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七天游戏体验卡》Mono老六

2、健忘症

　　第二日清晨，陌向南醒来时，依旧躺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她拉开窗帘，暖暖的朝阳沐浴下，是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不知是不是ACH激活剂的原因，她清楚的记得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你还是不要再用了，毕竟没有接受过临床试验’。
　　她准备询问下何巷寻更多的关于ACH激活剂的事情，然而，刚打开聊天框，她却惊讶的发现，昨天最后一条消息不见了，没有任何关于ACH激活剂的信息。
　　她恍惚中分不清是昨晚自己快睡着时精神恍惚，还是现在的自己并没有睡醒。
　　陌向南机械式的将三明治放到微波炉中加热，视线瞟到了餐桌上的水果刀。
　　她开始分不清虚拟还是现实，清醒还是梦境，却需要确认一种状态。
　　如果意识上已经分不清，则需要神经上的刺激来帮助自己确定一种状态，比如疼痛。
　　她向来也不含糊，当下拿起水果刀划向手腕，伤口处殷红的鲜血和疼痛，都在提醒她，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手环检测到人体机能异常，及时发出提示弹窗，陌向南急于求证，她烦躁的关掉弹窗，拨通了何巷寻的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无人应答。
　　时间还早，对方许是还没有起床，陌向南冷静下来，取出柜子里的医药箱，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忽然嘲笑起自己的神经质。
　　怎的，就忽然自乱了阵脚。
　　时间还早，她不着急去咖啡店开门营业，便乘坐地铁去了记忆中的福利院，福利院在老城区，并不通地铁，她在最近的一站下了车，步行到老城北福利院。
　　近几年，老城区的人都陆续搬到了新城区，老城区就荒废下来，破旧的街道年久失修，荒无人烟，柏油马路开裂的缝隙里布满杂草，道路两旁的墙面上爬满青苔，巷子尽头的福利院锈迹斑斑的铁门，无一不在昭示着时间的痕迹。
　　陌向南驻足在福利院门口，透过大铁门，看向曾经热闹的院子，此时已是杂草丛生，她对福利院没有太多印象，许也是儿时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
　　忽然，她后脑剧烈的疼痛起来，时间仿佛放慢了数倍，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喊她‘阿南’，再仔细听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一瞬间，又一阵疼痛袭来，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头，眼前的景象忽变成了夜晚的霓虹街区，甚是繁华。
　　陌向南好像感觉自己来过这里，这时，手环响起急促的铃声，疼痛瞬间退去，一切恢复如常，眼前还是那间废弃的福利院，仿佛刚刚的只是她出现了幻觉。
　　手环还在响个不停，是何巷寻打来的，她接起了电话，何巷寻打着哈欠慵懒的声音传来。
　　“向南，你起那么早啊。”
　　陌向南还未从刚刚的余悸中反应过来，迟迟没有开口。
　　何巷寻等了一会，并不见对方回话，疑惑的喊了一声：“向南？”
　　“嗯，”陌向南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何巷寻，我是怎么出现健忘症的？”
　　“啊？”何巷寻仿似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问，小小讶异了下：“你忘了？两年前，大学毕业后，你去潜水发生了意外，伤了脑袋，之后就慢慢出现这种症状了。”
　　“想起来了。”
　　陌向南并没有印象，但又不想何巷寻担心，便随口答道。
　　“不跟你说了，我要起床上课了，这周还有论文，你都不知道有多难。”何巷寻喋喋不休的抱怨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陌向南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没由来的感到一丝害怕，理不清道不明，她不想再待下去，迅速离开了这里。

