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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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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慎很好奇这个问题。
不对,不止。
他加上林知闲好友后立即把林知闲的朋友圈好好搜刮了一番,希望看见点生活方面的蛛丝马迹,可惜没有。他的林知闲高中时期喜欢闷头学习,长大后喜欢闷头工作,朋友圈尽转发的公司公众号。
不过林知闲的签名吸引他的注意,是个∞,数学里的无限循环符号。
这绝对不是林知闲随便设的签名。
因为林知闲的思维比蒲公英还容易吹散,在他那里,似乎所有东西都是有联系的,这个可以推出那个。
沈慎记得,小时候的林知闲是玩脑筋急转弯最厉害的那个。
所以这个符号背后一定有含义。
他盯着签名看了很久,除了觉得这像一副对戒,沈慎毫无头绪。
还得从本人那套话。
思绪万千,沈慎看向饭桌那头疑似大脑死机的林知闲。他知道他必须花上比原来更多倍的耐心才能摸清林知闲的想法。
他终于等到林知闲开口。
“去年年底结的,她不喜欢太热闹,所以只请了一小部分人来参加。”
撒谎总令人不安,林知闲忐忑地观察沈慎的表情。只要沈慎脸上出现一丁点动容,他撒谎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沈慎神色平静地举起茶杯,作势要跟他碰一个:
“从简挺好的,不用太操劳。虽然这话说得很迟,但还是祝你新婚快乐。”
只有从容。
林知闲僵笑着掐紧杯壁。
他白撒谎了,还要费力把谎圆完。
他假设过,如果他没有因为懦弱拒绝沈慎,隐藏他真实的情感,七年前的沈慎是否不会甩下一句告白后消失。
但假设不成立。重来一次,林知闲还是会选择拒绝。
长大后林知闲更加清楚,如果知道逃避的惩罚是再也没法对沈慎表达他真实的感受,他会更加果断去逃避。因为一段关系只能有一个人冲动,在那个时间点,他必须止损。
可惜理智无法麻木人心,他在撒谎时还留有一丝不要脸,希望沈慎对他留有在意。
林知闲咽下索然无味的茶水,谢谢了沈慎的祝福。
他深知错过就是错过的道理,只能怨他遇见时没有能力把握。
小时候林知闲特别想要一套限量版玩具,但那时候张思维从邻居那新学来个教育方法,林知闲如果想得到他,必须靠自己的努力。
只有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才会好好珍惜,并且热爱努力。这是那个教育方法的核心。
林知闲不这么认为。不管是赠与的还是靠自己获得的,他都会好好珍惜。但小小的他没有跟母亲撒泼,做了两个月的家务把钱凑齐,他永远记得跑去商场时的激动。
可惜那个限量版已经被人买走了,商店老板告诉他还没有上新货。
后来他再次在橱窗里见到那套玩具,不知为何,突然没有想购买的欲望了。
他现在已经记不清玩具的模样,随着时间化为了日后所有遗憾
这餐饭草草收尾,林知闲买完单,走出来看见沈慎已经站在车边,一只手插进裤兜,眼神很凉,看样子准备道完别就走。
林知闲步履迟缓地走过去,问:“对了,昨天晚上你停在路口是在等人吗?”他说完低垂下眼睛,睫毛扑簌抖动着。
客户,还是填补他位置的另一个人?
沈慎没让他乱想太久。
“只是停下来接个电话,然后你就来了。”
林知闲默默长抒了一口气,这点情绪变化被沈慎看在眼中。
那双黑褐色的瞳孔上隐约映出林知闲的轮廓。
“林知闲。”
林知闲闻声抬起头。
“在北京,我只认识你。”
有一瞬间,林知闲感觉有种软和从沈慎眼里漾出来。好像揪住林知闲心脏一角,他无法果断抽身,任由耳边响起翻页的声响。
他清楚这其实是风揉搓叶片的动静。
但都怪沈慎,用这样的眼神把他拽回对沈慎心动的午后。他心如擂鼓,忘记压住桌上的午测卷,害它被吊扇吹得哗啦啦响,差点被捎走。
果然,他和沈慎真的很难翻篇。
如果他和沈慎的关系只是一笔烂账,那在沈慎以牙还牙地离开他时,账就算完了。翻篇不过是再开一本账本罢了。
可这笔账藏着太多不清白。
林知闲慌忙移开视线,又忍不住欲望地转回去。
再移开。
他舔了下嘴唇,口水滚过发烫的喉咙——他想含住沈慎的嘴唇,亲吻舔舐,让沈慎的脸上出现他的泪痕,逐个兑现他囫囵梦里的触碰。
他正是深知沈慎的一言一行都会让他难以自持,所以才不敢靠近。
欲望,张牙舞爪。
翻页声此起彼伏,提醒他不应该攥着过去的情感不放。
林知闲想不出怎么不夹私情地回答,张口半晌,还是沈慎递来台阶:“那什么,来北京几天了,我还没来过这一片呢。”
“你带我熟悉一下,好不好?”
