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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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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八角亭内,鬼面瞧着山脚下的一幕轻笑出声。
他步下凉亭,盘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吹了声口哨,栖息在树上的苍鹰立即飞下,落到他胳膊上。他抚着苍鹰的羽毛,轻声道:“去找找,一条顶漂亮的小白蛇。”
那弥靠在凉亭柱子前,原是瞧着山脚下的人群,听到鬼面的声音,收回视线,看向盘坐在石头上的背影,这两年来,鬼面的每一步计划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倚在佐离身旁的姬无瑾,听到赫连铭的话才想到,身边的这两人应当是白扶渊和佐离,当下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日他也听说了归隐山庄与赤羽宫的矛盾,原以为只是无中生有,可今日他却瞧见姬无心和白扶渊一同出现,也不得不联想近日的流言。
白扶渊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转过头来,就瞧见有些发呆的姬无瑾。
“嗯哼?”白扶渊瞧着好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姬无瑾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迅速转移视线,这一扭头正好瞧向佐离,一双极美的狐狸眼,他歪着脑袋有些晃神,倒不是因为佐离容貌俊美,狐狸眼的男子并不多见,而他只是瞧着这双眼睛有些眼熟。
佐离扶着他依旧面不改色,内心却慌乱起来,他自然是认得姬无瑾,甚至还有些畏惧。
当年苏家迁至东院之后,基本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不知那天自己是怎么惹到姬无瑾了,一大早他突然闯进东院抢了自己的干粮,喂给了他的大黄狗,害自己足足饿了两日,那两日只得靠凉水充饥,冬日里的东院又冷又饿。
姬无瑾想了想也没想起来自己有没有见过,忽感觉到胳膊上一疼,低头看去,就看到面容黢黑的男子在给自己胳膊的伤上药。
玄参没有找到金疮药,拿了些其他止血的药,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简单的做着包扎。
药篓被她丢在身后几步距离的地方,白眉蛇探出脑袋,缠着药篓爬出半个身子。
场内,霍荀和姬无心旗鼓相当,这会儿功夫已经过了几十招。
一招一式间,姬无心只感觉体内内息翻腾,越发不受控制,心房内蛊虫也不安分起来,剑下招式愈发凌厉,甚至无意间暴露出一丝暴虐的杀意。
这些微小的变化,不出几招,霍荀便察觉到了。姬无心被列为冠绝榜七甲,只是一年前传言她杀了罗刹,但其实江湖中人并没有与之比试过,具体实力如何并不清楚,自己也不过有意试探,眼下面对姬无心愈发凌厉的招式,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
“有没有很眼熟?”白扶渊在场外瞧着姬无心的剑势,虽有不同,但大体还是看得出剑势下隐藏的招式。
“是凌云九式,”佐离也瞧出了,自然知道白扶渊话里的意思,顿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和长空九剑。”
三大剑仙之一玉屠仙,剑气隐藏凌云之志,后辈研究其招式,称其为凌云九式。
“她师父倒是对三大剑仙很了解。”白扶渊想起姬无伤与自己交手时的招式,与姬无心很是相似,便知晓两人是同一个师父,只是未曾听说南疆有哪位世外高人。
有意思的是,凭俩人的能力,硬是让归隐山庄沦为歪门邪道。
姬无心猛然抬眸,双目如电,凌厉凶狠,聚起内力灌于剑身,向霍荀直袭而来。霍荀撑起佩剑挡在胸前,双手汇聚起一层屏障,接连后退。
霍荀知道,再这么下去,她的剑气将击破这层屏障,正欲寻找机会化解,翛然间,姬无心阖眸收了所有剑势,攻势骤然慢了下来。
寻得反击,霍荀猛然出手。姬无心感觉到危险,睁开眼来瞧见他的剑已经快划向自己脖颈,迅速侧身躲避,虽躲过要害,剑尖还是划过她的右肩。
霍荀并没有停下,而是乘胜追击。他明显感觉到此时姬无心与刚刚有所不同,她此时眼神淡漠并无刚刚的凶狠,剑气虽凌厉,却慢了不少,没有了杀意,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有意隐藏实力,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是对手,还是如何,他不清楚。
“这...”白扶渊瞧见姬无心受伤,正欲冲过去,眼下也瞧出了不同,疑惑道:“她怎么...”
“不能再打了,阻止她。”
“阿姐...”
玄参和姬无瑾同时出声。
玄参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得向白扶渊求助道。
佐离知道姬无瑾几斤几两,只得匆匆拦下了他。
白扶渊刚迈出两步,就瞧见姬无心一剑挥开霍荀,快速向自己的方向奔来。
与此同时,半空中一只苍鹰盯着白眉蛇俯冲而下,姬无心越过白扶渊,扑倒在他们身后几步距离外的药篓旁,一把将药篓捞进自己怀里。
在鹰爪下抢猎物的后果就是,她的胳膊直接被鹰爪抓的血肉模糊,眼见白骨。
苍鹰一击未中,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白眉蛇觉察到危险,迅速缩回药篓。
姬无心感觉到自己跃过白扶渊时左腿吃痛,像是中了暗器,这才脚上失了力道跌倒了,原是不用被抓的这么惨的。
这暗器是冲着自己还是白扶渊,她不知道。
“无心。”白扶渊紧跟着到她身边,担忧的扶起她。
慕容毅跟随着苍鹰飞远的方向,瞧见了半山腰的八角凉亭,只是那里空无一人。
姬无心依靠着白扶渊站起来,强忍着体内暴走的内力和心房内燥乱的蛊虫,跟这一比,胳膊上的抓伤显得微不足道。
“你赢了。”姬无心瞧着依旧站在原地的霍荀说道。
“承让。”霍荀心情复杂,敷衍般作辑道,退回赫连铭身旁。
姬无心看向门前各氏家长辈们,微微欠身,算作行礼,道:“晚辈失礼,无意打扰各位清静,这就告辞。”
言毕,拉着白扶渊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赫连铭的声音。
“毒狼女走到哪还真是惊天动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把慕容盟主置于何地?”
