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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地窖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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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赤裸的身体从地窖里爬了上来。
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有点瘦,看起来体力适中,不适合烤制,或许加一些胡萝卜和土豆用来煲汤会不错。
阿莎·施罗德已经开始想象从哪里下刀了。
阿莎在没有成为整容医生之前在某个超大的庄园里干过几年时间,因为她的手艺又好又便宜,哪里缺人她就顶上,因此她牛、羊、猪都杀过。
那位青年见眼前的少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怕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变态:“我是被囚禁在这里的,所以没有衣服。”
“哦!先生,看来您需要一件衣服。”阿莎决定去“借”一件,她迅速起身,捧着cake的脸:“先生,我很快回来!以防万一,如果我没有回来,那请您回到下面当做没见过我,就说一个奇怪的人打开了这里然后被吓走了。”
“好的……”阿莎的话有些太过周全了。
青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抿了抿嘴,只能缩回去等待。
你问?为什么要相信阿莎?再怎么样都比待在地窖里一辈子好吧。
就算是被吃掉。
阿莎把两道门都关上了。
洗衣房、缝纫室、马厩,这几个是比较好顺衣服的地方。但马厩在宫殿的外围,靠近城墙的地方,洗衣房在地下近马厩处,都很远。
而缝纫室就在皇宫内,虽然靠近贵族的居住区,风险最高,却也是最快的途径。
她必须快。
阿莎顺利避开了一路上稀少的侍卫,她猜测是因为今天的下午茶,还有请束上写着的另一边的赛马和晚宴活动,所有戒备都集中在了外墙与花园。
一路上顺利的过分。
缝纫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寂静,她环视一圈,手在划过男仆的制服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后迅速从一堆制服中抽出一套宽大一些的女性的衣服,顺便拿了发饰和鞋子。
阿莎抱着一团的衣物出了缝纫室,衣服有些遮挡视线了..…这是不是太显眼了。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正朝着这个方向逼近。
阿莎的目光扫过身旁最近的一扇门,她已无暇思考这是谁的房间,闪身而入,像一道影子般滑入床底,紧紧蜷缩起来。
“咔嚓。”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玛利亚!快点!”
“好的!母后!”
接着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小玛利亚手不稳,木盒里的珠宝滚落一地。
咕噜……咕噜……
一颗浑圆的宝石挤进床底,不偏不倚撞上阿莎的鼻尖。她屏住呼吸,冰凉的触感顺着鼻腔蔓延。
咕噜……咕噜……
宝石向后滚了半圈,卡在床帷与她的鼻梁之间。阿莎缓缓抬手,想把这个东西给推出去,指尖刚触到宝石,她的动作就骤然僵住。
几根白皙的主指勾住绿色的床帷,随后在地板上摸索,是个小孩的手。几粒灰尘粘上了手指,那只手没有摸到宝石,便先退了出去。
阿莎不敢呼吸。
绿色床帷突然被掀开一角。
半只眼睛正对上阿莎的瞳孔,黑发黑眸,皮肤白得像雪,那张脸蛋上还挂着些婴儿肥。
阿莎与她面面相觑,她猜测是皇宫里的小公主,阿莎的脸皱成一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玛利亚!”外面传来尖利的呼唤,床下的黑眸猛地收缩,那只白皙的小手再次伸入,精准地抓起宝石。
玛利亚·索菲亚·冯·埃尔塔尔回应道:“好的,母后!”
嗒、嗒、嗒。
“咔嚓。”
——
“嘎吱——”
“先生,我回来了。”
青年蜷缩在底部,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回来了。
“快!我带你出去。”阿莎举起了手里的衣服,一只鞋子还不小心从衣服上滚下去,砸到了青年的头上。
青年松开环抱着双膝的手,缓慢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轮廓过于清晰,皮肤在微弱的光线下带着苍白,隐约可见其皮下青色的静脉,随着他的呼吸,薄薄的皮肤轻轻起伏。
“请快些,先生。”阿莎在催促,她正在把衣服解开,方便一会的穿戴。
青年只得俯身拾起那只鞋子,用牙齿轻轻咬住鞋帮,双手攀住梯子,缓慢地向上爬行。
待他完全爬出地窖,借着透进的光看清阿莎手中的衣物时,他愣住了,那分明是一套女性的裙子。
“这?”
