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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监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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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衍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凌晨五点半,屏幕上跳出贺砚的消息:“醒了就出来吃早饭,粥煮好了。”
他猛地坐起身,后背全是冷汗——昨晚哭到后半夜才睡着,梦里全是贺砚说的“死了也得葬在我能看见的地方”,那种窒息感,连醒着都没散。他摸过手机,共享定位的图标还在状态栏亮着,像个甩不掉的鬼魂。
穿衣服时,他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是昨天偷偷买的针孔摄像头探测器。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宿,贺砚能锁死定位,说不定早就在他房间装了监控,他必须确认。
走出卧室时,贺砚已经把粥端上桌了,白粥配着腌黄瓜,还有两个水煮蛋,都是他从小爱吃的。可时衍看着那碗粥,胃里一阵发紧——贺砚太懂他了,懂他的喜好,懂他的软肋,然后用这些“懂”,把他捆得更紧。
“怎么愣着?”贺砚抬眼,视线扫过他的脸,精准捕捉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没睡好?”
“有点。”时衍避开他的目光,坐下拿起勺子,粥温温热热的,可他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假装喝粥,余光却在打量客厅——沙发、电视柜、墙角的摆件,每一个地方都像藏着眼睛。
“今天有课?”贺砚一边剥鸡蛋,一边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打探。
“上午两节专业课,下午有实验。”时衍的声音很低,手指攥着勺子,指节泛白,“可能要晚点回来。”
贺砚剥鸡蛋的手顿了一下,把剥好的蛋放进他碗里:“几点结束?实验在哪栋楼?跟谁一组?”
又是一连串的追问,时衍的耐心快被磨没了,却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答:“下午四点结束,在西配楼,跟我们班女生林晓一组。”
“林晓?”贺砚抬眼,眼神沉了沉,“就是上次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嗯。”时衍低头喝粥,不敢看他。
“离她远点。”贺砚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查过,她谈恋爱谈得频繁,心思不在学习上,别被她带坏了。”
时衍的手猛地一顿,粥差点洒出来:“她是我同学,一起做实验而已,谈不上带坏不带坏。贺砚,你能不能别随便查别人?”
“我是为了你好。”贺砚的语气理所当然,“你心思单纯,容易被人骗。你身边的人,我都得查清楚,确保没人能害你,没人能拐着你跑。”
“我不是傻子!”时衍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有自己的判断,不用你替我筛选朋友!”
贺砚没生气,反而笑了,那种带着疯劲的笑:“傻子?你要是不傻,怎么总想着逃?时衍,听话,别让我再对你动手。”
那句话像冰锥,刺穿了时衍的防线。他想起上次被贺砚锁在卧室三天的滋味,想起火车站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后背瞬间冒了冷汗,剩下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吃完饭,时衍拿起背包想走,贺砚却叫住他:“等一下。”
他转身,看见贺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白色药片:“你最近熬夜多,胃不好,每天早上吃一片,晚上回来我检查。”
时衍的心跳一下子快起来,警惕地看着那个药瓶:“我胃没事,不用吃药。”
“没事也得吃。”贺砚把药瓶递过来,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养胃药,每天一片,不能断。”
时衍盯着药瓶,指尖发颤。他不信贺砚这么好心,可他不敢拒绝,只能接过药瓶,放进背包里:“知道了。”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时衍感觉像是从笼子里逃出来片刻,可状态栏的定位图标,还有背包里的药瓶,都在提醒他——他从来没真正逃掉过。
到了学校,第一节课下课,时衍就拉着林晓躲进了楼梯间。林晓是他为数不多敢说心里话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贺砚病态的人。
“他又逼你吃药了?”林晓看着他手里的药瓶,皱起眉头。
时衍点点头,把药瓶打开,倒出一片药片,放在手心:“他说这是养胃药,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还有,他让我离你远点,说你心思不单纯。”
林晓气得骂了一句:“他就是个疯子!这药你别吃,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时衍也没打算吃,他拿出昨天买的探测器,打开开关,对着药片扫了一下——探测器没反应。他又把药瓶拆开,对着里面的药片一个个扫,还是没动静。
“难道真的是养胃药?”时衍皱起眉头。
“就算是,也不能吃!”林晓抓着他的手,“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你,让你每天都得依赖他,记得他的‘好’。时衍,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会把你逼疯的。”
时衍的眼眶红了:“我想逃,可我逃不掉。他说我要是敢搬出去,就去学校说我有自闭症,还说要把我锁在家里。”
“那就报警!”林晓急了,“他这是非法拘禁,是家暴!”
