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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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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密道,摇曳的烛光,
好像只剩下了孟辞的呼吸声,他恍惚间想起,当年他和何一舟两人并肩走在密道中的时候,
想他干什么,真晦气。
他回过神,然而莫大的恐惧感直接涌上心头,当年那股血腥味仿佛就萦绕在鼻头。
一步,烛光一摇晃。印上他修长的身形。
这密道很潮,水滴声清晰可听见,如索命恶鬼般时时不间断。
“咔哒”,他踩在石板上,心中暗道不妙,下一秒,数百支箭矢声朝他耳边射去,幽密的黑暗里,他只能靠自己的耳力去躲避,一阵忙乱之后,孟辞的脑门上已渗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抹去,长呼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根木棍,挽了一业烛火,缓缓蹲下。
那石砖上分别刻了不同的样式。
青松、梧桐、红枫、垂柳、桂花。
怎么和当年无声谷中的那条密道一模一样?!
东方青松对应木,西方梧桐对应金,南方红枫对应火,北方垂柳对应水,中央桂花对应土。依照木火土金水的走位,孟辞战战兢兢地走到了中点。那是一扇石门。石门上刻了三道剑痕,力气渗入石头三分。
孟辞感叹着。薛回此次外出不过一炷香时间,得加快速度,要是被他发现,恐难逃一劫。他赶忙举起烛火,去看那门上谜图。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几乎一模一样的设计,莫非薛回和无声谷那位有什么联系?
他来不及多想,按顺序“砰”的打开石门。
石门正方向是一个石像,低垂着头,盘腿而坐,双手放于膝上,左手处执了一段剑尖。
右侧一张石桌,横铺着一本手札,那上面赫然写着:“不死泉之密。”
翻来第一页:“此非泉。”
再往后翻,没了?
孟辞气得呲牙咧嘴:“搞人心态呢?好玩吗薛回!”
薛回淡然答道:“当然好玩啊。孟辞。”
孟辞回头,薛回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孟辞心下一凉,可在这关头,脑子抽风似的便说:“你好。”
回过神来孟辞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不小心进来的。”
薛回讥讽道:“你看我信吗?孟辞?你说你随意闯进来,可又怎会机关之术,你敢说是为了巧合?还是,江至派来的?”他一把掐住孟辞的脖子,眼神锐利无比,透着浓浓的恨意:“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随意乱动我的东西。”
孟辞被掐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反而强撑着挑了挑眉:“我、忘、记、了……”
随着脖子上的力道加重,孟辞竟反手,也扼住薛回的喉咙,另一只手拔起身后铁剑,猛然向薛回刺去。
薛回一把放开孟辞,闪身退避。
孟辞怒道:“万里冰封南山雪!”铁剑蕴气,直指薛回,薛回玉笛从袖中飞出,横擦剑身,薛回握长笛于手,吹响笛声,孟辞挣扎着不去听,而是抬手道:“催万物。”这是无名书上一项高技。
平地起高风,后排书籍“呼啦啦”直飞上空,冲向薛回。薛回笛声更盛,与风相撞,相持甚久,终是薛回更胜一筹。
孟辞一下子跌在地上,却仍抬着眼挑衅地笑着:“你敢说你和无声谷没有勾结?”
这一句话问得薛回一怔,眼中的一丝悲伤不易察觉,他只是冷声道:“在我师父面前,我不杀你,只是你,给我滚出来山仙韵,休要污染了此地。”
他走远,孟辞的话语传来:“你呢,薛回,你又算什么好东西,冷血弑杀,重明山的人你也说杀就杀了,你以为自己就正义吗!”
