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越界》木九熹

3、第 3 章

　　时间缓缓流逝，氛围越发紧张，安静的空气中紧紧绷起一根看不见的弦。

　　方可抬腕看了看时间，冲着远处挥了挥手，三个刚刚还在聊天的店员立刻跑了过来。

　　丝毫不避讳让徐清时听见，她站在原地对小刘说：“去把店里的小推车拿来，咱们就在这卸货。”
　　又转头对另外两人说：“你们把工具拿出来，尽量卸的时候就检查完，再让小刘拉回店里。”

　　她可以等下去，但花不行，

　　“怎么，准备认输了？”看着她像是现在就准备卸货的样子，男人有些奇怪，问到。

　　她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对方有多幼稚，“我也没倒车，怎么就输了？车子不动我照样可以卸货。”

　　“你就在这傻站着吧。”
　　说完就接过员工递来的围裙，穿上以后拿出里面的剪刀和手套，戴着手套往车厢走去。

　　车厢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花香向她们袭来。

　　小苍兰的类柑橘香被最先识别，但紧接着能闻到玫瑰馥郁的蜜香，然后会被张扬的百合香吸引注意，再细闻是一阵轻微乳脂感的东方香气，那是白玉兰。
　　一团团香气的缝隙间是淡淡的清甜茉莉。

　　她一只脚踏上车厢，双手抓着把手一用力，纵身进入香气扑鼻的车厢。

　　女生们一起干活节奏总是欢快的，听着笑闹声和小刘偶尔的惊喜“哇塞”。

　　方可用手机的手电筒扫着花头，又用手轻轻翻着枝干，眼睛一寸寸扫视叶片和茎杆，最后不忘用手指轻碰花头。

　　她和两个店员在车厢仔细检查花材状态和质量，小刘负责把合格的花运回店里妥善摆放。合理分工下，一车厢的花材很快被运干净。

　　抱着最后一箱递给小刘，跳下车厢，两人从货车后面绕出，走向花店。

　　没走多远，方可便停下了脚步。

　　在距离她们不远处，两个面包店的员工正合力抬着一袋面粉，为了不让袋子蹭到地上，手肘微微弯曲，用力提着，每走几步就停下歇歇，步伐缓慢，看起来有些吃力。

　　紧跟在后面几步距离的是把面粉袋子抗在背上的徐清时，他依然带着帽子，胳膊发力能看到肌肉线条，面粉稳稳地放在宽阔的脊背上。

　　男人一只手扶着背上的袋子，一只手帮身后的女店员提着袋子的一角，两人一前一后缓慢地往面包店蹭去。

　　方可抱起推车上的最后一箱花，向前走去。

　　来到双手拎着袋子一角的小姑娘旁边，示意小刘把推车借给他们用。
　　面包店可能因为刚开业，暂时没有购买小推车。

　　她眼神往右一瞥，注意到假装没看见自己，还在慢吞吞继续往前走的徐清时的脚步有些停滞。

　　便对着连连感谢的面包店店员说：“你们店员用就行，你们店长力气大，让他自己搬。”

　　注意到男人脚步再次加快，带着些逃离的意味，她满意地扬起嘴角，带着小刘回花店处理花材。

　　同一时间，徐清时将背上的面粉慢慢放在库房的地上，微微有些气喘，右手拿起帽子，左手顺势把头发往后缕去，右手把帽子反过来戴上，才觉得凉快一些。

　　想着刚刚方可说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心里暗暗想着迟早要扳回一局。
　　脚下却不敢停歇，朝着货车走去。

　　花店里荡漾着比往日更加浓郁的香气，各种花香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

　　三人修剪着多余枝叶和花刺，小刘抬出一桶桶温水，沿着墙边和架子摆放。

　　将一束修剪整齐的风信子放入桶中，小刘直起腰注意到玻璃门外的人影，没忍住趴在门上仔细看着。

　　方可注意到后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面包店老板也太帅了，帽子反戴有种大学校草的感觉。”只见小刘像是欣赏了一会，才不禁感叹到。

　　另外两个店员小张和小王一听也放下手中的鲜花，趴到玻璃门上向外看去，传来一声声惊叹，几人催促着，让方可也过来看看。

　　“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一张嘴说话，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鲜花放入桶中，又从箱子里拿出另一朵，细细修剪着。

