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丛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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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醒来时，眼前正站着个陌生的男孩。
他与自己似是相同的年纪，但许多地方都不一样。
比如衣服，自己身上这件灰扑扑的，那衣服本是干净的，只是在逃跑的路上弄脏了。
而眼前的男孩，皮肤偏棕，像盛满了阳光，身着白色长袍，头发也是白色的，还微微带着卷。
他敛着眸，带着笑，看向自己。
“我来为你疗伤吧。”那男孩轻轻开口，声音清亮，像是在唱摇篮曲。
019什么也没想，看着对方拉起自己的手，走到了森林深处。
他们似是进入到一个山洞里，无数巨大的叶片隔绝了山洞与外面的一切，019看到眼前的人轻轻拂过面前的丛丛绿叶，越往里走，深黑的洞底便越发明亮。
翻开最后一片叶子，019看到了一颗白色的参天大树，矗立在一小片青色草原中心，仰起头看，最顶上不知哪里冒着温和的光，四周是层层包裹的岩石，他们仿佛站在深渊底部。
“别怕，这里很安全。”白发男孩说道，他眼里满是那棵白得发亮的树。
019总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是在学自己的口吻说话，或者说，人类的口吻。
019问：“你是人类吗？”
深邃的山洞中孕育着无数生灵，不知从何处吹来了风，远远能听到簌簌的声音，那是叶子在唱歌。
男孩握着019的手霎时松开，他转过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如水，道：“不是哦。”
他站远了些，中心的那棵大树周围映照出洁白的光，好像隐隐在诉说着什么。
他道：“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许只是棵树吧。”
019不解：“树怎么会说话呢？”
怎么会说话，怎么会拉着他走向这里，怎么会蹲下来，用草药帮他疗伤。
自称不是人类的男孩正用手慢慢捻着叶子，直到它化成一点粉末后，轻轻抹在019的伤口上。
他微笑着说：“或许是因为我们离得很近，所以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019更加不解：“所以……树是会说话的？”
“会的。”
“那……”
实验室的黑猫，窗外唯一还在生长的红花，也会说话吗？
“都会的，因为是生命啊。”自称是树的男孩眼里总带着笑，看着眼前懵懂的人类男孩，仿佛能猜透他心里的想法。
019不明白，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出生时所看到的景象，睁开眼便是铁制的屋顶，明明有窗户，光却透不进来。
他躺在摇篮里，周围是同他一样的婴孩，可他们都在哭泣，看上去很可怜。
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大人走进来，抱起身旁的一个婴儿，不知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便把他抱了出去。
自己那时不会说话，也不会哭，和周围的孩子都不一样。聪明的大人貌似注意到了他的与众不同，交头接耳了几句，便没再管他。
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不会哭而已，难道哭对这些大人来讲这么重要吗？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好像很差，也更笨一些，所以大人们不太喜欢他，他们喜欢健康聪明的孩子。
只有一个女人对他很好，她长着和自己一样的黑发，没有穿和那些大人一样的制服，只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色裙子，甚至有些旧了。
019却觉得，那条裙子很漂亮。
她带自己离开了那个灰铁包围的大房子，住进了一间狭窄的房间。这个房间什么都很小，床很小，桌子很小，窗户也很小，透进来的阳光却很大。
很明亮，很温暖。
可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
只记得有一天，一群人闯入到这个小小的房子，把自己带走了。
而那时候，女人哭得很伤心，几乎跪在了地上，019那时候仍然不会说话，可是，却学会哭了。
大人却一点也不高兴。
他又被带回到那个灰暗的地方，那里的人管那儿叫“实验室”，他不明白实验室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觉得，是个很讨厌的地方。
那群身穿制服的人给他取名为019，并在他的锁骨处刻下了这个名字。
他们对019很不好，经常用针刺他的胳膊，却只说是想让他变得更健康，019不明白，为什么想健康会那么疼。
天色越来越暗，自称是树的男孩把019领到一片巨大的叶子上，带着他躺了下来。
叶子承受着两人的重量，中间微微陷了下去，反而很好地包裹住了两个男孩。
“这里是什么地方？”019缓缓开口，他有些困了。
男孩看着他，半晌，轻轻说道：“这里算是我的家吧。”
家……
019在实验室读了很多书，他知道飞机长什么样，汽车长什么样，手枪长什么样。
却唯独不知道，家该长什么样。
“‘家’是什么？”他开口问道。
男孩眯着眼，依旧含着那抹笑回答着019的问题：“是温暖的地方。”
019怔了怔。
“温暖的地方……”
叶子包裹着两人，内里是温热的。
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许是在沉沉的梦境深处，也许是在自己看不见也触及不到的思想中，019想到，如果家是温暖的地方的话，实验室就不是他的家。
树之子说山洞里是他的家。
那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住过的那个很小的房间……或许可以叫它“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丛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