薛回未达话,只留下一串寂寞的脚步声。
孟辞抹去嘴角鲜血,跌跌撞撞地走在林间小陆上,本是山河万里树叶摇曳沙沙作响,忽然死寂一片,孟辞皱起眉,屏气凝神,下一秒,一只长箭直射而来,孟辞双指伸出,正正巧巧夹住羽箭。随即一个甩手回还,羽箭“啪”的一声砸的树上的箭手坠下树去。
孟辞与手持弯刀的武客相对。
那是一柄极其锐利的银色弯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金色镶边,刀口细长,刀背上挂着九环,再看那大汉,根基厚实,满脸胡髯,黝黑面容配上一双精锐又眯起的眼睛,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贺家刀,你是贺三君?”孟辞道。
贺三君此人乃是银刀贺家的三家主,以九环刀闻名,杀人必见红。
现已归入龙骨。效命朝廷。
“贺三君奉严先生之命前来取你性命。看起来你好像不太好。”洪钟般的声音震荡在耳畔,四周满布黑衣人,或站立执刀,或半蹲蓄势。
孟辞此时站在泥地上,也不去管泥泞湿了衣玦,像浸在寒潭里的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冷,也不热,眼中不见半分波澜,仿佛刀光剑影、恩怨情仇、江湖纷争都与他无关。
他一字一句道:“关你屁事。”
孟辞以掌心内力震荡开去,树叶萧索,满树飞花,树叶春花为剑,直击贺三君面门,贺三君挥刀,九环撞击在一起,刺耳至极,刀刃向前,人未到,刀已抵薛回眼前,薛回如轻燕般绕身,玉笛横擦刀背,铮然乍响。
泥点飞溅,贺三君稳扎泥土,却仍后退多步,他尽量稳住自身核心,将刀插入地面,向后延出长长划痕,一缕飞叶擦着贺三君颧骨而过,留下不深不浅的红色印记,贺三君扯了扯嘴角,抹去脸上的血迹:“不愧是严先生之敌。”
孟辞道:“无非小施惩戒罢了,若是再进一步,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贺三君阴狠道:“谁怕?兄弟们上!”一声令下,后面的黑影齐身而跃,剑光缭乱间,孟辞铁剑甩出接连割喉,齐刷刷倒下一片。
“你们就这点人?”
“当然不是喽,还有我啊。”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年,穿金戴银地走出,手中拿着一柄金枪,身上的珠宝“霍霍”的吵。
孟辞捂住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贺三君也颇为怒气:“金银铜!为什么这么慢!”
金银铜笑嘻嘻地道歉道:“对不起啦。我忙着对镜梳妆啊。”
孟辞讥讽道:“却穿得这般丑态。倒是叫孟某少了几分惧意了。”
一枚金色飞镖毫无预兆地刺来,孟辞一个提剑,将飞镖弹回,金银铜甩了甩手,随即又猛地丢出一枚飞镖,这次是银色的,孟辞嘲道:“银色的,接下来是不是铜?”
“哗啦啦”,金银铜抖出一大堆飞镖,如枪林剑雨,闪的人几乎睁不开眼,萧复袖中白扇飞出,全部挡住,金的,银的,铜的飞镖坠了一地,满地狼籍。
“哎呀呀,对财物好一点行不行?”他邪笑着,长枪直出,一枪飞梭,孟辞见状,无名剑出鞘,将那长枪击倒于地。
然而弯刀又至,斜擦着孟辞肩膀而过,刀尖染了剧毒。
孟辞眼前一片模糊,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金银铜笑道:“贺三君,这不就成了?”
却听一人道:“谁说成了。”
说罢,玉笛声飞扬,萦绕于耳,然而本该美妙的音乐在金银铜和贺三君等人脑中如鬼魅嚎叫,刺得几人不约而同俯下身缓解疼痛,金银铜散出一把白雾,隐去后,只剩下满地尸体和血迹泥泞,斑驳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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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总是和蔼的,沿溪坐落于水边,小桥流水,不胜诗意,糖葫芦的甜香飘来,孟辞嗅了嗅鼻子,记忆回转:
“阿辞!快来!”明艳的罗裙翻飞,热情的少女眼如明月,眉如柳叶,举着糖葫芦朝他笑着,甜意荡漾在酒窝中。孟辞呆呆地接过,咬了一口,酸味在口中蔓延。
“甜吗?”
他点点头,少女见他面色扭曲却又努力如常的样子,笑出了声,不禁摸了摸他的头,细语道:“弟弟真乖!但是呢,不好吃,咱们可以吐出来。”
“小章!”远远地,一个锦服少年雀跃地跑过来,如风般掀起少女的发丝,少女羞涩而笑,微微低头,将笑意藏起于眼眸秋波。少年举起一个香囊:“这个味好闻!你闻闻!”
少女不好意思的接过,鼻尖轻触锦色绣线,又即刻分离,下巴的弧度微微低垂,耳尖的粉更深了些。少年欣喜道:“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等来年开春,我们就成亲!”
少年挽起少女细巧的手,向前迈去。
“等等!阿姐别走!”
