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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琅,我等你好久了 ...

  •   V国,雪夜,葬礼
      这一晚,V国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一整夜的雪。
      沈文琅抱着高途的遗体,抱着乐乐,站在医院的门口,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上,很快就积了一层。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到了高途葬礼这天,天地间早已一片纯白。
      高途的墓园在V国城郊山坡上,风裹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生疼。墓碑上的照片,是高途去年夏天拍的。照片里的他穿着白色T恤,站在阳光下笑,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还带着两个小小的梨涡。
      可现在,照片被冰冷的玻璃罩着,再也不会有温度,再也不会笑了。
      风越来越大,雪也下得更密了。
      沈文琅站在墓碑前,黑色大衣上落满了雪,却像没知觉一样,连拂都不拂。他慢慢蹲下身,把乐乐抱得更紧了些,对着墓碑轻声说:“高途,我带乐乐过来了!你放心,他一定会快快乐乐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会期待来生,再次相见。”
      应翼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沈文琅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沈文琅心里有多痛,这种失去挚爱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他走过去,拍了拍沈文琅的肩膀:“小狼崽,高途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沈文琅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爸,爸爸…你说……他会不会怪我?”怪他来晚了,怪他没保护好他,怪他让他受了那么多苦。
      应翼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高途那么爱沈文琅,或许不会怪他,可沈文琅心里的愧疚,恐怕这辈子都放不下。
      雪还在落,覆盖了脚印,覆盖了墓碑前的雏菊,却覆盖不了沈文琅心里的思念。他抱着乐乐站了很久,直到太阳慢慢落下,把天地间的纯白染成了橘红色,才慢慢转身离开。
      风裹着雪花,吹过墓园,呼啸的声音像是高途在轻轻回应他的话。

      江沪
      乐乐满月那天,沈文琅抱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家伙,站在花咏和盛少游家的玄关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婴儿柔软的胎发。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乐乐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眉眼间隐约浮现的轮廓,像极了高途,也像极了自己。
      “我们会把乐乐当成亲生孩子照顾。”花咏伸手想接过孩子,却见沈文琅的手臂僵了僵,指节泛白。
      盛少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里满是理解:“你要是想他了,随时都能来。”
      沈文琅低头看着乐乐,小家伙正闭着眼睛,小嘴巴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细碎的哼唧声。他想起高途在手术台上说的那句 “好好照顾乐乐”,喉结剧烈滚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沈文琅还是将乐乐小心翼翼地递到花咏怀里,转身时,袖口蹭过眼角,留下一片湿痕。
      走出楼道,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沈文琅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高途曾经住过的出租屋。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鼠尾草气息扑面而来,书桌上还放着他和高途的合影,抽屉里整齐地叠着他穿过的衣服,甚至连阳台上晾晒的床单,都还留着淡淡的皂角香,仿佛主人只是短暂出门,随时会推门进来。
      他蹲在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铁盒子。
      打开盒子的瞬间,沈文琅的呼吸骤然停滞——里面装满了他的照片。
      还有一杯小青柠饮料早已过了保质期,青绿色的沉淀物在玻璃杯中凝成絮状,像一团解不开的蛛网。这是当年在高途便利店打工时,沈文琅塞给他的,连瓶身上的生产日期都被岁月晕染得模糊不清。
      最底下压着一本日记,边角被岁月啃出细密的毛边,封面已经泛黄。
      沈文琅颤抖着翻开,里面的字迹从青涩逐渐变得成熟,每一页都写满了 “沈文琅”三个字。
      “大一新生典礼,沈文琅作为代表发言,站在台上的样子真耀眼,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今天在图书馆,沈文琅帮我捡了掉在地上的书,沈文琅的手好暖。”
      “今天帮沈文琅拒绝了一个示爱的Omega,我还被那个Omega凶了一顿。”
      “今天沈文琅到我兼职的便利店来了,他跟我说好好读书才是正事,最后他送了我一瓶小青柠饮料。我真不舍得喝啊。”
      “我怀孕了,是沈文琅的孩子,我该告诉他吗?会不会打扰到他?”
      指尖摩挲着微微泛黄的纸页,一页页翻过去,十年的时光仿佛在字里行间缓缓流淌。
      沈文琅坐在地上,抱着日记本,肩膀剧烈颤抖,哭声压抑在喉咙里,像受伤的兽在深夜呜咽。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高途炽热的爱意从来不是惊鸿一瞥的绚烂,而是十年如一日的暗潮汹涌——那些被他忽视的晨昏守候,那些错认成命运馈赠的巧合,原是恋人用岁月为针,将深情密密缝进了每个平凡的日常。