　　门口的三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互相对上视线后又捂嘴偷偷笑着。

　　继续讨论着隔壁老板的外貌，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几个人才嘻嘻哈哈地继续干活。

　　/

　　十点左右，刚完成两炉面包的徐清时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店门大开。

　　一阵微风吹来，卷起店里的空气，在暖洋洋的太阳下，吹着小风，他郁闷的心情终于有了缓解。

　　像是闻到了什么，他微微睁大双眼。
　　忍不住放下手机，抽动着鼻子仔细嗅闻着。

　　空气中的面包余香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香味，这味道在黄油奶香中显得有些突出。

　　香味有些淡雅清爽，但又浓郁悠长，缓慢却有力地侵蚀着麦香味，细细辨别，像是百合又像是玉兰花，好像还有一丝甘甜的香味，夹杂着干净的泥土气息和露水清香。

　　这好像是花香。

　　意识到这是隔壁的味道后，他有些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花香也能这么，这么强势。

　　不像面包开炉一瞬间压倒性的强烈气味，花香走的是细水长流扮猪吃老虎的路子。

　　两个店员也注意到了这股味道，小声夸赞着。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呀。”
　　“像是隔壁花店的，今天她们说……”

　　徐清时察觉到自己低估了隔壁的战斗力，站起身走向后厨，不想沐浴在花香，要不是怕浪费粮食，他真想再开一炉面包。

　　临近下班时间，他换下西点服，刚掀开帘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甚至比几个小时前更加明显。

　　抬头一看，只见收银台旁边的玻璃展示柜和靠窗的立柜上，摆放着两瓶鲜花。

　　不等他张口问，店员小李迫不及待地分享：“老板，这是隔壁花店送来的，说是修剪的时候稍微有些瑕疵，正好可以摆在咱们店当个装饰，可好闻呢了……”

　　徐清时刚想让店员把这些花收起来，就听到小李继续说：“下午来买面包的客人也很喜欢，还特地拍了照发到网上。”

　　听到这里他不禁仔细打量这两瓶插花，花朵颜色统一错落有致，一瓶以粉白玫瑰和芍药为主，小苍兰和茉莉在其中跳跃着，尤加利簇拥在它们周围。

　　另一瓶中间是几枝高挑笔直的白兰，搭配着含苞待放的百合，缝隙里能看到淡紫色的风信子，细叶松和山归勤恳地当着陪衬。

　　不可否认，这两瓶花和店里的装修相得益彰，但店里的味道还是让他不太满意，像是被侵犯了领地。

　　不过是些糖衣炮弹。

　　徐清时想了想，对小李嘱咐了几句后，脸上带着笑意离开了面包店。

　　一店之隔，方可正在盘账。

　　今天收益不错，说明那些香气四溢的花很受欢迎，她打算之后每个季节都可以进一些香味较浓的花材，留住这批稳定的客源。

　　风铃声响起。

　　隔壁店的小姑娘拎着一个袋子，扬溢着灿烂的笑容，正冲她们挥手打招呼。

　　“小李？你怎么来啦！”小刘最先认出来人迎了上去，两人熟络得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对方递出手里的袋子，说：“这是我们老板让我给你们带的面包，他也觉得那两瓶花太好看啦，这是感谢你们的。”

　　店员们尖叫着一拥而上，拉着人家不断说着好听的话，甚至加上了联系方式。

　　送走小李前，方可热心地说：“帮我跟你们老板说谢谢，那两瓶花他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他换新的。”

　　小李激动地连连点头，附和道：“谢谢方姐，我也觉得那花又好闻又好看！”

　　寒暄几句后，在店员们的强烈邀请下答应之后一定常过来玩，小李这才离开花店。

　　花店的店员们沉浸在意外之喜中，纷纷感叹隔壁老板不仅长得帅人也不错。

　　她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说：“这点糖衣炮弹就给你们收服了？我白给你们带那么多好吃的。”

　　几个女生立即围着方可撒娇，她压住拼命扬起的嘴角，说：“行啦，你们赶紧把面包分了，别留在店里。”

　　小刘邀请她一起跟着尝尝，想了想，她拒绝道：“我就不吃了。”

　　三人有些疑惑。
　　“我猜，这面包可能没我的份。”她整理着花，慢悠悠地说。

　　几人不信，送人礼物只有多送的，哪有少送的。随即打开袋子将面包一个个拿出来数了数。

　　果真只有三个。

　　店员们愣在原地，小刘忍不住嘴里嘟囔着：“人长这么帅有什么用，怎么不会数数啊。”

　　方可失笑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小刘一起分享的好意，让她们趁热吃。

　　/

　　夜幕降临，搬着两箱花材的方可，正缓慢地踩着台阶走进楼道。

　　今天的花材有些多，箱子甚至合不上，她视线受阻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前走。

　　暗黄色的灯光偶尔闪烁，突然，她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仰去，瞳孔放大，双手用力抱紧箱子，像是已经预料到结局，她有些害怕地紧闭双眼。

　　完了，要摔倒了。

　　刹那间，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自己的肩头，减缓了后仰的趋势，但因为惯性问题，后背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向了对方火热的胸膛。

　　耳后传来一声闷哼，热气喷洒在她红的滴血的耳尖。

　　她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方小姐，你要不要去医院查查小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