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了解我的心》裴持

7、第7章

　　在这个充满风雪的冬季里，循规蹈矩生活的人们逐渐放缓了脚步，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悠长假期。

　　起初，凛冽的风雪并不受人欢迎，但随着日子向着既定的节点推移，人们开始期盼那纷飞的雪片能来得更急促些。等待的日子里，目光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飘向屋檐、树梢与街巷，看它们在时光中静静堆叠，织成一片洁白厚绒。那晶莹的白渐渐显露出某种魔力，牵引着人们走出温暖的屋宇，踏入空旷的雪野。

　　于是他们伸出那双仿佛被施了咒的手，在寒风中揉捏、雕琢。雪人在院落门口站立，冰晶天使在窗台上展翅，连绵的雪城沿着小径蜿蜒——千姿百态的雪作，悄然呈现在风雪的面前。

　　孩童总是最先冲破屋门的束缚，在雪地里追逐笑闹。而大人们望着那些欢腾的身影，心底的童真亦被悄然唤醒。他们俯身捧起积雪，加入这场冬日游戏，直至寒意浸透衣襟，四肢冻得发红，才在身体的抗议中笑着退回暖屋。

　　姚希九也在这场风雪中，不仅感受到带来的寒冷，更体验到它带来的欢乐和期待。

　　假期里的姚希九开心地沉浸在这份喜悦中。她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会来到墙上挂着的日历面前，亲手撕下倒计时日子的纸张。每撕下来一张，她的嘴角就会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仿佛每一次撕下的纸片，都承载着对即将到来的特殊日子的期待。

　　当她最后撕下来一张代表特殊喜庆日子的纸张后，她所在的空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外面空旷的天空里“咻”的一声，“砰”，绚丽的烟花打破了漆黑的夜晚。之后便是各式各样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将夜晚变成了一幅流光溢彩的光幕。

　　而屋内，各式各样的红色摆件更是将喜庆的氛围拉满。窗户上的红色倒福，门上的送福童子，床上的红色套件，身上的红色喜庆服饰，桌上的红色碗筷，无一不体现着这个重要的新年。就连传统的小孩给大人磕头来表达这一年里大人的照顾小孩的回报，小孩还能得到专属的红色祝福，这份温馨与喜悦，在寒冷的冬日里，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间。

　　姚希九坐在温暖的餐桌前，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中，她等待着开席。随着一声“开饭吧”，她迅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爸爸精心烹制的鱼肉，鱼肉鲜嫩，带着家的味道。她又端起一杯姐姐倒的饮料，甜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

　　妈妈微笑着，用餐巾纸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油渍，眼里满是疼爱。姚希九感到无比开心，这样的日子里，家人团聚，温暖又幸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团圆喜庆的夜晚，还有人在远方默默地想着她。被这团圆的氛围所触动，心中泛起对她的淡淡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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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雪无声地飘落，将世界染成一片静谧的银白。陆高坐在落地窗前，目光穿过纷扬的雪幕，落在远方某个模糊的轮廓上。他脑子里反复盘旋着几个问题：“她这会儿吃饭了吗？是不是和父母姐姐在一起？她有没有想起我？哪怕一点点？”

　　“要是将来某一天，她能坐在我身边，陪我过年……”他喃喃自语，嘴角却浮起一丝浅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他相信，那一天终会到来。

　　“陆高，宝贝儿子快来吃年夜饭嘞！”陆威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围裙上还沾着油渍，却笑得格外开怀。

　　“妈妈好！爸爸辛苦了！”陆高起身，一一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魏淑雅放下手中的文学书，抬头时，目光落在儿子微微低垂的眉梢上。“你有些不开心呢？”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书卷气的从容，“如果愿意，可以跟妈妈说说；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陆高看着母亲眼里的关切，犹豫片刻，道：“晚饭后，我想在书房里和你说些事。”

　　魏淑雅优雅地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陆威挠了挠后脑勺，乐呵呵道：“爸爸也可以做你的……哦，对，倾听者！”