唐宗主闻言,不禁心里咯噔了下,常言道言语也是一把利剑,这赫连铭的话明显意有所指。江湖中人谁都知晓,当年慕容毅病危之际便是承姬无心相救,虽然自凤凰山一事后,两家再无往来,但一年前锡城尹府出事,慕容毅称病未出面已经失了威信,在其他氏家口中已经演变成明显的偏袒姬无心。
“你们最好...”白扶渊已是不悦,出声警告这些人,只是被被姬无心低声制止。
她身子虚弱,大半力气都依靠在白扶渊怀里,自然是感觉到他明显的怒意,并不想因此欠他的人情,而且这些场面她应付得来。
“并非晚辈不尊重慕容盟主,只是无意间发现一些本不该出现在扬州的东西,这才冒失前来。不知令郎赫连北拍下血凝丹意欲何为?三百两黄金,应该很贵吧?”她并未等任何人的回答,接着说道:“我倒是想问一问,无极宗看管如此松懈么?”
忽闻此言,无极宗东岭和西符一时间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应当说,此事他们并不知情。
“赫连掌门,真有此事?”慕容毅沉声道。
“确有此事。”赫连铭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前段时间发现此等药物又出现在扬州,为防落入有心之人手中,才派犬子暗中查处,未来得及容禀,还望盟主见谅。”
"这么说来,倒是误会赫连公子了。"姬无心转过身来,正面瞧着赫连铭他们,淡淡道:“哦,对了,血凝丹里我加了朱砂,长期服用,印堂可能会长出红色的胎记。”
闻言,赫连北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印堂。
姬无心瞧见他的动作,扑哧一声笑了,道:“我瞎说的,不会长胎记。”
“你...”赫连北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色顿时乍青乍白,难看无比,正欲跳出来教训她一番,登时收到白扶渊周身散发的威压,一时间进退维谷。
慕容逑瞧着剑拔弩张的情势,快步走出来打圆场:“无心姑娘,此事我们定当查清楚,还望遵守约定尽早离去。”
姬无心瞧见慕容逑走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位置,微微摇了摇头,便收起了玩闹,动身离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下山的路倒是唱了一出又一出。
“不好了,出事了。”
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一位慕容家弟子自上山的路上快速跑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匹马,马上趴着一个人。
姬无心一瘸一拐准备下山的时候,正好经过此人身边,瞧见他耷拉在马肚子处的手臂上,乌黑色的咬伤。
“等等。”她低声叫住白扶渊,示意佐离他们先下山。
“这是发生了何事?”慕容逑离得最近,一个箭步奔过来,扶下马背上的人,瞧见那人腰间紫色的腰带,是张氏弟子的打扮,对聚集过来的慕容毅道:“是张家弟子。”
那日在风潇潇茶肆喝茶的紫衫男子,也在晚辈弟子的人群中,他探出脑袋,瞧见慕容逑扶着的人,满身血污,不知死活,紫色的腰带确实是他们张家的人。
紫衫男子迅速跑过去,焦急的唤到:“小六子,醒醒,小六子。”
无极宗弟子东岭和西符,反应也是迅速。西符搭上手腕,几乎已经探不出脉象,东岭瞧着伤口处的血,只道是剧毒,但具体是什么毒,一时却瞧不出来,他褪下小六子衣物,在胸膛几处穴位扎上银针,小六子只呕出一口淤血,人并未醒来,倒是这淤血伴着一股腥臭。
“咳咳....”姬无心还没有机会调息,一呼一吸间牵扯到丹田内隐隐作痛,抬手捂住嘴轻咳起来。
她知道,并非是东岭和西符医术差,他们俩年纪不过也是二十出头,修习的也是治病救人,西域退出中原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奇毒见识少也情有可原。
况且,小六子确实已经死了。
她挪动脚步迈下石阶,却再一次被拦了去路。
紫衫男子听到动静,也顾不上多想,疾步跑过来,白扶渊担心她再受伤,抬脚踹开他,谁料,紫衫男子硬生生挨了他一脚,顺势抱住他的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男子脸色煞白,有些局促不安的拽着姬无心衣摆,请求道:“你能救他,求你救救他,你能...”
白扶渊也吓了一跳,喊打喊杀他见的多了,唱苦情戏的,他倒是甚少遇到。
“你有病吧,让我救他?无极宗来的是死人么...”姬无心有些烦躁的转过身,瞧见紫衫男子无助不安的样子,生生住了口。
东岭闻言,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并非不知姬无心和无极宗的恩怨,今日被她一次次薄了面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瞧着生死未卜的小六子,大是大非面前,恩怨放一边。
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姬无心,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低声道:“人命关天,还请姑娘放下个人恩怨,无极宗弟子东岭,请姑娘出手相助。”
“师兄,用不着求她。”西符可没有他大度,不过本性不坏,只小声抱怨了几句。
姬无心瞧向小六子胸膛前的伤时,正对上慕容毅的目光,视线相汇,慕容毅微微点了点头。
“膻中,曲骨,鹰窗,把淤血打出来。”她对东岭说道。
同时从药篓拿出一颗丹药,丢给紫衫男子,人已经转身下山去了,只听见淡淡的声音传来:“死了救不活,这药能救他三个时辰。”
离开人群,白扶渊不再由着她的性子,抱起她疾步下山去了。
姬无心也不再忍着,吐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