“不行!”时衍猛地摇头,“他没打我,没骂我,只是管着我,警察不会管的。而且他要是真的闹到学校,我以后怎么做人?”
林晓看着他绝望的样子,心里也难受:“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他这么控制着。”
时衍攥紧了手心的药片,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想试试,真的逃一次。我查了,下周末有个去邻市的学术讲座,学校组织的,要住一晚。我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走,去外地,再也不回来了。”
林晓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机会!他总不能不让你去参加学术讲座吧?”
“他肯定会问东问西,说不定还想跟着去。”时衍的眼神暗了下来,“而且定位还在他手里,我就算跑了,他也能找到我。”
“定位的事我帮你想办法!”林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表哥是做技术的,说不定能帮你破解权限。讲座的事,你就正常跟他说,尽量别让他起疑心。”
时衍点点头,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把药片放回药瓶,塞回背包里,刚想说话,手机就震动了——是贺砚的消息:“在干嘛?怎么没回我消息?”
时衍的心脏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刚才把手机调了静音,忘了回贺砚的早安消息。他赶紧回:“刚下课,在跟林晓讨论实验的事。”
贺砚秒回:“少跟她说话,实验赶紧做,做完早点回来,我给你做晚饭。”
时衍看着消息,手指发抖,回了个“嗯”,就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
下午的实验,时衍做得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逃跑的计划,还有贺砚那双没温度的眼睛。他怕贺砚发现他的心思,怕这次逃跑又像上次夏令营一样,被贺砚抓回来,然后受到更严厉的控制。
实验结束时,已经快五点了,比预想的晚了一个小时。时衍刚走出西配楼,手机就响了,是贺砚的电话。
“怎么这么晚?”贺砚的声音带着质问,“实验出问题了?还是跟林晓待在一起?”
“实验有点复杂,耽误了一会儿,没跟林晓待着,她早就走了。”时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坐公交很方便。”时衍赶紧拒绝,他怕贺砚来接他,会发现他和林晓的计划。
“不行,天黑了,不安全。”贺砚的语气不容拒绝,“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过去。”
时衍没办法,只能打开定位,把位置发给了贺砚。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深深吸了口气——逃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难了。
没过多久,贺砚的车就到了。时衍上了车,车厢里弥漫着贺砚身上的味道,那种熟悉又让他窒息的味道。
“今天胃有没有不舒服?”贺砚一边开车,一边问,视线时不时扫过他。
“没有。”时衍摇摇头。
“药吃了吗?”
时衍心里一紧,赶紧点头:“吃了,早上出门前吃的。”
贺砚没说话,只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检测仪,递到他面前:“张嘴。”
时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脏像被攥住了一样:“你……你要干嘛?”
“检测一下你有没有吃药。”贺砚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这药里有荧光剂,吃了之后,用这个检测仪照一下就能看出来。时衍,别跟我撒谎。”
时衍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没想到,贺砚竟然在药里加了荧光剂,还准备了检测仪。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只要他说没吃,贺砚肯定会暴怒,到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他只能慢慢张开嘴,贺砚拿着检测仪,凑近他的口腔,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蓝光扫过他的舌头和喉咙。
“没吃。”贺砚的声音冷了下来,检测仪“啪”地一声被扔在副驾驶座上,“贺时衍,你又骗我?”
“我……我忘了!”时衍的声音带着哭腔,“早上起来太急,忘了吃,不是故意的。”
“忘了?”贺砚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他转过头,眼神里的偏执和疯劲彻底爆发出来,“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听我的话,就是想反抗我!”
