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王后》月照水

11、一年（1）

　　梅尔希肚子越发大了，赛德在她刚刚显怀的时候突然变好，不再喝酒打人，有时候还帮着梅尔希推磨。那一阵子赛德几乎天天在家，梅尔希家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如此三餐正常，梅尔希总是满面笑容扶着肚子在院子里缓慢地散步，大丫最近也没有挨打，脸色也红润了一些。加里奥暂时失去了送面粉这个生意，他在买一辆手推车和买一袋麦子继续磨面粉之间犹豫着。只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两个月，大丫就发生了意外，遇到了两个神奇的大人物，有了银德里，加里奥决定买一个小推车，这样他就可以从集市上帮人买回更多的东西，赚到更多的铜子。

　　梅尔希的肚子大了起了，大丫更忙了，赛德推磨的时候她要扫面粉，梅尔希换下来的衣服她要洗，家里的面包要她去买。虽然整天忙个不停，但是她还是很高兴，爸爸已经很久没有打她了，妈妈也不再抱着她哭，加里奥还经常给她留一盘子放了肉的炖菜，加里奥小妹妹喝不完的牛奶也进了大丫的肚子。如果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大丫觉得她简直太幸福了。有时候大丫还是会想起那个红头发仙女，梦里充满了白面包和烤肉的香气。

　　赛德在家的时间多了，大丫也没空去找梅格。梅格总是坐在肉铺的门槛上，等着大丫来叫她去玩，哪怕每次去都要推好久的磨，她还是喜欢大丫，安德鲁看到女儿托着下巴坐在门边望眼欲穿，忍不住叫老婆烤两根香肠，梅格最喜欢吃香肠了。

　　赛德在家里推了两个月磨之后故态复萌，他又开始喝酒，也许是上一次梅尔希流产给他的印象太深，也许他真的想要一个儿子，哪怕他喝酒回来也没有再对梅尔希动过手，最多脾气上来踢大丫两脚消消气。

　　日子就这么顺当地到了梅尔希产期，玛利亚奶奶也被赛德叫了来，梅尔希如愿生下一个儿子，赛德很高兴，当场给儿子取名“罗德”。梅尔希抱着罗德高兴得落泪，她终于有儿子了，赛德再也不会惦记着卖掉磨坊。梅尔希看着角落里的大丫，想了想还是对赛德说：“亲爱的，大丫是不是也要取一个名字？”

　　赛德转过头看着门边的大丫，不高兴地说：“一个女孩，你随便给她取个名字就是了。”赛德得了儿子，又出去喝酒，回来也只会抱着儿子亲热，倒是没有怎么打人了。

　　梅尔希生下儿子，赛德又恢复了在外面闲逛喝酒的日子，梅尔希抱着儿子想办法，她不想背着儿子推磨，便抱着儿子对大丫说：“大丫，你去找梅格来，妈妈刚生了弟弟，家里就只有你能帮着妈妈了，你会帮妈妈的，对不对？”

　　大丫不知道妈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爸爸又不在家也不打人，妈妈整天抱着小弟弟高兴得合不拢嘴，她还有什么能帮到妈妈的呢？但是只要妈妈不再抱着她哭，她点点头：“妈妈，我什么都会做。”

　　梅尔希放下睡着的罗德，将大丫拉到怀里：“我家大丫长大了，妈妈要好好想想，给你取一个好名字。”

　　大丫贪恋地窝在梅尔希怀里，自从梅尔希怀孕，妈妈就很少抱她了，虽然以前梅尔希总是抱着大丫哭。罗德出生之后梅尔希怀抱一直被罗德占据，大丫抚摸着梅尔希的手臂，梅尔希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奶香气：“妈妈，我终于要有名字了吗？”

　　“妈妈好好想一想，一定给大丫想一个好名字出来。”梅尔希笑着抚摸大丫的脑袋，她催促着：“现在你去叫梅格过来，记得说找梅格来看你的小弟弟。”

　　梅尔希看着天色，梅格动作快，一上午能磨两袋麦子，赛德这两天中午都没有回来。她看着大丫走出去，又来到加里奥家，小小的加里奥推着个小独轮车，上面还有两捆柴火。梅尔希有些羡慕地看着加里奥，十岁的加里奥每天都能赚一两个铜子，什么时候大丫也这么能干就好了。梅尔希看着梅格和大丫手拉手走向磨坊，心里又有点后悔，大丫总是和梅格一起玩，也不知道是不是梅格传染的，大丫人也变得傻乎乎的，明明小时候很机灵的一个小孩，如今变得越来越迟钝。

　　“加里奥，”梅尔希叫住往院子里搬柴火的加里奥，“下午有空吗？帮我送袋面粉去集市吧。”

　　“梅尔希婶婶，”加里奥将手推车在院子里放好，这几个月只卖了两三次面粉，加里奥的客户快跑光了。他挠挠头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要面粉呢。”