　　09点30分。
　　陌向南回到咖啡店，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在店内找到任何有关的日程表提醒。
　　11点10分之前，店内并没有顾客，她并不感到意外，每天都是如此。
　　11点15分，身着白色吊带裙的女生，与昨天一样，点了一杯拿铁。
　　“你好，拿铁第二份半价，”陌向南介绍到：“需要多带一份么？”
　　“不用了。”女生并不为所动，婉拒到：“一杯就好。”
　　陌向南不再多言，制作好拿铁递给她。
　　12点45分，格子衫大学生打扮的男生，点了一杯美式。
　　陌向南介绍道：“今天美式卖完了，换成拿铁可以么？”
　　“不用了。”男生拒绝到，没有再点其他的，走出了咖啡店。
　　陌向南开始怀疑，她这破店，是怎么开到现在还没有倒闭的。
　　13点55分，打电话的西装男，点了一杯摩卡。
　　打断别人讲电话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陌向南没有机会推销其他商品，灵机一动，将咖啡换成了白开水，递给他。
　　西装男在聊工作也没有注意，拿起“咖啡”离开了。
　　陌向南在等待他发现不对，找回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过去了，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陌向南期待的看向门口，然而来人却并不是那位西装男，而是昨天蹭网的男子。
　　陌向南顿时有些失望，男子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由想到，昨日，她抓包自己蹭网后，也是这般失望的样子。
　　男子走到吧台前，看向饮品单，有些选择困难。
　　“不用消费也可以休息的。”
　　陌向南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自然也预知不到他经常点什么口味的咖啡，只记得他昨天说不经常喝咖啡。
　　“谢谢。”男子也不客气，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陌向南翻出店内的食材，制作起甜点，静等15点的顾客到来。
　　15点00分，背着双肩包的女生，点了一杯冰美式。
　　“卖完了，换一个吧。”陌向南道。
　　“哦。”女生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咖啡店。
　　15点30分，陌向南提前做好了一杯拿铁。
　　五分钟后，一位胖胖的男生来到了吧台，陌向南抢在他说话前开口：“给你，拿铁，多加了牛奶。”
　　“谢谢。”男生并无任何反应，付了钱拿起咖啡便离开了。
　　拒绝沟通。
　　这是陌向南这一天得出的结论，他们像是编写好的程序，新手村里背景板NPC，没有任何剧情。
　　窗边蹭网的男子，背对着吧台，陌向南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看到他的智能眼镜摆放在桌上，那大概率是没有在处理工作或是娱乐。
　　她煮了一壶果茶，拿起做完的两份甜点，走到男子桌前，这才发现他在画画，并不是电磁屏，使用的是最原始的纸和笔，画板上绘画了一幅郊区的庭院。
　　陌向南将甜点放到他面前，也没有打扰他，安静的坐到对面的卡座上，单手撑起下巴，自顾自的瞧向橱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
　　男子出于礼貌，收起画板，疑惑地瞧了瞧面前的甜点，道：“我没有点东西。”
　　“免费赠送的，答谢你昨天帮我试新品。”陌向南依旧看向窗外的街道，并没有回头。
　　男子抬眸，目光落在了他撑起下巴的手腕上，因着她一天并没有安分休息，纱布上渗着血迹，男子微微皱眉，很快，他便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画板作画。
　　良久，陌向南突然开口道：“错了，不是木门，是铁门，囚牢一样的铁栅栏。”
　　“什么？”
　　男子看向自己画板上，正在绘制的木质大门，猜想她所指的木门，应当是这个。
　　陌向南并没有回答他，自言自语道：“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城市是虚构的，你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事情。”
　　男子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认真的思考了下，道：“重复也不重复，日出日落潮汐潮涨是自然规律，学习工作是社会规律。”
　　“那如果你觉得发生的事情，都好像经历过呢？”
　　“嗯？海马效应么？”
　　“不是，是你身边的人，会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做同样的事情。”陌向南回过头来，看向男子道。
　　男子透过橱窗的倒影看见了陌向南的举动，也收回目光，礼貌的看着她道：“可能，恰巧他们安排的时间是固定的呢？”
　　男子说的也有些道理，陌向南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解释不通，若一两个人，那也许他们安排的时间很严谨，若五个人呢？
　　“若是循环就不奇怪了。”陌向南没有再设想其他的可能性，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啊？”
　　很显然，男子一时间没有理解她的意思，随即，他看着陌向南一脸严肃，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是说，循环？”
　　陌向南没有答话。
　　男子着手倒了杯茶，他确实需要冷静下，抿了口茶，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陌向南不知。
　　这个问题很简单，却很犀利，她对男子并没有什么印象，一个问题就推翻了她所有的猜想。
　　“不知。”陌向南道。
　　得到她的回答，男子缓缓松了口气，瞬间放松下来，再抬眸看向她时，满脸都写着“她大概是在开玩笑”、“她大概脑子不太正常”的怀疑。
　　陌向南自然也看出来，再说下去，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便想着找什么话题搪塞过去。
　　“我在写小说，这是开篇设定。”
　　陌向南随便扯了个理由，不想再细谈下去，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男子叫住了她，拿起画板问道：“你说囚牢一样的铁栅栏，是什么？”
　　“老城区的福利院。”
　　“这是福利院？”男子顿时眼前一亮，盯着她道：“那你知道它在哪？”
　　这次，轮到陌向南一脸“你大概脑子不太正常”的怀疑，这明明是他画出来的地方，却一脸它居然真实存在的样子。
　　“我，我只是觉得它很熟悉，就画出来了。”男子也发觉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不好意思的收回画板。
　　“你，不是本地人？”陌向南问道，老城区福利院建立悠久，本地人都知道那里的。
　　“不是，我是名自由设计师，来这里采风。”
　　“嗯，在老城北街30号。”
　　陌向南说完自顾自的回到吧台，她忽然想到，既然外人能来到镇子上，那她一定也能出去。
　　她立即上网购买车票，然而当她输入莫尔市时，网站上搜索到的信息却是“查无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