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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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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扶渊遣退了其他人,此时宫殿里只余下他和姬无心。
他疾步走到姬无心身后,给她松开绑缚的双手,待发现柳容兮束缚的绳结松松散散之后,不由欣慰的笑了笑。
“伤口再不处理,就要恶化了。”姬无心向来恩怨分明,她不是不生气自己莫名卷进赤羽宫的纷争里,做了名义上的阶下囚,只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白扶渊刚刚都有维护于她,这恩情,她记得,要还。这怨么,日后再讨回来就是。
“嗯?”白扶渊瞧着她走向药箱的身形,一瞬间有些恍惚,他想过很多种姬无心可能会有的反应,也想过她会很冷静,真瞧见了,还是有些意外。
姬无心在药箱里翻了翻,取出几瓶药和一些细布来,她打湿帕子,回过身时,瞧见白扶渊已经褪去了外衫,端坐座椅上,正低着头撕扯黏在伤口处的衣袖,因着他并不温柔的动作,伤口处又渗出血来。
到底是医者仁心,姬无心走过去制止了他的动作,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篓摸出一瓶金疮药,不要钱似的撒在了他的伤口处。
药是极好的,伤口即刻就止住了血。
她从腰间系着的丝绦取下一片叶子型银饰,白扶渊这才瞧见,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首饰,一侧竟是锋利的刀刃。她用刀刃划开伤口处的衣物,拿起帕子小心的清洗着手臂上的血污。
白扶渊甚是享受,他瞧着姬无心认真的神色,感受着那双纤纤玉手的凉意驱散了伤口处的灼痛感。世人皆道她是毒狼女,可有几人还记得,她当年初入江湖在江南一战成名之时,却是因为了不起的医术。
他勾起她的一缕发丝,少年白发,他越来越好奇,这个似是藏着无数秘密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留下来吧。”
姬无伤正包扎伤口,她缠着细布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包扎着,漫不经心的说道:“赤羽宫主说笑了,我不过是阶下囚而已。”
包扎完,她将帕子丢进水盆里,又去取那之前放在水里的刀刃。
白扶渊瞧见了,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他只单纯的觉得那刀刃很危险,不想她继续带着那锋利的首饰了。但是,刚被她呛了一声,别别扭扭的不想答话。
她抬眸,疑惑的瞧着他。
“是炽焰掌吧?”白扶渊不想被她瞧出心虚,扯开了话题道:“姬无伤用的是炽焰掌吧,归隐山庄当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便是因为姬若元前辈,传闻这内功心法更是神秘莫测,怎么就失传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拿起药瓶走向药箱,边说道:“玉屠仙老前辈当年作为三大剑仙之一,他的儿子也没有拿起剑,更何况我哥只是侄亲。”
他微微吃惊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知道的人甚少,但并非江湖隐秘,总归是有人知道的。玉屠仙,他父亲,二十年前退隐江湖,留在赤羽宫做了客卿,十余年前从江湖带回来一孤儿,收做徒弟,便是佐离。
他自是想找件事占得上风的,却又是被反将一军。
“炽焰掌要合双手之力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他如今单手能发挥出几成?”
姬无心背对着他,也不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瞧着瞧着,忽然想知道,她腰间佩戴的首饰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像她揣着的秘密般。
“七成。”姬无心感觉到白扶渊靠近,低声回道。
从刚刚他挑起这个话题起,她便觉察出异样,也已然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我用了几成功力么?才勉强不至于和他打成平手。”白扶渊从背后拥住她,双手不安分的攀上腰身,倒也不是真的询问她,接着自顾自的说道:“若他没有受伤,这冠绝榜倒不一定是谁的,是谁废了他,连你也治不好么?”
他离她很近,说话间呼出的热气绕上她的脖颈。她体态轻盈,腰肢极纤柔,白眉蛇缠绕一圈也绰绰有余,白扶渊摸到丝绦上绣着的凤尾花纹,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银针。
“你...这是你放过...归隐山庄的...条件么?”
她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原是想问他有什么目的,但是他的动作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了她。
“什么?”
