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初极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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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尚文？
莫念好像做了一个荒诞的梦——飘渺的空气、迷蒙的身影、朦胧的话语，一切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层雾，浅浅地映在她脑海中，看不深、探不得。
直到那副面孔的出现，她才陡然清醒。
莫念缓缓睁开眼，手腕处传来微微紧刺感，抬头望去，手被藤蔓缠住，将她牢牢禁锢在池水中。
天上的雨水仍然落个不停，岸上的人依旧准时到来。
“三日洗髓已过，欢迎你加入登仙教，与吾等共享长生不灭之道。”
莫念闻言一顿，原来三天可以过的这么快，她也不过是睡了一觉，四处哀嚎仿佛就在刚才。
甘林面无表情地看向莫念，语气平淡，就像是被操控一般，“跟我来。”
说完，他便转身不再看向莫念。
良久，还不见莫念跟上，他冷声道：“速速跟上，迟则多变。”
莫念倒也想跟上去，奈何止步在上岸这个环节。
渡凡池看着不深，壁却十分陡峭，加之雨天石壁滑腻，手脚更本抓不住半点支撑。更别提她现在身体虚弱，连耍个手段的力气都没有。
莫念无奈对岸上人道：“这位壮士能否搭把手，把我拉上去。”
这话岸上看管的人听进去了，他用藤蔓将莫念拉上去。
“哗啦——”
霍地，莫念破水而出，浑身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子，不停地往下滴水。
忽一阵凉风吹过，仙骨洗净后‘百毒不侵’的莫念，还是咳出声来。她拽了一下那人的衣袖，借力站稳，很快就松开手，“咳咳...多谢。”
随后她又对甘林道:“走吧。”
可惜回应莫念是件事，不在他分内中，甘林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莫念，就这么自顾自往前走。
一连下了数日的雨，地上的土被泡得软烂，走一步馅一步，处处都是没入脚踝的泥坑。
雨水冲刷着莫念身上的尸水味，下身被泥水溅得满是泥泞，发梢的水还在滴落个不停，衣衫好似随时都会被吹散。莫念此刻的样子，就像是死而复生的死尸，还是个被活埋一段时间，硬生生扒土断指而出的冤死鬼。
直到现在，莫念才后知后觉想起，那渡凡池的‘仙水’不就是尸体泡制的？
她只是活过了第一层，接下来处处都是死路，迟早都成池水养料。
想到此处，莫念环视了周遭环境——错综交横的青木直抵苍天，幽林杂草横过头顶。就是这般普通树林的表象，其中危险重重，若不小心迷失踪向，也只有早死晚死的差别。
总之生路渺茫，而她的‘制霸大业’停滞许久，且身负重债，又曾夸下海口应下不少承诺。
好像死了也可以......
“啧。”想着想着，莫念垂首摇了摇头，唾弃上一刻的自己。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阵青草泥土味飘进莫念鼻中，她先是瞥了眼甘林，见他没看自己，又悄悄观察四周。
她可没忘记自己来天云顶的目的，只是天云顶之大，实在无法一一辨认草药。
忽地，甘林无感情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洗净仙骨，只可保你肉身稳固、免受凡俗污扰，这乃一最。其中第二最，便是引天地灵气入仙髓，灵韵自生，与天齐寿。”
莫念就一脸复杂地盯着甘林在这胡言乱语。等他说完，莫念不自觉叹了一口气，又怕他误会，便连忙找补：“原来灵气仙髓有此等妙用，那便依仙者所言，我随你去看看此处究竟是何等玄机。”
她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满是疑问与嘲弄。既然洗净仙骨可以长生，引灵气入仙髓亦可长生，那二者的区别在于？
现如今他们两还是只身露在雨中，其余人倒是知道避雨。恐怕登仙教除了他和教主，其他都是被他假意哄骗过来，之后便赖在这白食度日的。
甘林斜觑她一眼，将他引至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山拗口。甘林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拨开缠绕在石壁上的藤木，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通过此处，你方步入洞天仙府。内有一人，会助你化缘。”
浓郁的药气从道后传出，两侧石壁上爬满湿漉漉的青苔，莫念抬脚迈入窄道，嘴上顺着甘林的话问道：“不知内里接应的是何许人？仙者可否透露一二，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回答她的，只有水珠溅起声。
莫念转身一看，甘林不知何时离去，独留她一人进入这方天地。
莫念心中冷笑，扶着石壁往前走了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土地平旷，一眼望不到尽头，雨雾卷着山风拂过，绿意盎然到处都是繁盛的草药，挤在一起密不透风。
就在这层层叠叠的绿意中，一座小木屋立在药圃中。
莫念呆愣一瞬，后缓步靠近小木屋。
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木门从里开出一道缝隙，先见一抹素白衣角悄无声息地从门内散出，挂在门上轻轻摇晃。
很快，一截贴骨的手腕探了出来，拉出一道人影。她身形如削铁，一袭白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脊背如薄婵，仿佛一折就断。面色透着久居室内未见阳光的苍白，但眉眼中带着的冷意，更衬得她这人轻飘，似是要隐没在云烟当中。
“进来。”女子并未正眼瞧莫念，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进屋。
屋内陈设就如平常人家一样，却异常冷清，不像是住过人的。
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里是药圃，接下来你就留在这，跟我一起。”
她声音更加冷清，言语利落。没有像甘林那般妖言不断，也没有提让莫念留下来的目的。
莫念问：“你是....?”
