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拜访 ...
-
沈彦书离开后,温珩礼问顾维桢:“你不觉得他很怪吗?”
顾维桢将泡好的茶推到温珩礼面前,点头:“觉得啊。”
“那你为何……”温珩礼突然不说了,他觉得奇怪,可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沈彦书这个人到处都很怪,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哪个怪处。
“夫人是问我为何与他交好吗?”顾维桢笑得无害,“有时候眼缘是很玄妙的东西,我见沈彦书第一眼就觉得他不同寻常,就像我见夫人第一眼就心生向往。”
又来了......温珩礼抿嘴。
顾维桢此刻坐在桌子旁品茶,虽面色仍苍白,可举手投足间一片怡然自得,眉目流转间一片神采飞扬,实在是让温珩礼有些无解。
拜那些查不到幕后人的刺杀所赐,顾维桢重伤多日,许久未上朝,这对一向勤勉的顾大人而言可是闻所未闻,朝中人都议论纷纷,可顾维桢本人却好似休假一般,自在得很,甚至兴致勃勃地问他去不去城外庄子泡温泉。
顾维桢这伤重,却好得奇快,吴敬一屡屡登门只是惊叹不已,只是受伤的本人却无法无天。
太医反复叮嘱要忌荤腥忌辛辣,可顾维桢偏偏要与自己的身子作对,宁可伤好得慢一点也绝不亏待自己的嘴。
温珩礼也奇怪,无论是前世还是平日里他都对美食兴致缺缺,可偏偏一受伤,就有些剑走偏锋起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又是什么原理呢......温珩礼想不明白,好在顾维桢的伤好得极快,他也未置一词,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事与顾维桢起冲突。
温珩礼这半月一直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刘章的家人在哪里。
他答应过刘章要刘家崛起的,可刘家现在人都不见了,他帮空气崛起吗?
数日前暗检司带走了刘章与来顾府赴宴的一干人,可后者那些只是附庸,甚至没进暗检司就被连夜放了出来,暗检司真正想带走的只有刘章。
可温珩礼救他的时候却不在暗检司。
刘章被带到了城西的一所偏院,仅由十几个暗卫看守,没人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温珩礼也懒得猜。
他把刘章救出来后,安排人偷偷跟着他,结果跟丢了。
后来他听说的就是刘家的人都被南衙十六卫带走了。
不是暗检司不是刑部不是大理寺,而是南衙十六卫。
温珩礼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他回想了一下入京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前因后果是捋不清楚的,重生是模棱两可的,刺杀是找不着真凶的,怪事一件件发生,计划如残雪般崩塌。
温珩礼有些无措。
似乎冥冥间有一只手拨动命运,驱赶他去往要去的地方。
南衙十六卫分为十二卫和四卫,前者是京城核心作战力量,后者负责宫廷内部安保,那是兵部的地盘,像刘章这种对皇族大不敬的重罪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的。
十年前杨白起从大将军升为上将军,明升暗贬,回京的宁远侯分走了他管辖的另一半卫属,无论是杨白起还是沈奕,都是沙场军人,到底为什么会掺进刘章的事情里。
沈彦书这几日频频来往大钟寺,话里话外都是请他去侯府见沈奕。
温珩礼原先早拒绝过了,可这几日理不清楚的思绪,以及迟迟找不到踪迹的刘家人,他突然想到,事情总该有个转机。
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转机大概就是频频上门的沈彦书。
所以他告诉沈彦书,等顾维桢伤好,就上门拜访他父亲。
那日,他和顾维桢在前往沈府的马车上。
温珩礼问他:“你还记得刘章吗?”
顾维桢靠坐在温珩礼对面,姿态懒散:“夫人,我的记忆力没那么差。”
温珩礼:“......”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为什么带我去大钟寺?”
“夫人看不出来?”顾维桢懒洋洋道,“我习惯住大钟寺。”
“只是这个原因?”
“不止。”顾维桢将车窗打开,马车内熏香逸散,他摇手道,“是一封信。”
“什么信?”