“换个地方,到...卧房里...去。”她说的很轻很轻,几乎要听不见了。
白扶渊霎时间反应过来,她竟是误以为自己在威胁她,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这暧昧不明的姿势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蓦的耳根微红,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错就错,也仅仅是一瞬间,他是想要,但并不想此事变成一场交易,更不想吓到她。
他走向主座,并不做过多解释,误会就误会吧,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用些手段将人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眼下,牢里那人应该也反省的差不多了。
“确有一事相求。”
姬无心还在疑惑他为何放过了自己,明明已经占尽了优势,归隐山庄本就在江湖中处境尴尬,高手过招任何一丝弱点都将是致命的,他既已知晓姬无伤的弱点,却默许了他离开,是不屑还是什么,她捉摸不透,也恰恰如此,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她终是被动无助的。
“什么?”姬无心怔了半刻,转过身瞧着他,问道。
“想请神医帮我医治一个人。”
神医,她在心里默念道,攥紧拳头,她从未想要成为神医,不过是替一个人瞧了一场病,就被他们捧到了神医的高度,又狠狠的摔下来。
她盯着他腰间的鬼箭羽,缓缓说道:“还给我。”
白扶渊取下鬼箭羽,走上前来,想要递给她,他往前走了两步,姬无心便警惕的后退两步,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未在坚持,将鬼箭羽放在了石座上,自己则走到了门口。
姬无心握着鬼箭羽,心里踏实了一些,方才开口询问道:“谁?”
“佐离。”
姬无心跟着亲随来到地牢,瞧见了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的佐离。
“神医,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属下。”亲随恭敬的说道,向姬无心略一施礼,退出了牢房。
嘭。
木门关起时发出沉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忽略掉心里的惊恐,探上佐离的手腕,内心的惊恐被医者的本能取代。
忽然,她吃力的翻过佐离的身子,扯下他的衣衫,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他胸口乌紫的掌印,确定是炽焰掌,那昨夜姬无伤身中挽情丝后,与他一起的竟是佐离。
既是佐离,为何不躲也不还手。
她想起日晡时在湖边,听到白扶渊唤他阿离哥哥,姬无伤便跟丢了魂似的。
阿离哥哥?
她幼年时只在归隐山庄居住了几个月,当时年幼且心智不全,记忆甚少,只听闻姬无伤曾说过奴仆烙印一事。她查探左肩的烙印时,只瞧见了一处剜伤伤疤,一眼便看出,这伤痕,是被外人所伤,绝对不是自己剜下的。
她再次探查他的脉象,发现一丝蛊毒,又不像,瞧不真切。
“来人。”姬无心唤人前来,治病救人要紧。
“在。”刚退下的亲随立刻出现。
“带我去药堂,另外,再命人去烧一桶热水来。”
“是。”
步入药堂,一股浓重的药香扑面袭来,水坎堂虽只是分堂,药材却并不少,靠近墙壁的满满都是药斗子,不可计数。她想起南疆浮生居来,没有被烧毁前的浮生居。
她从药斗子取出一些药材,分成两副,将其中一副交给那名亲随,有条不紊的安排到:“将这些熬好倒进木桶里,两个时辰,期间水不能凉了。”
另一副她自己带回了牢里。
时间总是难熬的,姬无心探了探底下人送来的药桶,水温有些热,又不能加凉水,她站在木桶边,静待水温冷却到合适的温度。
自是还有其他救治的法子,只是,这主仆二人,煞费苦心唱这么一出戏,当是不想过多的人知道。
姬无心在想,白扶渊到底知道些什么,他当真将他保护的很好,让姬无伤寻了五年才寻得一丝马脚儿。
无独有偶,白扶渊孑然一身静立于屋檐,衣摆在夜风中上下翻飞,他目光柔和的眺望着隐匿在云雾之下朦胧的山峦,一生悲欢,啸傲风月,一个人去踏遍那万水千山未免有些寂寥,若身旁执此佳人相伴,该是何等恣意。
他在想,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儿,让归隐山庄寻着味儿找了过来,看起来归隐山庄自是没有表面那么好欺负,武林盟中不少人想将其纳为己有,却没有人成功踏足北方。青岩剑宗,只传剑道,不涉入江湖事,这江湖势力还是大抵蛰伏江南一带,所以,姬无伤在江南还有底牌,会是谁呢。
鸡鸣四更天,没有入睡的还有一人,影风跟随姬无伤出了姑苏,便请辞折返回七都山,一是因为火灵芝,一是因为白扶渊,他不知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