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落日（YY版）》仙亦恋凡尘

16、抉择（二）

　　白露露听到一声关门声后才惊醒过来，慌忙爬了起来，忙叫道：“靖云，靖云，你去哪，去哪？”边说边冲了出去，可还没到门口就被一个人拉了回来，她正想骂人，回头一看是妈妈。她脸色很难看，大声说：“露露，我不许你去，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要他真是个日本人的野种，我是绝不答应他成为我们家的女婿，绝不！这事我要和你爸爸说，今天你哪儿也别去，还有不许和他再见面。”边说边把露露往回扯，露露一急大叫：“妈妈，妈妈求你放我去，刚刚靖云肯定是误会我了，我没有看不起他，我只是一时间没法接受。我要去告诉他，我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就是他，他只是我爱的靖云。妈妈，求你放开我，他肯定伤心了，外面那么大雨，他身上还有伤，我怕他出事，放开我。”露露极力挣扎，动静很大，把白世国和白爷爷都惊动了下来，一时间乱作一团，白露露不停的哭喊，最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秋心见她面脸泪痕，头发也散乱，像是疯了一样，也很揪心，但她真的没法接受靖云身世，尽管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的孩子，可他怎么就是......

　　白家乱作一团，好不容易把露露稳定下来，让她睡了过去。一家人在楼下客厅商量着怎么办。白世国一口又一口的抽着烟，手还有些发抖。秋心已经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他们，现在白世国感到震惊和为难。好半天他才开口：“要真是这样，那肯定不好办了。要是没人捅出来那还好，但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而且来头还不小，可靖云——靖云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事！我们应该去找找他父母商量商量。”“还商量什么，他们骗了我们，我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日本野种！我不答应，况且今天彦靖云自己也说了要和露露分手，就这样吧，他们家的事我们不管。”秋心激动地说。“可是，露露会答应吗？看她那样子对靖云是死心踏地了，再说靖云这孩子我也舍不得......”还没等他说完，秋心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道：“舍不得，他就是金子做的也要舍得，我们干了一辈子革命，为的就是赶走日本人，现在到好，还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日本人，我不可不想让别人戳我脊梁骨。”白世国也有些火了，针锋相对：“秋心你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怎么能怎么狭隘的想问题。就算靖云真是日本人的孩子，可那也只是他不幸有了这样的父亲，孩子不能选择父母的，他们是无辜的呀！党也说了，我们要区别对待日本人，我们对那些日本遗孤尚且都可以原谅甚至还去抚养，那又为什么不能接受靖云呢，至少他还是半个中国人，还有一个革命的母亲和舅舅。你看看他，除了血统里有日本成分外，他哪一点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反正我不同意，他那父亲宇田可杀了不少中国人，手里沾满的同胞的鲜血，连我那可怜的二姐都是被他的宪兵队抓去，最后惨死的！”还没说完，就大哭起来。白世国一看到这儿嘴好象就被堵上了，说不出话来。
　　秋心还在啜泣，直到白家爷爷将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地板上，震醒了她才停止。白爷爷摸了摸手中的拐杖说：“这事太突然，大家都没准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都去休息吧，这事总有解决的办法，睡饱了再说。现在是要把露露那孩子看好，别出什么事。”说完就上楼去了，留下两口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秋心也是个干练的人，把事大概想了一遍，给警卫处挂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这几天没她的命令，不许露露出门。然后又想着怎么给学校请假，这才回房去睡，经过女儿房门时，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雨水已经在街道上形成了一条条小小的溪流，刚开始还有四下奔走的人，现在都已经不见了。靖云独自一人在雨中走了近两个小时，步履蹒跚，要不是心中有念想，只怕是早就倒下了。他要去，他一定要去，拳头又一次紧紧拽着。终于，凭着记忆他看见了眼前的建筑，可雨模糊了他的眼睛，只有竭力抹去脸上的雨水。是啊，还是那样，只不过没有了当年的膏药旗，取而代之的是五星红旗。现在它可是新中国的政府办事机构了。对了他记得后面好象有一个道场，还有一个小花园，哦，似乎还有一条密道呢。
　　他浑身湿透，可似乎感觉不到凉意，只是想起妈妈当时抱着他不停奔跑，那时他只觉得很疼，全身都疼，妈妈抱着他来了这里，好似这里是最后的希望。后来是“叔叔”接了他进去，那里面有间很温暖的屋子，还有张无比柔软的大床，还有“叔叔”温暖的大手抚摩着他的额头，让他觉得好安心，好舒服。
　　脸上满是水花，是雨也是泪。婚身就像冰，可心里却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好难受。望着眼前的建筑，他不知道该不该靠过去，能不能靠过去。头好痛，身子也越来越重，他想迈出步子，可是却动不了半步。脑袋已经不敢再想什么，身子陡然一松，整个人就这么垮了下来，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可他手里还牢牢拽着那个金灿灿的东西，脑里出现了那个夜晚，他全身好疼，可是有没有人，有没有人......爸爸，小云好疼啊！

