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焦土与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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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校园的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橙可依和苏侪、陆允并肩走着，段玥芝挎着她的粉色帆布包，快步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两包橙子味的纸巾：“依依！苏侪！陆允！等等我呀！”
“玥芝，你跑哪儿去了？”橙可依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笑，“我们还以为你先回教室了呢。”
段玥芝喘着气跑到三人身边，把其中一包纸巾塞给橙可依：“刚才去小卖部买这个了，你上次说喜欢橙子味的，特意给你留的。”她扎着整齐的马尾，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苏侪和陆允时也带着礼貌的笑意，“你们午饭吃得怎么样？食堂的番茄炒蛋今天好像特别咸。”
“可不是嘛！”陆允立刻接话，夸张地皱起眉头，“我吃了两口就没敢再碰，还是鸡排靠谱！下次我们带点咸菜来，万一食堂又翻车呢？”
“你就知道吃！”橙可依笑着拍了他一下，转头对段玥芝说，“周末我们要去公园打球，你要不要一起？人多更热闹。”
段玥芝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我虽然打得不好，但可以给你们加油，还能帮你们看东西、递水！”她性格温婉，不怎么爱运动，却总喜欢跟着橙可依，看着朋友们热热闹闹的就觉得开心。有依依这么开朗的朋友，还有苏侪、陆允这样靠谱的同学，转学过来真是太幸运了，段玥芝心里暖暖的，偷偷攥紧了手里的纸巾包。
苏侪看着她们叽叽喳喳的样子，嘴角也带着浅淡的笑意。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旧手表——那是妈妈去年生日送他的礼物，表带已经有些磨损，却被他擦得锃亮。妈妈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正忙着准备糖醋排骨？早上出门时，她还特意叮嘱我放学早点回家，说要给我一个小惊喜，苏侪心里掠过一丝暖意，指尖轻轻摩挲着表盘上的纹路。
橙可依瞥见他眼底的温柔，心里悄悄嘀咕：苏侪肯定是在想林阿姨了，林阿姨对他真好，每次都记得他爱吃什么，不像我爸爸那样只会惹妈妈生气。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把不愉快的念头抛开，笑着说：“苏侪，周末你可要帮我啊，我可不想输给陆允这个自大狂！”
“好。”苏侪点点头，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四人说说笑笑回到教室，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橙可依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在课本上划重点，偶尔抬头，总能看见苏侪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段玥芝坐在橙可依旁边，一边听课一边认真做笔记，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悄悄用胳膊肘碰一碰橙可依，两人低头小声交流。陆允则难得安分了一会儿，刚开始还跟着老师的思路走，没过多久就开始偷偷在课本上画小人，被老师瞪了一眼后，又赶紧坐直身体假装认真听讲。
第二节是化学课，老师做了氧气燃烧的实验，铁丝在氧气瓶里火星四射，引得全班同学惊呼。段玥芝吓得轻轻捂住了嘴，橙可依却看得眼睛发亮，还拉着段玥芝的手小声说：“好神奇啊！下次实验课我们一定要争取上台操作！”
段玥芝点点头，眼里带着一丝羡慕：“依依你真勇敢，我都不敢上台。”
“没事呀，到时候我陪着你！”橙可依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想着：玥芝就是太文静了，以后要多带她尝试点新东西，让她也变得大胆一点。
苏侪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散。陆允则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兄弟，你看橙可依和段玥芝，跟连体婴似的，走到哪儿都黏在一起。”
苏侪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回了课本上。他心里还惦记着妈妈说的惊喜，忍不住开始猜测：是新缝的书包带？还是她珍藏的那本旧童话书？
化学课刚上到一半，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班主任陈老师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眼神在教室里飞快扫视，最终定格在苏侪身上，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苏侪，你……你跟我出来一下。”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侪身上。苏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笔，指节泛白：“老师，怎么了？”
“别多问，快跟我来。”陈老师的声音有些哽咽，转身就往办公室走。
苏侪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还惦记着的糖醋排骨和惊喜，此刻都变成了沉甸甸的不安。
“苏侪怎么了？”段玥芝悄悄拉了拉橙可依的袖子，眼里满是担忧，“陈老师的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橙可依的心也揪紧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不会是林阿姨出事了吧？刚才苏侪还在想她，千万不能有事啊。她看着苏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坐立难安，连老师讲的内容都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陆允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皱着眉头说：“不对劲，肯定出事了，陈老师从来没这么严肃过。”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橙可依频频回头看向办公室的方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段玥芝也陪着她一起担心，时不时安慰道：“依依，别多想，可能只是家里有急事，比如水管坏了或者忘带东西了，不会有事的。”
