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市给妖怪开出租车》言轻莫劝人

10、明星乐寒

　　白日的车流比夜晚更为汹涌，今天他本应是休息的——若非小张的孩子昨夜突发高烧，那对年轻夫妻被折腾得精疲力尽，急需补觉，这白天的车子也不会空出来。

　　又是一趟熟悉的机场线。在等候顾客的间隙，老马远远看见抵达大厅里聚着一群人，他们手持灯牌和横幅，东张西望，脸上写满焦灼。一些人甚至裹着毯子睡在墙角，显然是连夜守候。连肯德基里也坐满了年轻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兴奋的期待。

　　他接到的是一位普通的商务旅客，没多做停留，便帮着将厚重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径直驶向停车区。只是在驶离的那一刻，他敏锐地感知到一股无比熟悉的灵力波动。

　　“请您系好安全带。”他礼貌地提醒后座的客人，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副驾驶位安全带也绑好。

　　一路上，他保持着职业性的交谈，有问必答，语气平和。直到将客人安全送达目的地——一家隐匿于窄巷的民宿。

　　车辆停稳，客人下车。就在车门关上的瞬间，副驾驶位上光影扭曲，一个漂亮得令人窒息的人儿骤然显现。她穿着一身亮闪闪的短裙，身材凹凸有致，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憋死我了！一路都不能说话。”

　　她毫不客气地凑近上爻，像只小猫般在他颈边嗅了嗅，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啧啧，快了快了……我说上爻，你到底还要当这个鬼司机当多久？”

　　上爻，或者说老马，无奈地叹了口气，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大明星，外面那么多人等着接你，你怎么就偏偏跑我这破出租车上来了？”

　　“还不是影！”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指尖卷着一缕发丝，“他给我传了密言，说必须今天见到我。”她神色稍正，压低了些声音，“万相石被他拿到手了，我猜他又要去一趟亡界。他非要我亲自来守着你这具皮囊不可——因为你又快到换皮的时候了。”
　　“哦，那可没那么快。”上爻正色道，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影受伤了，伤在灵体本源。现在让他再去亡界抢个东西，等于送死。”
　　他透过后视镜看向乐寒瞬间凝重的表情，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
　　“在帮他修复灵体之前，亡界之行必须延后。至于换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车窗外流动的街景。
　　“我这具皮囊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倒是你，突然出现在我这里，不怕那些接机的粉丝发现？”
　　“你快点装扮起来。”上爻催促道，他主要是怕麻烦，一点不想沾染上大明星凭空消失又出现在他车里的因果。
　　“好的好的，装扮这个事，对我来说不在话下。”乐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语气轻快。
　　只见她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如同拭去镜面上的尘埃。一阵微弱的光晕流转，她那张原本美得极具攻击性的容颜，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眼睛小了一圈，鼻梁没那么挺翘了，组合起来仍是清秀，却已是扔进人堆里不易辨认的模样。毕竟是镜妖，改变形貌如同呼吸般自然。

　　“搞定！”她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新脸蛋，随即话题一转，扯着上爻的袖子，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正事说完了，我想吃火锅了，馋死我了！我要一边用麻酱，一边再备份香油，蒜泥香菜都要，一片毛肚裹得满满的……”

　　她咂咂嘴，眼里闪烁着对人间烟火气的纯粹渴望。

　　上爻闻言，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又被控制吃主食了？”他语气里带着了然的调侃，说着便低笑了起来。毕竟，一只镜妖明明就没有人类代谢的烦恼，纯粹是嘴馋，却硬是被她那金牌经纪人陈姐，把身材管理当了天大的事来抓。

　　想起上次她为了吃口薯片，蹲在厕所隔间，结果还被尽职的陈姐隔着门板念了半小时，上爻就觉得这画面着实有趣。

　　车子在一家热闹的火锅店门口停下。隔着玻璃窗就能看到，影已经先到了，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靠里的卡座上，面前那张大圆桌几乎被肉盘给铺满了——肥牛卷、羊肉卷、千层肚、嫩鸭肠……堪称肉食者的盛宴。

　　上爻和已变换容貌的乐寒一前一后走进来。影抬眼看到他们，尤其是乐寒那副清秀陌生却掩不住馋虫的模样，立刻扬起下巴，得意地指了指满桌的肉：“瞧见没？够意思吧！爷可是把招牌肉都点了一遍！”

　　乐寒眼睛瞬间亮了，也顾不上什么女明星的形象（反正现在也没人认得出来），快步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就瞄准了那盘鲜切的肥牛，嘴里还嘟囔着：“香油碟！我的香油碟加了蒜泥没有？”

　　影一边把一盘肉倒进翻滚的红汤里，一边回嘴：“加了加了，喏，那边那碗麻酱也是你的！就知道你这两样都舍不得。”

　　上爻看着这对活宝，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在氤氲的热气中，默默地在乐寒旁边坐了下来。

　　锅里红汤翻滚，肉香四溢。吃到一半，乐寒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影看着她那副餍足的样子，笑了笑，很是自然地伸手将一扎鲜榨的、还冒着凉气的西瓜汁推到她面前。

　　“朋友，”影的语气稍微正式了些，身体微微前倾，“其实这次急着见你，是需要你帮一个人。”他随即便将晶晶和她失踪的朋友这事情，简明扼要地说给了乐寒听。

　　乐寒吸了一大口冰凉的西瓜汁，认真听完，放下杯子，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思索着说：“如果当时事发的现场，有能够反射影像的媒介，比如后视镜、车窗玻璃，甚至是稍微平静的水洼……”她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镜妖的独特光芒，“那么，要回溯当时的情景，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我来说并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