　　陆高看着父亲憨厚的模样，又转头望向母亲——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端庄，气质优雅，与父亲周正硬朗的轮廓、小麦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父亲文化不高，却总爱粘着母亲，哪怕自己静不下心看书，也会默默坐在一旁，看她插花、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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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的书房里……

　　“妈，你们当初是怎么相遇的？为什么选择我爸？又为什么愿意陪父亲吃苦，又为什么帮他从一开始的工厂做到公司上市？”陆高曾无数次问过。

　　陆高望着母亲魏淑雅眼中闪烁的温柔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父亲笨拙追求的故事里。落地窗外的雪静静飘落，映照出书房暖黄的灯光，母亲娓娓道来的往事，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魏淑雅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们两个相遇也挺奇怪的。我刚来川苏这座城市时，喜欢漫无目的地逛书店。有家店氛围很好，我常去。那一天我在那家店呆的时间比较长，注意到有一个‘愣头青’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动，又往店内看了看，却始终不走进来；一开始我并没有多想，直到有一天我看书坐到打烊离开的时候他也跟着离开了。”

　　可是次数多了，我就感到奇怪。魏淑雅的声音轻柔，带着回忆的甜蜜：“有一次我故意在一本书上留下了一个便签，故意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在他面前晃了晃，当着他的面放在了桌子上，之后便离开了。果然第二天的时候他提前坐在我那张座位的对面，我没说话，故意冷着他，我想他开口，可他就是个木头，我也不问。”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在那看了三个月的书。她轻笑：“最后一天的时候，我抬头看向了他，就说了一句我之后都不会在这了，他忽然间抓住了我的手，问：‘可以书信来往吗？’”

　　她顿了顿，嘴角上扬：“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我对书信是有兴趣的，后来我回到了家中打开了这封信，上面有他的地址，而我也神使鬼差地对他写了封信。就这样在，我只知道他地址，他并不知道我地址的情况下开启了来往的书信。他很聪明，他并不知道我的地址，但他把回信放在了书店那里，我的任务也变成了每天在那里取他的回信。”

　　“半年之后的某一天我照常像往日一样去往那个书店取他的回信，那一天好像是情人节，他打扮了一番，很明显。手里捧着一束玫瑰，他把信紧紧地握在手里，看到我的到来，他走到我的面前紧张地问：‘可以知道你的地址吗？’我本不想告诉他，可看到他那样，突然就心软了。”

　　“后来他知道了我的地址之后，他不仅写信，还寄各种奇怪的小卡片。那小卡片做的实在是奇怪，其实我是有点嫌弃的，但我还是收下了。后来我也问过为什么要给我写信，他说：‘你身上的气质，很适合写信。’我又问：‘你喜欢写信吗？’他说：‘因你而喜欢。’”

　　魏淑雅脸上带着笑，比划着：“他一开始字丑，后来偷偷练字，回信前还打草稿。”

　　“那之后呢？”陆高追问。

　　魏淑雅笑着摇头：“后来？后来就是他追到了我，从最初的小工厂到公司上市，每一步都走得不易。但他从没放弃，就像当年在书店外徘徊一样，笨拙却坚定。”她轻轻握住陆高的手，“人生啊，有时候就是需要一点这样的‘愣头青’精神，才能抓住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幸福。”

　　“所以啊，喜欢的开始很奇怪，哪怕是一个小举动，也能改变一个人。”她望着窗外，雪仍在落，温柔而坚定。

　　陆高听得入神，仿佛看见了那个书店里，母亲优雅地翻着书页，父亲在门外徘徊又犹豫的身影。他忽然明白了，母亲选择父亲，或许正是因为他那笨拙却真挚的坚持，让习惯了书香门第优雅生活的她，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温暖。

　　陆高想着母亲的话，又想到父亲——他现在应该洗着碗筷，脸上也会带着憨厚的笑。或许，爱情本就不需要惊天动地，一封书信，一束玫瑰，一个笨拙的坚持，便已足够。

　　雪落无声，而爱，早已在时光里生根发芽。

　　“好了，那你呢？”魏淑雅温柔问道，目光落在儿子微微泛红的眼眶上。

　　陆高沉默片刻，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雪：“我被别人误会，想不开后偷偷在外面哭，被一个很温柔的女生安慰了。我一开始对她还很凶，说话也很冲，可她反过来还问我冷不冷……”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可我们好像都忘了，她帮我把身上的雪拍掉，还把围巾套在我身上，把我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我再冻着。”

