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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交易(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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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德终于在最后一丝亮光消失在天际之前回到了家,他只喝了一小杯,心情还不错:“梅尔希,晚上吃什么?”赛德推开院门的手顿住了,院子里有两个陌生的女人,梅尔希带着孩子蹲坐在她们对面,赛德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是他的家才迟疑地走进来:“你们是谁?”
梅尔希连忙站起来,她将罗德放到大丫手里,三步并着两步走上前来拉住赛德说:“赛德亲爱的,这两位大人是送大丫回来的。”梅尔希怕赛德说胡话惹恼了这两个女人,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捏住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位大人,是冒险者大人送大丫回来的。”
“大人?”赛德站住了脚步,他看向两个穿衬衫的女人,总算清醒过来:“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赛德转向梅尔希,“你去买点白面包回来,请大人吃饭,再去买点熏肉。”赛德掏摸着口袋,口袋里空空一个铜子也没有,他还是将梅尔希推出门去,小声说:“先赊账。”
安妮想站起来说她们不在这里用餐,简达再次拉住了她。简达看向眼前的男人,年纪不大,最多三十出头,他有一个红通通的酒糟鼻,看来平常没少喝酒,张嘴说话一股臭烘烘的酒气。男人推搡着梅尔希出去,他手头拮据,还是让妻子出去赊账,应该是一个顾面子的男人。简达看向男人高大的身影,梅尔希也不算瘦弱,大丫手里的小男孩更是养得白胖,家里还有一个磨坊,怎么大丫就这样瘦弱呢?
“大人,请屋里坐。”赛德推开门,屋里一片黑暗,他嘟囔了一句,在门槛绊了一下,还是走进屋点燃了蜡烛。屋里有一张橡木桌子,上面摆着个篮子,墙边有两个柜子,柜台上面搭着几块尿布,靠墙边有一张小床,大丫走过去将罗德放到床上,快速将尿布收拾起来。左手边还有一个房间,门口挂着灰色的帘子,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左手边也有一个房间,灰色的木门紧闭着。
赛德扯过尿布将桌子擦了两把,又踢了大丫一脚:“去把凳子搬进来。”
安妮捏紧了拳头,简达死死抓住安妮的胳膊,她现在知道安妮说大丫一身伤是怎么回事了。大丫低着头将凳子拖了进来,她横跨在门槛上,用脑袋顶着凳子将凳子搬进来,又走去搬另外一张凳子,门外传来梅尔希关切的声音:“大丫,小心点,不要磕着了。”怪不得大丫放不下梅尔希。
大丫将凳子摆好,梅尔希提着篮子走进来,她将篮子放到桌子上,又走到一边拿出餐刀和盘子将熏肉切成薄片。简达看着她的手法,这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每一片熏肉都被她切得很薄,她又切开白面包塞进去一块熏肉想要递给简达。梅尔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篮子里的白面包全部切开塞上熏肉堆放在盘子里,最后整个盘子放在赛德的面前等待赛德分派。
赛德对着梅尔希和大丫凶神恶煞,在简达和安妮面前反而非常拘束。他站起来双手碰到白面包递给简达和安妮,一再表示歉意:“真是太简陋了,家里女人不顶用,让大人见笑了。”
安妮接过面包抱起大丫喂她吃,赛德很想一脚把大丫踢出去。他忍了又忍才说:“大人您快吃吧,大丫自己能吃。”
简达笑笑说:“我们很喜欢大丫,想让她做个冒险者侍从。”
赛德不知道冒险者侍从是什么,但是他直觉不能让这两个女人就这么把大丫带走,他抬脚踢了踢梅尔希。梅尔希抱着罗德立刻说:“大人,我们就大丫一个女儿,太实在是太小了,服侍不了大人的。”赛德瞪了梅尔希一眼讨好地对着简达笑:“女人家,就是舍不得孩子。”
“你愿意跟着我们吗?”简达笑笑,她转过头温柔地问安妮怀中的大丫。
“我——”大丫怯生生地抬起头,她瞄了一眼赛德,又看向了梅尔希。梅尔希正对着她摇头:“大丫,妈妈需要你,罗德今天没看到你,一直哭着找姐姐呢。”梅尔希对着大丫招手,她眼圈红红地看着大丫:“大丫来妈妈这里,让大人好好用餐。”
大丫从安妮怀里挣扎下来,她走到梅尔希身边,抱过罗德放到一边小床上,陪着他玩。梅尔希学着赛德说话的样子笑着招呼简达和安妮继续用餐。
安妮没能带走大丫,她站在四十三巷不肯离去。简达没办法,陪着她一起站在外面:“你也看到了,大丫不愿意跟你走。”简达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安妮肯定是会错了意,这个年龄的孩子哪里舍得离开父母,不管她的父母对她多么恶劣,这么多年养成的依赖和习惯不是三句好话和两顿好吃的就能改变的。特别是梅尔希,那个女人特别会怀柔和示弱,大丫更是被她捏在手心里,安妮想要带大丫离开,梅尔希要先放手才有可能。
“她昨天是自愿跟我走的,今天我就不该送她回去。”安妮气呼呼地说。
“胡闹。”简达拍了安妮一下,“你看,那是不是大丫?”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打开院门张望了一下又退了回去,慢慢走进磨坊。
“这家人也真是奇怪,家里明明有房间却让这个小女孩睡磨坊。”简达摩挲着下巴,看来这家人并不怎么担心这个小女孩:“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瞧瞧?”安妮点点头,两个人踩着屋檐飞快窜上屋顶,房间里亮着灯,梅尔希正捧着大丫身上换下来的衣服在罗德身上比划着。
“你今天怎么这么聪明,没有答应那两个女人?”罗德拿了根牙签剔牙,今天安德鲁给他们的肉不错。
“我哪里知道冒险者侍从值多少钱?”梅尔希把衣服放好,她轻轻拍着罗德哄他睡觉。梅尔希对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赛德说:“亲爱的,明天你是不是去打听一下冒险者侍从是怎么回事?”
