贺纭啊……”凑到她耳边，以为是什么大瓜内心激动不已，直到鸿昊开口，“我劝你少打听他。”
　　兴致一下子降低了一大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啊？为啥？？”
　　鸿昊随便打发两句，“哎呀，总之少打听就对了，我能骗你们吗？”
　　在有人说出“老师来了”后，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她双手捧着一个纸箱，纸箱上还有一沓纸，都放到讲台上后，抬头开口，“我叫乔妍。”边说边握着粉笔一笔一划写在黑板上，“教你们语文，是你们高二也是未来高三的9班班主任。”
　　这句话像是她故意强调的，但没人相信她会坚持到他们毕业，以之前的记录，最强的一批班主任就带到高三上半年，至此没人打破他的记录。
　　乔妍的双手分别放在讲台边缘，“接下来的流程大家都知道，就是自我介绍啊。”她把纸上的夹子摘下来，接着讲道，“我知道有同学很讨厌这个环节啊，但是为了活跃班级气氛，我们跟别班不一样。”
　　“我在这里给大家发两张纸，空白的一张用来写自我介绍，另一张上面有一些问题大家都答一下。”
　　乔妍陆续将纸发到第一桌随后往后传，每个人性质都不高，这种情况基本都是校领导给学生答的调查问卷，纯浪费纸。
　　“咚咚咚。”
　　此时一个敲门声转移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这个声音……本来埋头玩手机的贺纭突然也看向门口，而且他这个位置正好斜对角，能看清楚那人的全貌。
　　这张脸他想不认都难，因为他昨天刚和这一模一样的脸打了一场2vs9的对战。
　　乔妍手里还在发那些纸，“没事，今天堵车，迟到很正常。”
　　“进来吧，嗯……”等都发完后，乔妍抬眼快速扫过班级，贺纭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先坐靠窗最后一排吧，只有那里有空位了。”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先是送回逃走的贺百万，再是昨天的打架，贺纭甚至都默认了不能再见面的事实！可转眼今天就变成了同学！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
　　有人虽然挡着嘴，但是没挡住一点声音，直呼他既高又瘦还帅。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看着里桌人背过脸的半个背影忽然愣了一下，说：“这位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贺纭想说“没有”可说了又有啥用呢？被认出来只是前一秒和后一秒的事，贺纭僵硬的转过脑袋，顿了顿开口，“好巧啊同学……”
　　他在某个瞬间瞳孔紧缩了一下，嘴角扬了扬应道：“好巧。”
　　他接过前桌传来的纸，分别抽出两张递给贺纭。
　　分别看着两张纸，问道：“白纸干什么用的？”
　　贺纭回应，“说是写自我介绍。”
　　他应了一声后，便拿出笔开始写，等写完却看到贺纭一直盯着那张白纸，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你不写？”
　　贺纭到是想写，但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寝室了，书包都没拿哪来的笔啊！“你的笔借我一下呗，我很快。”
　　拿到笔后的贺纭写了几个字就完事了，确实很快，递回去说：“还你。”
　　他并没有接过来，“你先用吧，我还有多的。”
　　贺纭眼下还有一张纸没填完，又仔细一想他们一会儿还有课，“行吧……”。暗自下决定等午休后一定还他。
　　几分钟后，乔妍把空白的纸收了上来。贺纭拿起另一张纸，默念着第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一个旅游计划你会和你的朋友们去哪？
　　贺纭：……？
　　接着往下看，都是一些平常所事。
　　教室里有着稀稀疏疏的声音，似乎都在为这些问题感到疑惑，贺纭握着笔一字字写在纸上，很快便写完了，他在最后一笔写上名字。
　　“都交上来了吧？那接下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都听好了规则我只说一遍。”乔妍晃晃那个箱子，“箱子里面的东西就是你们刚才写的自我介绍，里面有的是真的，有的是我放里的空。抽到写空的可以在我这里领一支笔，其它的就需要把他们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并且把人称改为第三人称念出来。”
　　此话一出刚才快要睡着的几个人现在比谁都精神。
　　有个人突然举手说道，“老师，如果有人不承认那是他写的该怎么办？”
　　底下的同学纷纷赞同他说的话，乔妍思考后回话，“那就收他一支笔怎么样？谁拆穿的就把那支笔给谁。”
　　个别人兴致更高了，顿时想第一个上去抽。
　　“你在纸上写了什么？”他问贺纭。
　　贺纭回话，“就名字而已。”
　　当有人在黑板上写出‘大帅哥’三个字的时候教室内顿时哄堂大笑，不断吐槽着这个人。
　　他似乎也被逗笑了一般，嘴角挂着笑说：“你不觉得这个游戏还蛮有意思的吗？”
　　贺纭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腮帮子，目光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上，漫不经心的回道，“还行吧，这个老师一看就不像我们三中的，肯定是从哪个学校挖过来的。”