      十年
      从那天起,沈文琅开始了他的旅行。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带着高途的照片和那本日记,去了世界上的各个地方。
      他跋涉万里抵达冰岛,那片高途曾心心念念的净土。凛冽寒风中,他将泛黄照片紧紧贴在心口,任由极光在苍穹肆意泼洒。淡绿色的光带如同流动的星河,在夜空中翻涌,映照着他湿润的眼眶。“高途,你看啊...极光真的,好美。”
      他踏上了高途魂牵梦绕的希腊土地,在圣托里尼那片纯净的蓝白世界里,面朝无垠大海,任咸涩海风拂过耳畔。指尖摩挲着泛旧的日记本,海浪声声,似在诉说着往昔。恍惚间,高途就坐在身旁,两人一如往昔,共赏天边那抹日出的绚烂,目送夕阳坠入海平线的温柔。
      他去了每一个有关于“来生”传说的地方,在泰国的古寺中,檀香氤氲间,他跪在佛像前,骨节分明的双手合十,呢喃低语穿过缭绕的香烟双手合十:“若来世真的存在,愿我能更早与高途相逢。”
      他赤足跪在恒河浑浊的浅滩上,砂砾硌着膝盖。对岸飘来的檀香混着河水腥气,将信徒们此起彼伏的祷词搅成旋涡。他望着水面上漂浮的酥油灯,喉结滚动着吞下未说出口的执念——高途,若恒河沙数真能承载往生的夙愿,希望我们来生相见。
      十年的时间里,他走过了无数个城市,见过了无数的人,可心里的空缺却始终无法填补。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给乐乐寄一张明信片,写上几句叮嘱的话,却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他。他怕看到乐乐那张像极了高途的脸,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思念,怕自己会崩溃。
      这十年里,他习惯了在深夜里对着高途的照片说话,习惯了在看到与高途相似的身影时驻足凝望,习惯了把所有的思念都藏在心底。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对高途的牵挂;他走过的每一段路,都充满了他对来生的期盼。
      十年后
      十年后的冬天,沈文琅回到了V国。他没有哪都没去,而是直接去了V国墓园。
      高途的墓碑很干净,上面镶嵌着他的照片,照片里的高途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清澈。沈文琅蹲在墓碑前,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从包里抽出泛着霉斑的日记本,指尖摩挲着边缘的毛边,又将一沓带着异国邮戳的明信片按顺序码好。
      “高途,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这十年,我去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风景,也替你看了看这个世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刀抵在后颈的腺体上,那里是承载着信息素的地方,也是 Alpha 最脆弱的地方。
      “十年追逐,十年偿还。你暗恋了我十年,我也用十年的时间来寻找属于我们的来生。”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乐乐被花咏和盛少游照顾得很好,他和小花生一起很健康,你放心,他这一生都会快快乐乐的。”
      刀刃划破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滴在地上的草地上,染红了一片。
      沈文琅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慢慢地躺在高途的墓碑旁,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高途的笑容,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高途,我来找你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早点认出你,一定不会让你再等那么久。”
      “这次,换我来爱你,好不好?”
      他的呼吸渐渐微弱,意识也慢慢模糊。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高途向他走来,伸出手,温柔地说:“文琅,我等你好久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沈文琅的脸上,也落在高途的墓碑上。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跨越了双十年华的深情羁绊,也见证着他们最终的重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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