可这话不仅没安慰到橙可依，反而让她更加焦虑。她太清楚苏侪和林阿姨的感情了，林阿姨是苏侪唯一的依靠，要是林阿姨出事，苏侪该怎么办？
没过五分钟，苏侪就从办公室出来了。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原本温和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惊恐和茫然，脚步踉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苏侪！”橙可依立刻站起来，不顾还在上课的老师，快步追了出去，段玥芝和陆允也紧随其后。
“苏侪，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橙可依抓住他的胳膊，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指尖冰凉得吓人。
苏侪转过头，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哽咽：“我家……我家着火了……妈妈她……妈妈还在里面……”
“什么？！”橙可依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着火了？怎么会着火？林阿姨还在里面？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段玥芝也吓得脸色发白，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怎……怎么会这样？消防员叔叔来了吗？林阿姨她……她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苏侪摇着头，哭得浑身发抖，“老师说……说火势太大，消防队员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话没说完，就再也忍不住，转身朝着校门口的方向疯跑起来，嘴里一遍遍喊着“妈妈”，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侪！等等我们！”橙可依立刻追上去，段玥芝和陆允也紧随其后。她跑得气喘吁吁，书包带子甩得老高，眼泪模糊了视线，却不敢停下脚步——她太怕苏侪一个人承受不住，太怕他会出事。林阿姨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遭遇这种事？苏侪不能没有妈妈啊，橙可依心里一遍遍地喊着，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陆允也红了眼眶，平日里爱说爱笑的他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跑，想要追上苏侪。他和苏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太清楚林阿姨对苏侪意味着什么，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苏侪，不让他一个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段玥芝跑得最慢，却也咬牙坚持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她虽然和林阿姨接触不多，但每次见到林阿姨，对方都会温柔地冲她笑，还会给她塞甜甜的柿子饼。一想到那么温柔的人可能已经不在了，她就心疼得不行，更心疼此刻崩溃的苏侪。
四人一路狂奔，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有人想拦住他们问问情况，却被他们焦急的脚步甩开。橙可依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一定要陪在苏侪身边。
快到苏侪家所在的巷子时，远远就看见浓烟滚滚，消防车的鸣笛声刺耳地划破天空，还有救护车的灯光在闪烁。巷口围了不少人，议论声、消防车的警笛声、水流的喷射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让人窒息的画面。
苏侪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看着那片被浓烟笼罩的房子，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幸好被陆允及时扶住。“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火海，眼泪掉得更凶了。
橙可依扶着苏侪的另一只胳膊，抬头望去，只见苏侪家的房子已经被大火吞噬，屋顶的瓦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火苗从窗户里窜出来，映红了半边天。几名消防队员正拿着水枪奋力灭火，身上的制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让一让，让一让！”橙可依拉着苏侪，和段玥芝、陆允一起挤过人群，冲到最前面。
就在这时，一名消防队员从燃烧的房子里退了出来，摘下头盔，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的医护人员说了些什么。医护人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救护车。
那个动作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侪的心上。他猛地推开橙可依和陆允的手，疯了一样冲向那栋着火的房子：“妈！我要找我妈！”
“苏侪，别去！危险！”消防队员立刻拦住他。
“放开我！我妈还在里面！你们放开我！”苏侪拼命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眼泪混合着汗水往下流，“我妈说要给我做糖醋排骨，要给我惊喜，她还在里面等我！你们让我进去！”
他的哭喊声响彻整条巷子，听得人鼻子发酸。橙可依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她跑过去抱住苏侪的胳膊：“苏侪，你别这样，太危险了！消防员叔叔会尽力的，你别冲动！”