　　贺纭扭过头看着他的脸又道，“你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转校生？”
　　他说：“你知道？”
　　贺纭冲他微笑，前面的问句只是衬托，贺纭敢肯定他就是转校生，“你顶着这么一张脸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上到高二？！”当然，他并没真说出口，无声的呐喊罢了。
　　“我有小道消息。”贺纭随便应付了一句，低头扒拉了一会儿手机，“你来我们三中可真不是个好选择，我们学校主打的一个严肃教育，可是把‘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句话当校训的，虽然也没什么用。”
　　随后又问，“你是走读的吗？”
　　“我住校。”他回道。
　　手机滑进书桌的瞬间，撞在铁皮内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咚”，因为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讲台上贺纭也没注意这些声响，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那我恭喜你，杜狐狸那个老家伙上半个月主抓校外，即使睡过了大概率也不会被抓扣分。”
　　班里顿时又哄堂大笑起来，只见一个女生把【江鸟昊】三个大字写在黑板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鸟哈哈哈，笑死我了江鸟昊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妍看了看手上的学生名单，视线又转移到他写的那张纸，笑着，“嗯……这真不怪这位女同学看错啊，你这个字……希望日后有待提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要笑岔气了哈哈哈哈。”
　　“鸿昊天天给人起外号这次终于让我们抓到把柄了吧！”
　　此时，贺纭手机在桌子里震了两声，又来信息了。
　　【妈】：下课了吗？
　　【妈】：新班级怎么样？还是跟高一一样单人座吗？
　　其实贺纭在高一的时候也都是两两一桌，但有的班级是单数，所以难免有个幸运儿是那个独坐，很巧，贺纭就是他们班的幸运儿。
　　贺纭一一回应。
　　【Yun】：还没有。
　　【Yun】：有同桌。
　　【妈】：男生女生啊？让妈瞅瞅好不好看。
　　贺纭下意识瞄了他一眼，指尖一下下点在屏幕上。
　　【Yun】：大帅逼一个。
　　刚发送最后一条信息就听到有人在叫他，“贺纭？”
　　“嗯？啊？”贺纭抬起头，还有点愣神，看着身旁的人，“你叫我？”
　　他示意贺纭往前看，他的名字被写在黑板上，已经有人抽到他写的了，一句，“我在这。”让全班同学都回头看他。
　　随后又举手说，“老师，我能多说几句话吗？”
　　乔妍靠在窗台前回道，“说吧。”
　　他站起来有针对性的说：“我叫贺纭，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全科0分，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们了，就不要在背后议论了。可以吗？”
　　比起当面骂他，贺纭更讨厌有人背后蛐蛐，甚至还让他听到的人。
　　鸿昊暗自念道：你看我都说了少打听他，遭殃了吧。
　　有几个觉得被点到的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的把脑袋转了回去。
　　贺纭看向乔妍，“我说完了老师。”再贺纭已经准备好出去站着的准备了，但乔妍却让他坐下，并且还夸他勇于发言，贺纭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坐下后贺纭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你昨天那个朋友不是叫你纭哥吗，我见没人说话就试着叫了你一声。”他轻声道，“毕竟你就只有那一支笔。”
　　下课铃打了有一会儿了，此时的走廊上一走一过都是哭丧的声音。
　　“你知道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吗？那个中年老太太直接就是气场拉满，跟我们放狠话说月考不及格的后面通通加作业！”
　　“你那算什么，我们班任是语文老师，书还没发下来就让我们背文言文，而且明天就要考背诵！我是什么该死的人吗？”
　　有人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往里看，“哎？9班怎么还没下课？而且……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班老师好像在带他们玩游戏。”
　　“啊？”
　　“？？？这就是九班的待遇吗？”
　　“靠！当初分班的时候我为啥要考那么多分啊！”
　　乔妍的视线扫过教室里的每个人，“没人主动上来了是吧，那我点人了啊。”
　　再贺纭沉浸在某件事的时候被乔妍第一个叫了出去，“靠窗的最后一位同学，来抽。”
　　贺纭把手伸进箱子里，在碰到纸的那一刻直接拿出来了，看署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干净利落的写下‘许添空’三个字。
　　把粉笔丢回粉笔盒后，念道：“许添空，很高兴能来到这个班级。”
　　当所有人在找这个人时，贺纭指间捏着那张纸，抬眼就看到已经站起来的‘他’，“我叫许添空，九班的转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