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气泡水》木眠儿

11、怕黑

　　车到校门外停下，一群人玩了一天，疲惫感涌上心头，纷纷打过招呼后各回各的宿舍。
　　回到宿舍后，苏砚率先去洗澡，沈烬在宿舍转悠半天，也不知干什么，长腿一迈，歪坐在椅子上，双脚离地，翘在桌上晃荡，打起游戏。
　　炫丽的游戏画面占据着整个手机屏幕，但沈烬的操作漫不经心，注意力时不时的飘散，烦躁的关了手机，盯着某处发呆。
　　“啪嗒。” 轻微地关门声惊醒了沉思的
　　沈烬，顺着声音望去，苏砚已经洗漱完毕，换上柔软的睡衣出来了。
　　浴室里的蒸腾热气给苏砚苍白的脸染上几分血色，苏砚擦着湿发，几滴水珠顺着发丝流进衣领内。
　　“我好了，你去吧。”
　　“哦，哦！”沈烬暗自唾弃自己刚刚竟看呆了，真是应了谢琛那句话，活脱脱的妖精。
　　沈烬很快收拾好出来，依旧庸懒地坐在椅子上，只不过这次与苏砚的距离足有几米远。
　　苏砚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作业，微湿的黑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显得脖颈愈发白皙纤细。
　　沈烬的目光在他背影上停留了两秒，又百无聊赖的点开微信，上下扒拉着，最终点进苏砚的微信。
　　戳戳苏砚的头像，漆黑的背景，什么也没有，看了一会儿又点进他的朋友圈，空白一片。
　　“啧，真是无趣。 “沈烬小声嘟囔，又戳戳苏砚的头像，正好有条消息进来，才让沈烬放弃对苏砚头像的兴趣。
　　“烬哥，西郊老仓库区，今晚有局！都是狠角色！”
　　一张背景图发过来，废弃厂房边，几辆造型狰狞的改装摩托车围在一起，车灯像野兽的瞳孔。
　　下一张，戴着全盔的车手，正压弯过一道陡坡，轮胎几乎与地面摩擦出火星。
　　“野狼那小子也来了，指名要跟你再路一次山道！来不来了干他丫的！”
　　沈烬的目光瞬间被拽了过去。那些线条硬朗、充满机械美感的摩托车，照片里几乎要破屏而出的速度与激情，像一簇火苗，直接丢进了他血液里。引擎的咆哮、风刮过耳边的呼啸、征服弯道的极致掌控感……这些是他无法抗拒的本能召唤。
　　他身体里某个开关仿佛被“啪”地一声打开，手指关节无意识地绷紧，甚至能感受到虚拟的油门握在掌心的触感。他几乎能闻到橡胶摩擦地面和汽油混合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味道。
　　“地址发我。” 他指尖飞快，这几个字几乎要发送出去。
　　动作却在最后一刻定格。
　　也不知想到什么，删除刚打下的几个字，“不去。”
　　那边又催了一条：“？烬哥？怂了？不像你啊！”
　　后面还跟3个挑衅的表情包。
　　沈烬盯着那条信息，眉头拧紧，一种烦躁感涌上来。他手指用力，飞快地敲击：“滚蛋。”
　　“？？？你能有啥事？能比跟野狼跑山还重要？”
　　“少屁话，你们玩，注意安全，别玩脱了。”沈烬回复得干脆，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直接结束了对话。他将手机调成静音，屏幕朝下，重重扣在桌上，仿佛要镇压住自己心里那头还在蠢蠢欲动的野兽。
　　他点开了游戏界面，但那些像素怪物和虚拟战场再也无法吸引他半分。刚才那股被摩托车点燃的热血，此刻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只剩下无处发泄的憋闷。他操纵的游戏角色呆立在原地，像个迷路的傻瓜。
　　他靠在椅背上，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苏砚。
　　恰好苏砚似乎做完了一部分题目，正端起桌上的水杯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他放下水杯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沈烬这边，与沈烬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带着未散躁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沈烬心头莫名一虚，率先移开目光，语气硬邦邦地找补：“看什么？吵到你了？”
　　苏砚平静地收回目光，放下水杯，语气淡然：“没。有事？”
　　“朋友叫我去赛车。”沈烬语气似往常，没什么异样。
　　苏砚闻言，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了笔。但在低下头之前，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说了句：“那种地方……听说很不安全。”
　　“嗯。”
　　两人相对无言，沈烬摸了摸鼻子，转过头，重新面向屏幕，这次没有再点开游戏，而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相册，里面是今天下午他趁苏砚不注意时拍的。
　　照片里的少年坐在水边，握着鱼竿，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神情是平日里罕见的宁静与专注。
　　过了许久，他站起身，动作尽量放轻，拿起水杯，走向饮水机。接水的时候，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暖光中的身影。
　　“你怕黑？”斟酌了半天，沈烬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苏砚笔尖一顿，又恢复了原状，轻声嗯了一声。
　　沈烬讪讪地闭嘴，喝着杯中的水。
　　苏砚写着写着思绪飘远了。
　　门锁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像一记闷锤敲在苏砚的心上。
　　"好好反省！"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楼梯拐角。
　　苏砚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储藏室很小，大概只有四平米。
　　空气里弥漫着樟脑球和旧书的味道，混杂着一丝霉味。
　　苏砚摸索着靠墙坐下，膝盖抵着胸口，把自己缩成一个尽量小的团。
　　起初的几分钟最难熬。
　　黑暗像实质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
　　苏砚的眼睛还在徒劳地寻找光亮，瞳孔在黑暗中不断放大，试图捕捉哪怕一丝光线。
　　墙上贴着的旧报纸边角翘起，在黑暗中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他伸手摸过去，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上面印着已经泛黄的新闻标题。这是爷爷还在世时贴的，那时他总爱在这个储藏室里摆弄他的收音机。
　　时间变得模糊不清。
　　苏砚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
　　储藏室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偶尔，楼上会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或者楼下传来邻居关门的声音，这些细碎的声响提醒着他，外面的世界还在正常运转。
　　母亲对他的学习看的很严，一旦实际的分数低于了她认为的，被关小黑屋就成了常态。
　　储藏室很小，也很暗，但也是苏砚小时候最常待的地方。
　　很轻的声音打断了苏砚的回忆，桌边被放了一杯水。
　　“喝水，吃药。”沈烬手里拿着药盖，里面花花绿绿的各色药挤在一起。
　　苏砚抿抿唇，沉默的喝完药。
　　嘴里一阵苦味，皱了皱眉，将苦味压制下去。
　　“张嘴。”
　　沈烬从书桌上拿起东西往苏砚嘴里塞去。
　　一阵甜腻的味道散开，遮住了苦涩。
　　“谢谢。”
　　“要谢的话，学霸帮我写作业？”沈烬半靠在苏砚的桌旁，玩笑似的开口。
　　“嗯。”
　　沈烬没想到苏砚真的答应了，愣了一下，
　　“开玩笑的，你见过我什么时候写过作业。”
　　“你写你的，谢琛找我打游戏，别打扰我。”沈烬赶紧找个理由，扯开了话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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