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伞》眸眸色

2、酒吧

　　宋施言坐回在车里，雨又下起，指尖叩了叩方向盘，望着窗外织成帘的雨丝。
　　自从高中毕业出国留学了之后，还是第一次回国
　　“哥，你这次从国外回来还会回去吗”说话的是陈忆清。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拢了拢浅灰色外套，声音被雨声衬得格外轻。她是沈砚辞父亲第二任妻子生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沈太太，和宋施言同父异母。
　　宋施言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打湿的红灯笼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不一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微被雨水浸润的凉意，“那边的项目收尾了，应该会常在国内。”
　　“是回来看阿舟，还是看……”陈忆清没说完，却瞥见他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知道他指的“看看”。
　　宋施言没有回答
　　雨丝敲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抵达陈亿清目的地
　　陈亿清下车：哥，我走了
　　车门重新关上
　　看一座没晴过的城。
　　想起上次老婆婆说11月苏城的雨再绵，也总有停的时候。那时他还信，如今回来了一个月，这雨也缠了整整一个月
　　宋施言辞缓缓转动方向盘，车子缓缓驶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电话铃响：“喂 ”
　　“今儿给你接风宴，必须来啊，别告诉你不来，我们都请好假了，专门给你接风的”，电话那头是发小兼高中同学凌旭。
　　宋施言：“知道了”
　　——
　　民宿
　　许柿双刚下班，手机就被易咖的连环call震得嗡嗡响。

　　“祖宗，上次你放我鸽子这次你再不来，你不仗义了，赶紧点！我跟你说，有你想见的人，快点快点快点”
　　电话里的声音裹着电子乐的轰鸣，在“雾里酒吧”，穿你那件新买的米白针织衫，别给我整民宿老板娘那套温婉贤淑，今天主打一个放松！”

　　许柿双无奈地笑了笑。这一个月被连绵的阴雨和民宿的琐事缠得喘不过气，倒确实该松快松快。

　　她简单收拾了下，换了件合身的米白针织衫，披了件薄外套。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打在伞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巷口的路灯在雨雾中晕开暖黄的光，她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前走，身后民宿的黄灯笼在雨里轻轻摇晃。

　　推开“雾里”酒吧的门，震耳的音乐瞬间将她包裹。与门外的阴冷潮湿不同，室内暖烘烘的，混杂着酒精、香水和果盘的气息。霓虹灯光流转不定，舞池里人影攒动，卡座区人声鼎沸。

　　“双儿！这儿呢！”易咖隔着人群朝她挥手，手里举着一杯鸡尾酒，脸上笑盈盈的，可算来了，快坐！”

　　许柿双挤过喧闹的人群，在她对面的卡座坐下，刚想开口，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斜前方的桌位——

　　他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她，肩背挺拔，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他身边坐着几个谈笑风生的人，可他周身却透着股疏离的冷感，侧脸的下颌线清晰利落。

　　还没等她仔细细想，易咖就把一杯果酒推到她面前：“别发呆啊，来，敬我们苏城最靓的民宿老板娘，终于舍得从她的民宿屋里出来透气了！”
　　许柿双回过神，指尖碰了碰冰凉的杯壁，笑着和易咖碰了下杯：“这不是被你硬拽出来的嘛。”果酒的甜香混着气泡漫开，压下了些许酒吧里的喧嚣。
　　她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又往那桌瞟去——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指尖的烟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
　　昏暗中霓虹的光落在他脸上，许柿双的呼吸蓦地一滞。
　　他好像发现了。