　　时钟走向了凌晨5点，白露露被恶梦惊醒，昨晚发生的事向回放电影一样朝她扑来，心里一紧，翻身就下了床，直向门边走去。可发现门已经被反锁，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妈妈，肯定妈妈。她的性子自己了解，说到做到。可她不能就这样被困着，靖云肯定不会回学校，那么晚了也不会回家里，她真的不敢再想了，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出去。白露露朝屋里看了看，突然想到卧室旁边就是爸爸的书房，那里的门应该没锁。她几步走到窗台前，打开窗户，一阵风夹着雨水朝她打去，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天空还没全亮，她家虽只有两层，但还是挺高的，她不敢往下看，深吸一口气，鼓气勇气跳上了窗台，伸出头看向书房，还好那边的窗户没扣死。顶着雨水，她一只脚踏在了那边的窗台上，艰难的用左手扣住了那面的窗奂，因为下雨，显得有些滑，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边的脚使劲一蹬，把重心朝前移，左手同时发力，一下子整个身体就爬到了书房的窗台上，她心里也咚咚乱跳。

　　跳进书房，她像是冲出笼的小鸟，几步并做一步朝门跑去，手刚拉住手把，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妈妈不会那么不小心的，肯定是已经做了准备，我出不了大门的。那怎么办啊？靖云还不知道在哪儿，我要是出不去就没人去找。对了，要先告诉他家里，对。打定主意她便拿起话筒给靖云家去了电话。

　　彦家都还在熟睡当中，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一家子人。接电话的是繁韵，她心魂不定地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电话那头白露露的哭声：“阿姨是你吗？我是——是露露。”本来还有点睡意，现在已经都没了，繁韵小声的问：“怎么了，露露，出什么事了，现在打电话？”“阿姨，不，不是我，是靖云。”一听这话繁韵心都紧了：“小云？小云怎么了，不是在学校好好的吗？”“阿姨，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呜——呜——今天晚上......”露露哭着把事情告诉了她。繁韵听完只觉得血往上涌，脑袋都炸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阿姨，你们一定要找到他，我怕他出事，我估计是出不了门了，要是两个小时后您还没瞧家我，就一定到我家里来找我......”

　　挂了电话，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彦骁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只是出甚的望着他。彦骁宇瞧她脸色都变了，也不由紧张起来，扶住她的双肩问：“怎么了，谁打的电话啊？”他这一问，才把繁韵惊了过来，她一下子哭了出来，扑进他怀里，大叫道：“出事了，出事了，是小云，小云出事了......”等繁韵抽噎着把事情讲完，彦骁宇心里已经有谱了。他安慰她道：“先别慌，以我们对小云的了解他不是个逃避问题的孩子，更不会去做什么傻事，只是一时的伤痛而已。等他想通了，自然就没事了。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先找到他再说。”繁韵听后也觉得是这样，小声得说：“我一直觉得他有心事，可他在我们面前还是表现的很快乐，我都不知道他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记得这些，这些年他一个人怎么受的了？”彦骁宇又搂了搂她：“现在别想这些，找孩子要紧。你先去白家接露露，要是她父母反对也别强来，和他们说清楚就是。我派人去找。”

