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叙河

7、七 跳跃的幻想世界

　　　某个深夜，我的笔活了过来，它们蹦蹦跳跳，踩在我的桌子上，再从桌子蹦到纸上，有的笔得意洋洋，有的笔静默不语，它们飞舞着，就像在跳华尔兹那样，舞姿盘旋，让我目不暇接。
　　一支笔顺着书桌边缘，用力一跃，落在了我的手背上，它眨了眨眼睛，看着我疲惫的模样。
　　“你怎么了？”
　　我喝了口咖啡，苦笑着说：“我大概是出现幻觉了，笔也会开口说话吗？”
　　这支笔是红色水笔，看起来很普通，买它回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桌上缺一支红色水笔而已。
　　“你看起来很疲惫，需要我为你唱首歌吗？”
　　我摇了摇头，没心思搭理这支笔，咖啡的热气从杯壁传入指尖，暖意融化了我的烦躁，我这才抬起头，瞥向那只‘寂寞’的红色水笔。
　　“那你呢？你疲惫吗？”我拖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它。
　　水笔没想到，明显愣了一下，它蹦了两下，从我的手背上离开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水笔回头，干笑了两声，说：“疲惫……我整日里被你放在笔筒里，已经两年了！你从来没有使用过我，我怎么可能会疲惫？！”
　　见它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我的心情忽然有些飘扬，咖啡的热气横在我们之间，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笔咳了一声，立马从我的指下弹开。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在不满…就是……就是……”
　　它本来就是一只红色水笔，我自然看不出它脸上的颜色，在我看来，它只是一直在那张木质桌面上蹦蹦跳跳。
　　“就是………”
　　“什么啊？”
　　“就是……我看到那些笔可以陪你一起走过那些漫漫长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是不是我的性能不够好，还是我的外表不够漂亮？那些笔可以跟随着你的手腕，陪你一起游走在纸张上，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留下了专属你们的回忆，而我只能看着你……”
　　听完，我吸了口气，缓缓开口：“你没必要在意，我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吗？也不见得吧。”
　　“可是我只有你，你是我的‘主人’啊！”笔说。
　　我吓了一跳，庆幸自己还好没喝咖啡，不然现在恐怕会一口*出来，到最后还是要自己清理。
　　“首先，笔，我们之间不存在主仆关系，我又不是旧时代的奴隶主，我也不想承担莫名其妙的责任，所以，平等一点，你叫我小宫就好。”
　　笔陷入沉思，过了很久很久，它才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好吧，小宫，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莫名其妙的，你明明挺骄傲的不是吗？而且很自大，很得意。”
　　“你哪里感觉的？我什么时候骄傲过？”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笔说的话太过离谱，我最得意的的时光已经过去了，那时我还年轻，只有十五六岁，靠着一篇作文拿下所有语文老师，从班级里的小透明跃升为语文新星，直到多年过去，我再也找不回那时的感觉，尽管我的文字远超那时。
　　“你低下头画画的时候，写字的时候，画到自己满意的图形时，你就忍不住左右摇晃，轻哼着歌，一副兴情很好的样子。”笔悠悠的说。
　　“当然，那可是成就感！”我说。
　　“原来是成就感，而不是骄傲？可我真的觉得你挺骄傲的人，尤其是在喜欢的事情上，一根筋到过分，如果说世界上有倔驴之最，那肯定是你了！”
　　“………………”
　　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低下头，掀开眼前的乱发，笑了一声，说：“我可是美丽的少女，什么倔驴？你的描述完全不符合我，知道吗？”
　　“看，我说吧，你在相信自己这条路上，可真是一往无前的倔。”
　　“不好吗？”我问它。
　　“好啊，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小宫，而且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想当年咱两在街头，那是何等风光，想当年咱两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大街南北，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咱两？你说是不是？咱两……”
　　“等等等等，额……”我揉了揉头发，“介于你没有名字，我姑且称呼你为小红好了。”
　　“小红，我必须要纠正你一下，咱两并没有‘纵横天下，所向披靡’过，还有，咱两并没有走过‘大街南北，十里八乡’，你知道的，我一向很宅，最后，这一副老男人挺着啤酒肚，边喝啤酒边吹牛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小红吐了下舌头，说：“我喜欢，至于感觉，谁知道呢，随你也不一定，毕竟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动，我才有创造事物的能力，你不动，我也不会打扰你。”
　　“那你会干嘛？”
　　“就像之前的两年一样，静静的看着你，看你会不会拿起我，陪我聊聊天。”
　　我没理他，站起身子，去厨房拿了个小杯子，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热咖啡。小红好奇的看着，我将咖啡推到他的面前，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红似乎闻了一下，作为回礼，它微微一笑，拉开并不存在的裙摆，膝盖半屈着。
　　“公主，请起。”
　　在它不曾注意到的瞬间，我默默看向一边，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小宫。”
　　它轻轻唤了我一声。
　　“嗯？”我斜眼看它，不作表情。
　　“今天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吗？”
　　“跳……”
　　我明白了过来，取来纸张，握着它的‘手’，一同漫步在舞池中心，我们的配合相当默契，每一次舞动都带着漂亮的旋风，在那纯白的舞台间，肆意的沉浸其中。
　　烟雾从我们的头顶飘过，时光流逝，雾散开在我与小红中间，我们两两相望，眼中藏着数不清的话语。
　　等我反应过来，看向脚底下的舞台，才发觉自己错了方位。
　　原本规规矩矩的图形逐渐变得扭曲崩坏，一张堪称地狱的画作在悄然之间诞生。
　　我扶了扶额，面露难色，这时，小红笑了起来，它靠在一旁的黑色圆柱上，轻声细语的说：“真好，宫。”
　　“我画成这样，你也觉得好？”
　　“当然！能陪你走一段路，真的太好了！”
　　说罢，小红趴下来，仔细的瞧着纸上的线条，我也俯身去看，认真专注，毫无留意到小红已抬起头，仪一种吃惊的目光看着我。
　　等我发觉的时候，她避开了我的目光，蹦了几下，躲到了黑色圆柱的后面。
　　“怎么了？”
　　我忽然冒出了点坏念头，故意摩挲着下巴，洋洋自得的说：“看来是被我的美貌震撼到了啊！没关系，很多人都说过这样的话，我确实颇有姿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红沉默了一阵，接着，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看着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我，压低声音说：“也就一般吧。”
　　它细微的声音被我听见，我睁开一只眼，神情舒展。
　　小红叹了口气，蹦到了我的手心，我将它捧起来，与它一同看着屋外的景色。
　　“小宫，你也会产生被世界抛弃的想法吗？”
　　“当然，我经常这么觉得。”
　　小红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那你呢？你为什么陪着我？”
　　小红歪着头，笑着说了一句：“这世界上，总有一支笔，要比你自己更相信你，其实，你不曾留意到我也没关系，我最多会难过一段时间，因为我知道，小宫，总有一天你会拿起我的。”
　　“就这么相信我？”
　　“义无反顾。”
　　我和小红四目相对，深情无限，在一片夕阳余晖下，我们不禁泛起了泪光，回忆着那些如鎏金般的光辉岁月。
　　我们纵横天下，所向睥睨。
　　我们一同闯过大江南北，十里八乡。
　　我们风光无限。
　　我们相拥彼此。

作者有话说

　　那时我还在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