“是刘章写的信,他说要在大钟寺刺杀郑兟。”顾维桢语气自然。
寒意微浸,温珩礼思维有了一刹那的凝滞:“所以你就引五皇子前来大钟寺。”
顾维桢微笑:“夫人聪慧。”
难怪。
温珩礼沉默。
顾维桢此时忽然开口:“其实那封信并不要紧,夫人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
温珩礼抬头,撞进顾维桢那双微寒的眼里。
“你说,大钟寺后山雪景是一绝。”
顾维桢唇角微动,温珩礼怀疑他是笑了,可是现下细看又怎么看不出来。
顾维桢认真道:“夫人我从未骗你。”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这一世”。
温珩礼无言。
顾维桢道:“我曾见过一次大钟寺后山的雪景,美不胜收。”
“可惜,那样的景色不常有。”顾维桢说着可惜,语气却不见可惜,“我带夫人前去,也是想着若能再见一次那样的盛景。”
温珩礼看向半敞开的车窗,外头是晴天。
路面结着薄霜,被暖阳晒得泛亮,行人裹紧裘衣匆匆而过,呼出的白气转瞬消散在空中。
温珩礼默默看着这一幕,突然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去见沈奕?”
“知道,夫人想救刘家,只是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人,打听到最后的消息,是南衙十六卫带走了他们。”顾维桢坦然道,“不仅如此,夫人好奇前世未曾出现的宁远侯,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哪一只蝴蝶煽动了飓风,夫人都想知道。”
温珩礼看着他:“最大的变化不是你吗?”
顾维桢非常谦让:“夫人不遑多让。”
“我在燕北没做什么……”
“夫人在燕北见过宁远侯?”
“你知道?”
“夫人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你担心宁远侯认出你,”顾维桢话里带着一丝幽怨,“难怪我拖着不让伤好你也不管。”
我管得了你吗......温珩礼无语。
顾维桢看着温珩礼说不出话的模样,心中好笑,道:“那夫人今日就不担心了?”
“沈奕今日在军营。”
“啊,原来如此。”
温珩礼忍不住,他看着笑得狡黠的顾维桢,道:“顾维桢,今日是你选的日子。”
顾维桢眨眼:“是吗?”
他笑了笑,“那夫人还真是好运。”
“不是好运,是你聪明。”
“你这么信我?”
温珩礼不说话了。
顾维桢叹了一口气:“我前些日还苦心思索怎么让夫人信我,如此死了一遭,这算不算苦尽甘来?”
“顾维桢,我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温珩礼想了想决定坦诚,“求一个骗子的信任是没有意义的。”
马车内沉寂了一瞬。
顾维桢脸上的笑意还在,眼底却与车外融为一色。
他讽刺道,也不知道讽刺的是谁,“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温珩礼不再开口了,顾维桢也沉默了下来,方才还暖意含香的马车内已被冻成冰。
一道急促的叫喊声突至,打碎了二人间的冰封。
沈奕得知了二人前来的消息,派手下来请两人直接去军营。
温珩礼沉默,沈奕是真的很想见他。
顾维桢呵了一声,他体贴问温珩礼:“夫人可要寻个理由回避?”
“不必。”温珩礼摇头,反正躲不过去。
心中想着,温珩礼大步一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回头对顾维桢道:“我不习惯坐马车,我直接骑马去。”
温珩礼刚上马,便听到后面响动,他回过身,见顾维桢也跳了下来。
顾维桢朝他一笑:“我也骑马,夫人要不比比谁先到城北军营?”
温珩礼心头一动,道:“你身体大好了?”
顾维桢翻身上马,利落如风:“骑个马,又不是打架。”
他朝温珩礼笑道:“怎么,夫人不敢?”
温珩礼哼了一声,“不是不敢,只是从此处至北门多街市,我不于闹市中纵马。”
这般说着,两人一搭接着一搭,出了城门后还是比了起来。
也不知道谁先开始,反正最后温珩礼是赢了。
来京后,他第一次在风中纵马,不免畅快,便不记得许多顾忌了,一时间竟真与顾维桢起了些争先的念头。
以至于顾维桢不服说着他那马不好时,温珩礼一边想他一个常年行马之人竟与一个文官争了高低不免可笑,一边却在嘴上道:“是你技不如我。”
城北军营是十二卫的地盘,沈奕常年在此练兵,冬季严寒,也从不松懈。
沈奕还是温珩礼记忆中的样子,这十年风雪并未将他打的多沧桑,一身素袍佩剑极是沉稳挺拔。
温珩礼记忆里的沈奕从来是临危不乱不慌不忙的,眼下见到他,沈奕看向他的目光也未见波澜。
温珩礼仪态从容,他点头道:“沈将军,多年未见。”
沈奕神情未变。
温珩礼想着,或许是没有认出他来。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沈奕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他身边的顾维桢上,沈奕皱眉。
“小顾大人,你怎么来了?”
语调颇有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