林知闲仓皇停止思绪,飞快点了点头。
玻璃橱窗上偶尔会映出他和沈慎并肩而走的倒影,林知闲用余光偷偷打量,好像和周围说说笑笑的行人没什么两样。
“你回国的事有跟吴子烨、大军他们说吗?”林知闲问,他记得沈慎走后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我换了手机和号码,联系方式都丢了。”
“那要我把你新号发给他们吗?”
他忽然感到有一片冰凉擦过手背,惊得他扭头回视沈慎。而沈慎的表情告诉他,刚刚只是个意外。
“发吧。”
林知闲答应,然后不动声色地拉开和沈慎的距离。他像个导游,给沈慎讲他印象中的北京。这家店的面包很好吃,那家店的生意很火爆,尽是一些他以前觉得没必要讲的事,但他很想讲给沈慎听。
也许是因为以前的沈慎经常讲这些。
他们各买了一串冰糖串,有了同款更像一对人。林知闲咬下一口扁山楂,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林知闲?”
他扭过头,原来是公司的安姐,蒋舒安。
想起自己今天还是病号的身份,林知闲尴尬地回应安姐的招呼。
“诶,这位是……”蒋舒安看向林知闲旁边站着的帅小伙,目光炯炯。
公司的人都知道,蒋舒安是个颜控。
林知闲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朋友。他刚到北京,我带他逛逛。”
“哦~”蒋舒安回应的时候眼睛还黏在沈慎身上,“那你们逛,好好逛。”
“哈哈……安姐慢走。”
他目送蒋舒安离开的背影,身后一直安静的沈慎忽然开口:“同事?”
“对。”
“挺好的。”
林知闲恰好咬碎了嘴里的一颗芝麻,香味溢满齿间。
挺好的?
挺好的是什么意思?
他心烦意乱,沈慎一直稳稳跟在他身旁,他便没注意到脚下的步子越迈越急。
难道沈慎和蒋舒安看对眼了?
后面一程路林知闲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那时侯他站在沈慎前面,压根不知道沈慎是用什么表情面对蒋舒安的。
到家后他想给沈慎发点信息,但输入栏里的内容删删改改,他始终觉得不妥。
一通电话突然插了进来,是赵睿瑞打来的。
“卧槽,你知道今天有多巧吗?”赵睿瑞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兴奋,“你猜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林知闲无奈地揉揉被赵睿瑞声音震痛的耳朵,难得有心思开玩笑说:“难不成是沈慎?”
对面用更大分贝的声音回答:“对!沈慎!”
林知闲立刻坐直了。
赵睿瑞接着说:“我这次对接的客户要去接他上大学的女儿,就把我捎上了,说带我在异国校园里走走。我无聊到处看,然后怎么着,我在一张合照上见到了沈慎!”
“我那客户的女儿还认识沈慎呢,因为沈慎在学校很出名。”讲到这里赵睿瑞忍不住吐槽:“你说这沈慎,怎么在哪都引人注目。”
“沈慎现在可是博士生呢,拿了超级多奖。学校里挺多人喜欢他的,听说是觉得沈慎这种冷淡风的书呆子很好玩?”赵睿瑞讲到这不禁笑了出来,“我当时听着形容可笑死了,沈慎能跟冷淡风、书呆子挂钩?你能想象出来吗?假的吧哈哈哈......”
“......”林知闲不吭声了,耳边嗡嗡作响,快要盖过赵睿瑞的笑声。
他原本也想象不出来。
“不过听说沈慎没谈恋爱诶。”
嗡嗡声骤停,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听着下文——“但是有喜欢的人。”
“沈慎会喜欢谁呢?高中时期看他也没喜欢的人啊,真是奇了怪。”赵睿瑞突然嗤笑,“你和沈慎还真像,都有好多小九九。不过你比沈慎厉害点,你完全是个锯嘴葫芦。”
“......”林知闲这回是战术性沉默了。
赵睿瑞这人帮起忙来是两肋插刀,闲着没事就会捅他两刀。
还好赵睿瑞那边突然有事,电话匆匆挂断。林知闲放下手机,从茶几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起身走进阳台。
伴随一声脆响,橘黄色的火苗倏忽窜出,在眼底摇晃。他叼着烟,把烟点燃,仰头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望着它飘散进夜空。
林知闲没有烟瘾,只有在极度烦闷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他喜欢抽纤长的女烟,没有过重的焦油味,对喉咙也不那么刺激。
海盐调味在嘴里弥漫,林知闲抬手又吸了一口。
他清楚抽烟缓解不了压力,一开始是为了借着抽烟吐出郁气,但抽过两回后,好像思绪真能如烟雾般轻薄散开。
可这次不一样。
他很想弄清楚沈慎因为什么变了性格,还是说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沈慎。
林知闲又吸了口烟,眉间拧出一块疙瘩。
他的目光穿过刚刚呼出的朦胧,烟气漫进他的记忆深处,恍惚间,他发现有一瞬间的沈慎是能和现在的沈慎重叠的。
那时他的交友圈范围被沈慎强行扩张,于是在后面的暑假,不知是吴子烨还是大军提出去海边团建,他没拒绝,稀里糊涂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