　　“看什么呢？魂都飞了。”易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睛倏地亮了，胳膊肘狠狠撞了她一下，我跟你说的‘想见的人’就是他啊！你俩这缘分，绝了！许柿双还没从怔忡中回过神，易咖就朝那边走过来。
　　“你干嘛”，许柿双连忙说，指不定易咖要说出什么话来
　　易咖走向宋施言那桌
　　易咖：老同学，好啊
　　一旁的凌旭先反应过来：你是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易咖：“易咖”
　　凌旭：“啊对对对，高中同学嘛”
　　易咖：要不要一起喝，热闹嘛，那边还有你们另一个高中同学呢
　　说完点头示意
　　他们朝易咖的目光看去
　　许柿双不知道宋施言是否认出她，宋施言夹着烟的手指顿在半空，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又松开，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探究，又有点不易察觉的恍然。
　　“可以”
　　说话的是宋施言，说完好友们都不可置信互相看了看，心知肚明，不然像宋施言这种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请求。
　　最后还是聚在了一起，玩起来了端水大师游戏。
　　许柿双感到尴尬，易咖借着“挪位置方便玩游戏”的由头，把许柿双往宋施言身边一推，两人的胳膊瞬间贴在了一起——许柿双指尖一颤，刚端起的果酒差点洒出来，耳尖蹭地红透，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挤吗？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烟嗓的哑，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往边上挪开了一点。
　　许柿双：“谢谢”
　　易咖：这次倒酒版，刺激！”

　　宋施言把空杯推到桌中央，就见凌旭把啤酒瓶塞到他手里：“宋哥先开！倒多少随便你，溢出就喝光！”

　　他指尖转了转酒瓶，突然抬眼看向许柿双，慢悠悠往杯里倒了小半杯：“先热个身。”
　　许柿双又和他对视了，没人知道他们这时的眼神对视
　　轮到下一个人，直接把酒瓶倾斜到底，啤酒“咕嘟”灌进去，液面一下涨到杯口，泡沫顺着杯壁往下淌。许柿双接酒瓶时，指尖都有点抖——杯里的酒已经快漫出来了，再倒一滴都可能溢出。

　　宋施言声音压在她耳边：“倒的时候轻抬瓶底，让酒顺着杯壁流，别溅。”

　　她照着做，酒瓶刚碰到杯沿，啤酒就贴着壁滑进去，液面晃了晃，竟真的没溢。周围人“哇”了一声，凌旭起哄：“宋哥这是现场教学啊！”
　　宋施言盯着他，凌旭瞬间不叫了

　　几轮下来，杯子里的酒越积越多，到许柿双对面的男生余钦拘时，他手一抖，啤酒“哗”地漫了出来，泡沫溅了半桌。男生哀嚎着端起杯子，刚喝了一口就皱起脸：“这都快满到杯口了，谁倒的这么狠！”

　　众人笑作一团，下一轮刚开局，易咖突然把酒瓶塞给许柿双凑到她耳边说：“双儿，给宋施言‘上点强度’！”

　　许柿双咬着唇，盯着杯里的酒犹豫——液面离杯口只剩半厘

　　轮到宋施言，轻轻往杯里倒了半滴，啤酒刚好漫过杯口，顺着边缘滚下来一滴。

　　“溢了溢了！”余钦拒拍桌，“宋施言喝！”
　　宋施言端起杯子就往嘴边送。
　　刚把空杯放下，凌旭和余钦拘就勾着吉他跳上吧台，扯着嗓子喊“给你们来首情歌助助兴”，一群人呼啦啦跟着涌到舞台边，易咖也跑去，卡座里瞬间只剩许柿双和他两个。
　　喧闹骤然退远，酒吧的音乐也被吉他声盖过，空气里只剩果酒的甜香和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许柿双攥着杯柄的手指紧了紧，就见宋施言往后靠在椅背上，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随意搭着烟盒——没点，只是转着玩。
　　突然叫了声：许柿双
　　“嗯”？
　　许柿双下意识答应
　　”他笑了笑，指尖终于停下，抬眼看向她，眼底映着吧台的霓虹，像浸了碎光，“装不认识呢”
　　许柿双：“什么”
　　舞台那边传来起哄的口哨声，他却像没听见，只盯着她的眼睛：“便利店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