“叫我灵姬。”灵姬拿着杯盏靠在嘴边，勾出一个笑，“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念顿了顿，露出窘迫的神色，“他们都叫我阿丑。”
灵姬‘啪’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这才将视线落在莫念脸上，瞧见她脸上崎岖的疤痕，兀自喃喃道：“阿丑？差不离啊。”
说着摇摇头，“那阿丑，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莫念有一瞬间的恍惚，过往场景在今日重现，却有着不用境遇。
可不过须臾，她便回过神来，轻轻说了句“好”。
灵姬挑了下眉，淡淡道：“在我这，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她叩了叩桌面，“明日起，你先学着晒药、捣药，这些粗活，总该会吧。”
莫念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不引灵气入体了吗......?”
“哈哈哈哈——”灵姬闻言,当即捧腹大笑起来，连眼角都笑出了泪，语气满是嘲弄的笑意：“你不会真信了吧!妖言惑众的胡话罢了，成仙做神，终究是世人的虚妄传闻，当不得真的。”
这个真相谁人不知，大抵也就只有自欺欺人的傻子，才会把他当真，不惜丢了性命。
不过莫念没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反而含糊应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总之，我会留在药圃，留在天云顶。”
不该问的我会套话，不该碰的我肯定要碰。
灵姬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笑声陡然收起，冷着脸将目光投向莫念，轻声道：“那你就信咯。”
莫念木讷的迎上她的视线，低声重复：“我想留在药圃。”
俨然一副深信不已的样子。
灵姬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末了却忽地嗤笑出声，“随你。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这药圃不是什么安稳地，若哪天丢了性命，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这话说完，灵姬瞬间收起一切情绪，嘴角缓缓放平，眼底的笑意尽数褪去，只剩一片漠然。方才大笑鲜活的她，仿佛就是错觉。
莫念被这忽来的变化给惊住了，此刻的灵姬，淡漠地像是面前死了人。
莫念这还没说什么呢，哪惹到她了？
随后莫念讷讷应道：“不会的。”
说多错多，恐怕她再说几句，这厮就要给她下毒了。
一时之间，空气中只余呼吸声，和莫念单方面的尴尬。
莫念忽然反应过来，这位灵姬的名号，从未出现在江湖传闻中。
外界只传登仙教有两位传奇人物，一位教主西门茯苓，一手建立出人人唾弃的邪教。一位便是甘林，一张嘴忽悠不少人入教。
真正使其出名的，便是西门茯苓和闻不语的恩怨。旁人只知一位无名小卒，不知天高地厚地向女魔头下战书，这消息传出，大家还津津乐道——终于有英雄敢出面制裁女魔头了。结果‘英雄’最后被打的遍体鳞伤不说，居然还是一位邪教头目，这场碾压式的比式，可以算是恶狗咬恶狗了。
后来，登仙教乘机占领了天云顶，靠着无数奇珍异宝，自此江湖上便也有了这个邪教的一席之地。
看她在登仙教的地位非同寻常，不仅独占大片神草，且此处连甘林都进不来。
莫念努力搜刮脑中的记忆，真真想不出灵姬是何许人也。
“嗯。”灵姬忽地开口，淡然道，“你既想留在药圃，便少打听闲事。祝你活得久一些。”
说罢，她缓缓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打听闲事，她也活不久啊。只是灵姬最后说出的祝福，更像是一种催命的话，随时都在谨醒她。
莫念立在原地，久久望着门口，药圃的雾气卷着清香漫过来，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啼叫，衬得周身静得诡异。
她只觉这个药圃很怪。
不知药性的草，摸不透底细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初极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