“我没有!”时衍哭着摇头,“我真的忘了,我现在就吃,行不行?”
他说着,就想去拿背包里的药瓶,却被贺砚一把抓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现在吃?晚了!”贺砚的眼睛通红,像失控的野兽,“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最近不对劲,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又在想怎么逃?是不是林晓那个女人给你出的主意?”
“不是!”时衍拼命挣扎,“我没有想逃,也不是林晓出的主意,你别冤枉人!”
“冤枉你?”贺砚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到时衍面前,“你自己看!早上下课,你跟林晓躲在楼梯间,鬼鬼祟祟的,还拿着个探测器在扫什么?你们在密谋什么?”
视频里,他和林晓在楼梯间说话的样子清清楚楚,连手里的探测器都拍得明明白白。时衍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想到,贺砚竟然在他身上装了监控!
“你……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装的监控?”时衍的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看着贺砚。
“从你上次偷偷去网吧开始。”贺砚的语气带着病态的得意,“我在你背包的肩带里装了微型摄像头,你走到哪,我都能看见。时衍,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你所有的小动作,所有的心思,都在我眼里。”
时衍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他瘫在座位上,浑身无力。原来,他早就被贺砚全方位监控了,他的反抗,他的计划,在贺砚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表演。
“你想逃,是吧?”贺砚凑近他,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冷意,“想去邻市的学术讲座,然后趁机跑掉,是吧?”
时衍猛地抬头,看着贺砚,眼里满是震惊——他怎么知道?
“你以为你的聊天记录我看不到?”贺砚拿出手机,点开他和林晓的聊天记录,“你跟林晓说的话,我都看见了。想找她表哥破解定位?想趁着讲座逃跑?贺时衍,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时衍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知道,这次彻底完了。他的逃跑计划,还没开始就被贺砚扼杀在摇篮里,而他,也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开车吧,我跟你回去。”时衍的声音麻木,像失去了灵魂。
贺砚没动,只是死死盯着他,眼神里的偏执越来越浓:“回去?回哪个家?你都想逃了,还配回那个家?”
他发动车子,却没有往家的方向开,而是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你要带我去哪?”时衍的心里升起一丝恐惧。
“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好好反省。”贺砚的声音没有起伏,“一个没有林晓,没有网吧,没有讲座,只有我和你的地方。时衍,既然你这么不乖,那我就只能把你藏起来,藏在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
时衍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彻底逃不掉了。贺砚要把他彻底囚禁起来,让他永远活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有自由,没有希望。
车子越开越偏,远离了市区,驶向了郊外。时衍靠在车窗上,眼泪无声地滑落,他看着天空渐渐暗下来,像他的人生一样,再也没有了光亮。
他掏出手机,趁着贺砚不注意,给林晓发了一条消息:“我逃不掉了,别管我了。”
然后,他把手机关机,扔在了座位底下。既然逃不掉,那就彻底放弃吧。只是他没想到,这份放弃,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绝望。
贺砚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知道时衍在发消息,也知道他在放弃挣扎。没关系,只要人在他身边,哪怕时衍心如死灰,他也不在乎。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偏僻的别墅前,周围荒无人烟,只有这一栋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下车。”贺砚打开车门,语气不容拒绝。
时衍麻木地走下车,跟着贺砚走进别墅。别墅里装修得很豪华,却没有一丝人气,像个精致的牢笼。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贺砚把他推进一间卧室,“房间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都给你准备足了,你不用出去。我会每天来看你,直到你想通,再也不跟我提‘逃跑’这两个字。”
“你这是非法拘禁!”时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
“非法拘禁?”贺砚笑了。“我这是保护你…时衍,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都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
他转身走出卧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
时衍冲到门口,使劲拍打着房门,嘶吼着:“贺砚,你放我出去!贺砚,你这个疯子!”
可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有窗外漆黑的夜色,终于明白,贺砚说的是真的。他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勒越紧,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起林晓说的话,想起自己曾经对自由的渴望,想起贺砚那些病态的掌控和威胁,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也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时衍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眼神里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光亮,只剩下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