　　“加里奥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梅尔希有点着急，她狠狠心说：“这次一袋面粉给你三个铜子。”

　　“梅尔希婶婶，”加里奥丝毫不为三个铜子诱惑，他在墙根放好手推车慢吞吞地说：“人家每天都要用面粉的，您这样几个月供一次货，哪怕便宜三个铜子也没人要的。”

　　“加里奥，这一次我保证每天都有一袋面粉。”梅尔希顾不得麦子从哪里来，急急允诺道：“我保证，每天都有一袋面粉。”

　　加里奥知道梅尔希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麦子，他摇摇头：“梅尔希婶婶，你要是每天都有一袋面粉，我只要你两个铜子就行，但是——”加里奥住了口，他明显不相信梅尔希。

　　“加里奥，你能买到麦子吧？你叔叔家肯定有多余的麦子。”梅尔希急速转动着脑袋，她知道没有加里奥，她的生意做不成。她蹲在加里奥面前：“你买了麦子来，我加一个铜子给你！”

　　梅尔希的提议加里奥心动了，那两个女人留下来的两个银德里已经花光了，加里奥已经习惯了每天在炖菜里面加二两肉。加里奥在心里迅速算计着，叔叔可以把麦子送到家里来，只要加里奥有铜子。

　　加里奥盯住梅尔希，她刚生了儿子，身子比以前白胖很多，听说她现在对大丫也比较好，至少加里奥很少听到赛德喝醉酒之后的打骂声。他看着梅尔希：“我要两个铜子，另外麦子钱由你来出，而且你必须保证每天都有一袋面粉。”

　　“好。”梅尔希迅速回答，说完她又有些后悔，是不是给加里奥太多铜子了，她生怕加里奥反悔又急切地说：“我现在就给你装一袋面粉来，下午你把麦子——”梅尔希站起来打量着院子，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安放。

　　加里奥指着他家墙边一个小凉棚一样的地方，他的手推车就放在那里，加里奥算盘了一下说：“我会让爸爸在这里在加一堵墙，以后麦子和面粉都放在这里。一袋麦子五十个铜子，还有你要买一块防雨的油布。”

　　“好，你等着。”梅尔希看着栅栏后一小块木棚，再加一堵墙就是一个小仓库了。梅尔希回去装了一袋面粉，又进房间数了五十个铜子出来，这样一来，她每天都能有几个铜子进项，她要给罗德买牛奶。梅尔希的奶水越来越少，已经不够罗德吃，每天罗德饿得哇哇大哭，她就琢磨着和加里奥再次把面粉生意做起来。

　　梅格和大丫已经磨了两袋面粉出来，两个人身上一片白白的面粉，梅尔希抱着儿子看着梅格和大丫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粉尘。梅格刚刚推完磨，她必须留下梅格吃点东西。

　　梅尔希看着天色，她咬咬牙拿出五个铜子：“大丫，你和梅格去面包店买面包，再买一瓶牛奶回来。”一瓶牛奶只要两个铜子，三个铜子至少能买六个黑面包，给梅格吃两个。梅尔希觉得自己的主意真是棒极了，推磨的人有了，送货的人也有了，她只要等在家里收钱就行，就是这件事得瞒着赛德，要不他一定会把她所有铜子都拿去喝酒的。

　　梅尔希抱着儿子算账，赛德能够在家里大半年已经完全出乎梅尔希的预料，如今面包店每天要一袋面粉，加工费五个铜子赛德至少要拿去三个，有时候一个也不给她留下。她只能偷偷抓两把麦子出来，多了是要被杜妮亚那个精明的女人看出来的。

　　加里奥那里面粉袋子小，只有五分一，再多加里奥也送不到集市去，一袋麦子能够用五天。梅尔希盯着磨坊，要是再有一个杜妮亚面包店这样的长期客户就好了，每天抓四把麦子，她有办法让加里奥的一袋麦子卖出六小袋面粉来。

　　梅尔希摇摇头，梅格最多只能来半天，磨出一袋半面粉已经是极限了。梅尔希摸摸她掌心的老茧，再多梅格手心的茧就能被梅格妈妈看出来，安德鲁粗心大意，他老婆却是个精明的。梅尔希拿着罗德的尿布，打算在磨坊的木头手柄上套上一层柔软的布料。

　　梅尔希算计得很好，梅格和加里奥也很合作，赛德一直没能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小小罗德养得又白又胖，不仅会咯咯笑，还在梅尔希的教导下很快会叫：“爸，爸，爸爸，爸爸。”

　　赛德很喜欢这个儿子，只是他酒量越来越大，这一天他从外面怒气冲冲地回来，抓住梅尔希就打：“你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把磨坊的钱全部拿去了，快给老子把钱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