“我当然知道冒险者侍从是怎么回事,大丫那不是太小了嘛,你这个女人不懂不要乱说,还有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要答应那些大人任何事。”赛德正盘算着明天找人问问冒险者侍从是怎么回事,究竟值多少钱。赛德的心事被梅尔希说破,他涨红了脸,胡乱嘟囔了两句爬上床:“睡觉,睡觉。”
梅尔希笑了一下,她依偎着赛德说:“亲爱的,你看到红头发那位大人的眼神了吗?我看她十分喜欢大丫。”
“冒险者一向喜欢小孩子。”赛德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亲爱的,红头发大人看大丫的眼神和梅格看大丫的眼神一模一样,除非那位冒险者大人也是傻子。”梅尔希嘿嘿笑了两声,“我觉得她愿意拿全部身家来换大丫。”
“你知道一位冒险者有多少身家吗!红头发那位大人真的更喜欢大丫一些?”赛德歪着头看了梅尔希一眼,他迟疑地问:“你有没有觉得白头发大人有点像我妈?”
“那位大人是有点像婆婆。”梅尔希顺着赛德的话往下说,梅尔希在心里不以为然地翻个白眼,明明年轻的红头发女人更好骗,赛德却一眼也不敢看她。白头发女人更精明,心思比她的白头发还要深,梅尔希突然说了一句:“你说婆婆是不是有个姐妹什么的在外面做冒险者?”
“你做什么美梦呢?那位大人要真是我妈的姐妹,我们怎么会住在这里?”赛德叹了一口气,他咂摸着嘴巴说:“一个女人,穿着男人的衬衫,你说她们得多能干啊。”赛德回想着简达和安妮身上的衣服,她们的衬衫会发光,赛德也想要这么一件衬衫,新年游行的时候穿出去倍有面子。
“我也不多要,她们要是给我一头驴,就让大丫跟着她们去吧。”梅尔希将双手举到赛德面前,“你看我的手粗了多少,再过两年我就推不动磨了,罗德这么小,养大还要好几年呢。”
“胡说什么,肯定是要钱啊,一把铜子肯定不能换走大丫,至少有一大把银德里。”赛德张开一只手,仿佛上面放满了银德里:“那个红头发大人身家不知道多不多,说不定愿意出金德里呢。”
“金德里?!”梅尔希尖叫了出来,“谁能值一个金德里?我们还是要驴子好了。”
“屁话,你不是说红头发女人愿意用全部身家来换大丫吗?那肯定不止一个金德里。你不要整天想着驴子驴子,我告诉你推磨是你的事,你敢偷懒,我打不死你。”赛德转过头盯着梅尔希,“你以为驴子便宜?一头健壮的青驴就要一个金德里呢!”赛德想起他卖掉的驴子,才卖了五十个银德里,后来梅尔希怀孕他想再买回去的时候却要一个金德里。
赛德和梅尔希猜测着大丫能值多少钱,赛德已经决定明天就去找他的酒友们问问冒险者侍从是怎么回事。那些酒馆里有的是冒险者,还有配着剑跟在他们身后的冒险者侍从。赛德有些疑惑,他没看过女孩子做冒险者侍从啊,很快他又释然了,他看到冒险者都是男人,女冒险者自然是要女孩子来做冒险者侍从的,最多便宜一点把大丫给她们。赛德枕着手臂想,这样他就不用给大丫准备嫁妆了,要不然这么大一个女儿砸家里,他还真养不起。屋子里再没有声音,简达拉着安妮出来,磨坊里静悄悄的,大丫蜷缩成一团已经睡着了。
“你去告诉大丫,梅尔希不要她了,要用她换一头驴子。”简达想来想去,还是要想办法让大丫主动离开梅尔希才行,要不安妮真的会被这对夫妻抓在手心里,成为他们的摇钱树。
“好。”安妮往前走了两步,她又退了回去:“我明天早晨再来,给她送牛奶和饼干,你不能阻拦我。”
简达叹了一口气,命定之人就是长寿钟的命脉,她长吁了一口气对安妮说:“你不能让梅尔希看见,就像前些日子那样,只见大丫一个人。”简达看着安妮两眼放光,又追加了一句:“就算被梅尔希发现,你也不可以和她说话,更不能答应梅尔希的任何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