“尽力？他们尽力了吗？”苏侪转过头，眼睛红肿不堪，脸上满是泪痕，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嘶吼，“我妈不在了！他们说我妈不在了！”
就在这时，另一名消防队员抱着一个用白布盖住的担架从里面走了出来，担架上的轮廓清晰可见。苏侪的目光瞬间定格在那个担架上，身体僵住了，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那是……”段玥芝吓得捂住了嘴，眼泪掉得更凶了。
苏侪一步步朝着担架走去，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掀开那块白布，却又害怕面对真相，手指在半空中犹豫着，微微发抖。
旁边的邻居叹了口气，拍了拍苏侪的肩膀：“小侪，节哀吧……你妈妈她……已经走了。早上我们还看到她在门口晒衣服，不知道怎么就起火了……”
邻居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侪最后的防线。他猛地掀开白布，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林阿姨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可脸色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妈……”苏侪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他缓缓跪了下去，伸出手想要触碰妈妈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担架上，砸在妈妈的衣服上。
突然，他趴在担架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像是一只失去了庇护的幼兽，听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妈！你醒醒啊！我还没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你说的惊喜还没给我！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苏侪……”橙可依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样的悲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林阿姨真的不在了，苏侪真的没有妈妈了，这个认知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心疼得快要窒息。
陆允也红了眼眶，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看着悲痛欲绝的苏侪，心里满是心疼和无措。他走到苏侪身边，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兄弟，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以后有我，我会陪着你，我就是你的家人。”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这是他对兄弟的承诺，一辈子的承诺。
段玥芝站在一旁，默默流泪，她从包里拿出橙子味的纸巾，轻轻递给橙可依，又抽出几张，小心翼翼地递给苏侪和陆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安慰和心疼。依依说得对，林阿姨是个好人，苏侪太可怜了，段玥芝心里想着，悄悄握紧了橙可依的手，给她也给自己一点力量。
消防队员们还在奋力灭火，浓烟渐渐散去，露出了被烧得焦黑的房屋框架。曾经温馨的家，此刻变成了一片焦土，只剩下断壁残垣。
苏侪哭了很久，久到眼泪都流干了，声音也变得嘶哑。他趴在担架上，身体微微抽搐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橙可依一直陪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反复说着：“苏侪，我在，我们都在。”
陆允也一直蹲在旁边，沉默地陪着他，偶尔帮他擦一下脸上的泪痕。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苏侪，不让他再受一点委屈，不让他再一个人面对困难。
段玥芝则在旁边默默看着，时不时给他们递水、递纸巾。她看着那片焦土，看着悲痛的苏侪，心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焦黑的房屋上，带着一丝凄凉。消防队员们收队了，医护人员也离开了，围观的邻居们渐渐散去，只剩下苏侪、橙可依、陆允和段玥芝四人，还有那具盖着白布的担架。
苏侪缓缓站起身，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焦土，嘴里喃喃地说：“妈，我没有家了……”
“不，苏侪，你还有我们。”橙可依看着他绝望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她拉住苏侪的手，认真地说，“我家就是你家，我妈妈会像照顾我一样照顾你，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对，兄弟，还有我！”陆允也站起来，拍着胸脯说，“以后我家的饭桌上永远有你的一份，我妈炖的排骨汤，以后只给你留最大碗！”
段玥芝也点点头，轻声说：“苏侪，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苏侪转过头，看着身边三个满脸担忧的朋友，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一次，眼泪里除了悲痛，还有一丝微弱的暖意。他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家，却还有这样一群真心对他好的朋友。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住了橙可依和陆允的手。夕阳下，四个少年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像是在对抗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也像是在守护着彼此心中那一点点仅存的温暖。
焦土之上，碎梦难寻，但友谊的微光，却在渐渐亮起，照亮了苏侪前行的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焦土与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