　　商量好两人就分头做去了。颜骁宇将他的警卫连都派了出去，去找一切可能的地方，并叮嘱他们不能张扬。他也给学校去了个电话，确定小云不在学校。安排完这些，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乱。繁韵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后，就直奔白家而去，她必须和白家说清楚，她的小云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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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韵匆忙赶到白家，秋心从警卫员那里得知。虽然她不想让白露露和她见面，但因为大家以往的关系也不好撕破脸。秋心在客厅里见了繁韵，此时的繁韵与平日的里她截然不同，神情严肃，多了一股傲气。秋心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繁韵一进去还是礼貌的问候的秋心，并说想见露露。秋心愣了一下，忙带笑说：“哦，你找露露啊，她在学校呢，没在家里。”“秋心，咱们也不要拐湾抹脚，开门见山说吧。昨晚的事露露都告诉我了，我今天是来和你们说清楚的。”繁韵也不多话，直接说明了来意。秋心见繁韵这样也说开了：“既然这样，我想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他们俩的事就此作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管他们俩能不能成，但我今天必须要见到露露，大家即使不能做亲家，但也应该把话都说明白了，我也不允许有人欺负我儿子，也不能让人看低了他。”繁韵拨了拨头发，表情坚定的说。见这情势，秋心便把还没上班的白世国叫了下来，也让露露出来了。

　　露露一下楼就见到了繁韵，鼻子一酸，扑着过去拉着她：“阿姨，找到靖云没有？我真担心他。”繁韵见露露这样，心也不由一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他爸爸去找去了，别太担心，我们要相信他，他不会有事的。”露露用手背抹了抹脸，冲她点了点头。白世国见到繁韵也不知道先说什么好，只是请她坐。繁韵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们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即使有错，也不该由小云来承担。”接着繁韵就把当年的事详细的告诉了白家。

　　秋心和白世国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不由面面相觑，连白露露都听傻了。繁韵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虽然小云不是带着我们的期盼孕育的，但从他一生下来大家都是真心爱他，给他最多的宠爱，从小到大也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我的小云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他是那样的优秀，除开他的身份，我敢说没人能比上我儿子。不错他的父亲是个日本人，可他从小生活在中国，喝的是长江水。除了血统，他就是个道道地地的中国人。这些我不强迫你们接受，但也请你们不要伤害他，尊重他。”说到这里繁韵眼里盈满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了，泪水爬满了她白皙的脸，深吸一口气，又说：“至于他和露露的事，我们也不强求，成或不成就看他们的缘分了。”转向白露露，只见她也满脸泪水，繁韵狠了狠心对她说：“露露，现在这些事你也清楚了，看你们家态度估计是不会让你们再在一块的，说实话最初阿姨不太想让你们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担心小云的身份问题。不要怪阿姨事先没有将实情告诉你，只是阿姨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阿姨能做的也只是向你道歉了，对不起！”白露露一听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扑进繁韵怀里。繁韵伸手搂住她，轻拍她的背，温柔的说：“露露，不是阿姨狠心，只怕你们家接受不了小云，但我不允许有人欺负我的儿子，所以我要保护他，你们的事就这样吧，你们还是同学好吗？”