孟辞骤然惊醒。
竟是梦吗?
只听耳边一人道:“醒了?”
睁眼,对上萧复颇为怒气的脸,他也不管文人风范了,拿着扇子指着孟辞的鼻子骂道:“你这家伙事为什么这么多!你到底用了何种手段,让薛回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交交我呢,我苦追阿回数年无果,竟败在了你这个蛇鼠之辈手上。”
“你在说什么。”薛回拿着碗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
萧复呵呵一笑,心虚道:“啊……我这……我这自然是让他当心点了。”他白了孟辞一眼,又拿笑脸对上薛回。
薛回的目光与孟辞的双眸短暂交接,但相触即离,薛回“咳”了一声,将药递给萧复。
萧复颇为嫌弃地又传给孟辞,继续絮絮叨叨:“要不是小爷这次救了你,你就没命了。我真不懂了,你拿命玩呢啊。为啥要拿命玩呢?……”
孟辞飞快地喝下药,将碗甩给萧复,给萧复气得直叫。薛回扶额,拉着萧复走出屋子,没好气道:“你可闭嘴吧。”
萧复见状更是火冒三丈:“阿回!我和你少说做真心朋友也有十几年了!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
“额,其实那个伤……大多是我揍的。”
萧复目瞪口袋,赶忙拿出扇子使劲扇风:“这不能吧……”
孟辞心中琢磨了半天,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薛回又把他救回来呢。
他想啊想,想了很久,惊道:“莫非是……怜香惜玉?!”
薛回在老远地方猛咳。
两个人偶尔在来山仙韵撞见,也是很快挪开眼神,活像吵架的夫妻一般,连萧复都觉得纳闷,气得问孟辞:“你到底给薛回灌了迷魂汤,为什么你们俩和小夫妻一模一样?你告诉我呢!”
孟辞反唇相讥:“你扯什么胡话,我像那种喜欢男人的人吗?”
“够了。”薛回不知道何时来此,忍无可忍道:“萧复,你滚。孟辞,你和我下山。去找一个人。事关不死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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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一片尴尬,孟辞和萧复对视着。
孟辞问道:“为什么他也跟来了。”
萧复答道:“防止你俩误入歧途。”
“滚”异口同声。
沿途至空桑。
这是一座小镇,本是春天,柳叶飞絮,万物生长的季节。小镇中却极尽肃杀,风声凄凉,似有苦涩之意。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也是荒凉。
孟辞道:“这街,为何如此。”
紧接着,走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身着粗布麻衣,脸上沟壑交错,一只眼睛上布着一道疤痕。她怀中抱着一个骨瘦嶙峋的婴儿,婴儿面色泛黄,瘦削瘦小。
萧复走上前拱手道:“这位夫人,想问问为何……”
那女人眼中流露惊恐之色,“噗通”跪下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萧复、薛回、孟辞三人面面相觑。
孟辞搀扶起女人:“别怕,我们并非坏人。”
那女人仍是不住摇头,泪流满面:“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说罢,便起身进了屋子。
“三位施主,可谓这里是?”
一道温润男声响起。
只见一个黄袍和尚面带疑惑地问。
萧复上前:“请问阁下是?”
那黄袍和尚施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成安。途径此处,敢问各位施主这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萧复“啊”了一声:“原来是逍遥大师座下弟子,久仰久仰,我等三人刚刚才至此处问了一个妇人,可惜她不愿答。也许另有隐情。”
成安道:“不如让贫僧一试。”
他走上前去,轻叩扉门。
女人露出半张脸,见成安,怯懦道:“这位高僧,何事?”
“贫僧成安,途径此处,敢问施主此处发生何事,我好施以援手。”
那女人露出一丝希望:“高僧大人,您真可以解救我们吗?”她又疯癫地摇头:“不不,您不能战胜他们……”
成安耐心道:“贫僧可以,贫僧无所不能。”
女人又是猛地一跪,幸而成安眼疾手快扶住。女人痛苦地哭道,声音含糊,勉强令人分辨得清:“有一伙山贼,总是居于此处,吃我们穿我们的,整个村子被他们折磨地不成样,能跑的都跑了,就留下我们这对妇女老弱。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成安点头,又问道:“不知可否让那三位一并进来,他们是我的朋友。”
女人见成安愿意帮助,感激零涕道:“请进!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