　　“我忘了她一开始的关心，冲着她发脾气，可她还对我好……”陆高话语里带着点后悔，又掺着些怀念，“她真的很好。”

　　魏淑雅听完，眼睛里满是了然，却还是温柔开口：“那个女孩听着真的很不错，相信她的样貌和内心一样优秀，足够吸引人！”

　　陆高肯定的点头称赞道：“没错，她本身就足够吸引！”

　　随后，他内心泛起一丝涟漪：“她的脸很好看，她遗留下的围巾上残留的玫瑰花香，和她一样着迷。”

　　魏淑雅看着儿子身上散发的粉色泡泡氛围，心想：“儿媳妇有着落了，只不过自家儿子好像是单相思。”

　　她轻轻拍了拍陆高的肩膀，以表示加油，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陆高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积压已久的话和盘托出：“母亲，您让老爸别再相信那个陈惠老师的话了。她每次都打着我的名义，说什么她的功劳之类的事，骗得父亲相信她真的对我付出什么辛苦，让父亲认为他给陈惠老师钱，是正确的，是辛苦钱。”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她的工作就是教书育人，其他的事情她是一点都没做，她也根本就没有对我有过什么功劳。她真正做到的，是对我献了许多我认为极其麻烦的殷勤，和她本不应该对全班同学搞的双标和特殊。”

　　说完这一切，陆高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知道，是那个温柔的女孩教会了他，心里的事说出来才会好，也正因为她的存在，他才有勇气做出改变。

　　“陆威，你现在进来一下！”魏淑雅稍微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一丝严肃。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开门声，咔嚓——

　　“在的，在的，一直都在外面呢！老婆！”陆威快速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高疑惑地转头：“爸，你啥时候才在门口的？你全听见了？”

　　陆威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但更多的是认真：“都听见了，从一开始到你说你喜欢那个温柔的女孩，再到那个贪财的女老师，我都知道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恨，“以往都是你想和谁说心里话，你才说，我或者你妈都不会偷听的。这一次是爸的错，但我庆幸我偷听了，要不然还瞒在鼓里呢！”

　　他走到陆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爸向你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还有，我就知道你妈知道我在外面。”

　　陆高听到父亲提及自己心仪的那个温柔女孩，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羞得不敢抬头。他并未反驳，反而觉得父亲这般直白地说出口，着实有些难为情。

　　魏淑雅静静观察着父子俩的反应，并未急于表态，而是柔声问道：“儿子，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陆高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母亲，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等到开学时，我会用自己的行动让大家明白，我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我也希望，她能看见我的改变。”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陈惠老师，暂且不用动她，来日方长。”

　　他转向父亲，语气认真：“父亲，您只需做到一点——她发来的信息，您认真回复，说些‘谢谢’‘辛苦了’之类的感谢话就行。钱就不用了，想来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定会视金钱如粪土。”

　　魏淑雅听完儿子的计划，眼中满是赞许。她轻轻点头，道：“我同意你的做法。我儿子，自然是不差的。”

　　陆威看着妻子满是欣慰的神情，连忙附和道：“没问题，都听儿子的！”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该洗漱洗漱去睡觉了！”魏淑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轻声对陆高说道。

　　“好的，母亲，您和父亲晚安！”陆高应了一声，礼貌地告别后，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魏淑雅和陆威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他们欣慰于儿子能力的成长，欣慰于他长大成人后，心中有了喜欢的人。这份变化，让他们对陆高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而另一边的陆高，走出书房后，脚步轻快了几分。他为自己今天能主动说出心事而感到高兴，不再像从前那样懦弱，而是变得勇敢起来。无论是面对生活还是情感，他都有了改变，内心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洗漱完毕，陆高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飘远。他心中有个小心思，那便是姚希九。这个念头，如同一颗种子，悄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至于之后，这颗种子会不会长成参天大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笑着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