　　本来哭的迷懵的白露露，一听“同学”两个字，仿佛又听见了靖云昨晚那悲伤的声音，整个身体都绷紧。忙抓住繁韵的肩膀大声说：“同学？我才不和他是同学呢，我不管你们大人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要和靖云在一起，这辈子我就认他！你们别想分开我们！”白露露很激动，抓的繁韵都感觉到疼了。秋心一听这话，忙过去拉白露露：“你这傻孩子，坚持什么呢！我们家不能接受他，不管什么样的原因。”可露露死活不放手，好象一放手，靖云就再也抓不住了。白世国把烟头往烟灰缸摁熄，站了起来，劝住秋心，对繁韵说：“说实话我们很喜欢靖云的，也在心里把他当自己的女婿。这事太突然了，让大家都冷静一下吧。我们不会因为这样而看不起靖云，他爸爸是他爸爸，他是他。这我还是能分开的，孩子们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吧，毕竟是他们一辈子的幸福。”秋心真没想到白世国会这样说，马上反驳道：“白世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能由由着她，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可不想将来她过的不好。”“你少说两句吧，狭隘思想......”白世国也有点火了，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繁韵和白露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想去劝就听见了白爷爷的发怒的声音：“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干部的样子！”白世国两人一见是父亲，也就消了声。白爷爷没给他们好脸色，自顾自的坐到沙发上，也把繁韵拉着一起坐，问她：“靖云的亲生父亲真是前日军驻武汉的少将宇田雅治吗？”繁韵见他很诚恳的问，咬了一下嘴唇，缓缓说：“是的，的确是他。”白爷爷突然笑了起来，把大家都弄懵了。白爷爷摸着拐杖说：怪不得，怪不得我第一次见那小子就觉得他眼熟，他还长的真是像宇田。”“爸爸，你认识宇田？”白世国疑惑的问。“岂止认识啊，我还差点死在他手上。不过他也算救了我。”这句话更让大家弄不懂了。白爷爷望了大家一眼，接着说：“当年我执行任务时被日本宪兵抓住，就关在了使馆了地牢里。审问我的人就是宇田，当时他可真是狠啊。一张漂亮的脸孔下却有一颗狠毒的心。还好靖云只遗传了他的好皮相，没有他那狠毒的性子。呵呵。我可是差点让他折磨死。”听到这儿，繁韵想起了当初宇田的那些作为，脸上不禁觉得发烧。白露露也紧张的要命，怕爷爷记恨而来拆散她和靖云。白世国又问：“怎么没听您说过呢？那后来呢？”“后来，没后来了。没多久日本鬼子就投降了，他们本是想在撤走之前杀了我们，连枪子儿都准备好了，可后来宇田确叫人把我们带到了罗斯林教堂的后院，并且松开了我们身上的绳子，很显然是要放了我们。那次一共是28个人，包括被送去医院的繁熙。你们不知道我也认识繁熙吧，当是他被抓进来的时候都快不行了，可宇田还是在救他，我们都没弄懂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你啊。”他深深看了繁韵一眼，繁韵被这一眼弄得很尴尬。“不过，他毕竟在最后放了我们28个人，很都都是我们的革命干部，而且鬼子在武汉最后的扫荡中并没有他的部队，所以在这点上我是感谢他的。”白爷爷看向媳妇，对她说：“秋心啊，世国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再说宇田也不是个丧尽人性的人，靖云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不要因为他的父亲而去否定他。他和露露在一起是缘分，我们也不要去干涉，让他们自己抉择。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帮忙去把那孩子找回来。”秋心见公公也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而繁韵和白露露则是感激的看着白爷爷，两人相视一笑。

　　可接下来他们却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中。靖云始终没有找到，已经三天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而且学校正在研究他出国深造的事，为了把事情尽快平息下来，彦骁宇只有先一步告知学校说他病了，给他办了休学。繁韵也三天不曾好好进食，彦骁宇就让小雨在家陪着她，自己则安排人继续找。白家在老爷子发话后，也尽自己的力量帮忙，秋心看大家都这么喜欢靖云，自己本身对他也是喜爱的，所以很快就放下了心结，私心里也想，只要全家咬定靖云是彦骁宇的儿子，那谁也不能说什么，于是她也加入了找靖云的行列。露露这几天也根本没怎么休息，她一直很自责，她那会为什么会发傻，还让靖云走掉了，一想到这儿眼泪就刷得流下来。原本白皙丰盈的脸也瘦了一圈，显得发黄。她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找不到靖云，她就当姑子去；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怎么样她都要去陪他。只是不敢告诉家里人，怕他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