“亲爱的先生,”阿莎不由分说地将衣裙塞进他怀里,“在生死面前,体面是最不重要的。”
他手指哆嗦地穿上衣服,阿莎在后面帮他整理头发,她还往胸部塞了两团棉花,说是让他自己团一团。
“你现在就叫.....不,你现在就是个哑巴,不许说话。”阿莎考虑到他的嗓音,“现在你是我的学徒。”
“知道了。”
阿莎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叮嘱道:“你现在是个哑巴。”
青年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回去的路阿莎选着了另外一条路,一路上依旧顺利,阿莎的任务在发完名片后就结束了,有需要的贵族会在下午茶结束之后联系阿莎,因此她回去后带着青年躲在一个小亭子里吃着茶。
青年捧着温热的瓷杯,那双蓝色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嘴唇略启,有些干裂,不对……注视着青年的阿莎意识到这个不是干裂,是被咬破的痕迹。
更麻烦了……是被人吃过的cake。
正如人们会对佳肴存有独特渴望,fork也是,对品尝过的cake的气味更加敏感。
如果是个fork囚禁的,那那个人认出他轻而易举,不过阿莎的车子上有抑制cake气味的药水,只要坚持到结束,回到车上应该就没事了。
确实,再没有人将目光投向阿莎,从茶会下半场到最终离席,她都如同一个透明的影子,当阿莎看到了自己的两轮小马车,内心激动万分,肚子也不禁叫了起来。
接近马车,青年被硫磺刺激性的气味呛了一声,随后他立刻憋住了气,脸被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阿莎顿时紧张地看向四周,压低声音命令道:“上去。”
她的手伸向车上的小匣子,摸到了一小瓶玻璃瓶,他打开把药水洒在手帕上,沾满药水的帕子被塞到了青年手上:“擦脸,擦手,皮肤完头发,然后是衣服。”
青年不解,他想问个为什么,但他现在是个哑巴。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阿莎抬眼望去,只见王子正马朝这个方向奔来。阿莎看着马来的方向,把手里的药水往青年身上一洒,膝盖顶了一下马车轮圈,车厢转了半圈背对来人的方向,刚刚好把青年挡得死死的。
尤利西斯·阿代尔·冯·瓦伦蒂尼勒住缰绳,目光有些惊愕,他微微仰头不动声色看向略远处的少女,阿莎反应很快,跟着大流行了个屈膝礼。
“尤利西斯,快来。”王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早已看见自己这个总是引人注目的儿子,眼中的骄傲要满出来。
“母亲。”尤利西斯翻下马,迅速往花园内走去。
等人离远,还没散开的人群又聚集起来,一些激动的小姐已经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开始窃窃私语,她们都在议论着王子的突然现身。
“是王子殿下?”
“仁慈的主啊!好漂亮的金发!”
“他的骑术真是精湛.....”
阿莎在自己心里嘀咕,我马骑得也很好,是要在大街上骑马才行吗?
阿莎利落上了车,见青年正用帕子轻轻按压着衣襟,cake的味道已经淡了下去,顿时又有些心痛刚刚的药水是不是倒多了。
“走吧。”她对车夫吩咐道,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
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前行,两人沉默地坐着。阿莎神情恍惚起来,就这么……就这么把一个cake拿出来了?直到现在理智回归,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为什么这个青年被囚禁在里面?
为什么这个青年这么温顺地跟着她出来?
她们甚至不曾交换过姓名!
应是发饰太松的缘故,金色的头发被风催到了阿莎这边,与她黑色的头发缠绕在一起,阿莎的脸颊有些痒,她抬手把金色的头发从黑色里分开,青年像是被吓到,微微侧脸露出一副可怜模样。
他的眼睛像湖水一样,睫毛是湖面上黑天鹅的翅膀,而眼皮的像一层薄雪盖在了湖边上。
阿莎觉得可能像鱼的眼睛,因为很圆。
“头发没扎好飘过来了。”阿莎解释,她的目光一顿,从少年身上移到了远处的广场上。
广场内有两个主要建筑,教堂和大钟,平日里总有许多虔诚的信徒在此念经,祈祷,赎罪,早上也有集市和小贩。
但今日的气氛格外热闹,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广场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十字架上,上面绑着个奄奄一息的人。
十字架前,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影正高举双臂,那应是主持这场仪式的神父。
阿莎明白了,被绑在上面的人是“罪人”。
而明天是礼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