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脸不谈》只七天

34、醒醒

　　江聿醒过来时感觉浑身轻松，或许是因为昨天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所以睡得沉，谢沂琛休息的那个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敲响他的房门。

　　厨房里江开绥系着米白色围裙，正把核桃包从蒸笼里捡进白瓷盘，指尖沾着点热气，看见他进来，悄悄扬了扬下巴，声音压得低：“来吃吧，热了核桃包，想喝豆奶还是芝麻糊？”

　　“芝麻糊吧。”江聿在岛台边站定，“今天又不用上班，您不用特意早起，我自己热口吃的就行。”

　　“我不起来，现在早饭还是冷的，到时候又得赶时间吃的很快，对你的胃不好。”他把盘子摆到江聿面前，里面有两个核桃包、一个鸡蛋和两片培根，“坐着等会儿，芝麻糊冲好就能吃了。”

　　江聿走到橱柜处打开抽屉拿出双筷子，然后靠在旁边看着江开绥忙活，他冲芝麻糊向来有自己的讲究，玻璃罐里装的不是现成的粉，而是提前把黑芝麻、去皮花生、薄皮核桃混在一起磨的细粉，还掺了点炒香的小米面提味。

　　先舀了两勺粉在碗里，用温水慢慢调开，江聿习惯加上一些坚果。冲好的芝麻糊不稀不稠，勺子舀起来能挂住薄薄一层，抿一口还能嚼到细碎的坚果粒。

　　“江秉呢？昨天还说今天早上必须一起吃饭，还睡着？”
　　“她周末哪有早起的道理？上学时就总赖床，不到中午十一点，别想把她从床上叫起来。” 说着把冲好的芝麻糊端到江聿面前，“快趁热吃，凉了就腻了。”

　　“好。”江聿端着碗又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江开绥洗好了一盒蓝莓沥干净水就装进袋子里走到岛台和江聿面对着站着，“昨天没问，你和那个谢沂琛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江聿头都没抬，眼皮垂着，目光黏在碗里的芝麻糊上，木勺在碗底轻轻划开浅纹，故意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你们在一起了？”
　　“……”江聿手上的动作一顿，“都说了只是朋友。”

　　“真的？你不喜欢他吗。”
　　“我没有这么说。”江聿小声回道，“好了，我要吃饭去上班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江开绥把袋子往他面前推了一下，“蓝莓带去吃，中午还是不回来吃午饭吗？”

　　“应该回吧。”
　　场馆离家远，来回近一个小时，他这阵子只要在那边忙就没有回来吃饭，不过江开绥每天早上问这么一句，问了快半个月，今儿还是头回得到不一样的答复。

　　“我懂了。”男人乐呵呵的直起身把围裙解了说：“一定让他留下来吃午饭啊。”

　　“我没说……算了。”江聿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您到时候看着点江秉，别让她又跟人瞎较劲、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你姐就是关心你，再说我们也喜欢谢沂琛这孩子，放心吧，我们看着呢保准不让人受委屈，你安心去忙工作。”

　　江聿把最后一口芝麻糊咽下去，他直起身要收拾，江开绥已经先一步把碗摞起来往水槽端：“你别碰，我来洗就行，别迟到了。”

　　江聿没争，转身去拿岛台上的蓝莓保鲜袋，指尖捏着转了圈，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往客房方向挪了挪。走廊里静悄悄的，他指尖在门板上悬了两秒，最终没有打开。

　　看了看腕表，已经到了出门的时间，于是他又回到自己房间拿起外套穿上后便打算出门。路过客厅时还看到了昨天从他手上脱下的那件谢沂琛的外套，匆匆看了一眼后边径直往外走。

　　“路上开车慢点，记得把蓝莓吃了，别放坏了。” 江开绥跟在后面，“上午要是忙累了也不用赶回来啊我们会好好招待他的。”

　　“知道了。” 江聿指尖扣着纽扣，已经打开门迈出了半步又回头叮嘱，“江秉要是醒了，您别让她去叫谢沂琛。”

　　“放心吧，我盯着呢。”
　　江聿没再多说，拎着包往外走。

　　因为是周末的原因，本是上班高峰期的地库出奇的安静，引擎启动的声音很轻，他轻踩了踩油门握着方向盘往场馆方向开。
　　抵达时场馆里已经有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宋屿开始试音了，江聿从工作通道绕道二楼的时候刚好遇到程珊开门出来。

　　“来啦？早上好啊。” 程珊抬头看见他，笑着挥了挥手，另一只手把垂到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我正准备把对讲机给楼下送去。”

　　“早，珊姐。” 江聿应声，“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家那出租屋空荡荡的，也没个那么养眼的 alpha 等着，可不就早早就往这儿跑。你俩这是见家长了？”程珊笑着，抓了抓自己耳边的碎发。

　　“江秉又乱说……”他想都没想立即锁定了是谁放的料，但程珊知道的这么快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毕竟江秉也只有发这样的消息才可以得到回复了，“没有的事，不传谣不信谣啊。”

　　“那她说你们晚上一起出门，然后又在家楼下散步，最后大半夜的一起去你家了？两个叔叔不是还在家里吗。”
　　“说来话长，他只是借宿而已。”说完不过几秒又补充：“朋友借宿。”

　　“行，不逗你了。”程珊指了指控制室，“宋导有问题要问你，进去问问吧，我待会就来。”

　　“好，脚下慢点。”
　　“知道啦。” 程珊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往楼梯口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脆的声响，渐渐远了。

　　江聿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抬手推开控制室的门。里面暖黄的工作灯亮着，宋屿正站在控制台前，手边是一份写满了东西的草稿纸，她见江聿推门进来便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过于下午所有模特第一次合练彩排的事情。

　　“下午的全体第一次合练，我的重点是间距和节奏所以会频繁叫停。这可能会破坏流畅性，但这是建立基础的必要代价。所以你需要我们先解决模特的问题还是先解决技术问题？”

　　这是指令优先级，江聿一直有自己惯用的一套排列，“老样子就好，第一是动线先解决模特的距离和节奏，技术要是有问题可以下一次调整。”

　　“明白了。”宋屿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模特到了吗？”江聿放下包，走近控制台往下望。

　　“这组人数少，基本到齐了。” 宋屿也跟着往下瞥，指尖点了点控制台旁的对讲机，“刚才跟助理确认，就差两个没到。”

　　话音刚落，就见秀场大门处走进两个模特，她立刻抓起桌上的监听耳机戴上，拇指按通对讲键，侧头对江聿道：“到了，十分钟后就可以提前开始。”

　　两个小时后——

　　“大家辛苦了，早点休息准备下午的群体彩排。”宋屿放下麦克风，拉伸了几下脖颈，因为下午紧接着是三组模特的合体排练，场馆距离远所以上午的进度拉的很快，为的就是让这组模特的午休时间长一些。

　　结束的比预期早了一个小时，她拿起桌边的保温杯喝了口温水，转头看向江聿，笑着扬了扬下巴：“提前收工，你也早……”

　　她本想让江聿也早点回去休息，可没想到本该拿着笔记本到旁边沙发上坐下收尾的江总监竟然开始收拾东西了。
　　她看着男人摘下耳机，已经到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包包，随后又折过来把那个笔记拿走，零零散散的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应宋屿：“我先走了啊，这组没什么问题，留到下午再看一遍，下午见。”

　　“噢，好……”宋屿看到一反常态的江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歪了歪头看向程珊，“你看到了吧？”

　　“嗯哼。”女人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今天江总监格外恋家，走了啊宋导，早点回去，下午见。”

　　看着程珊也匆匆离开的背影，宋屿低头喝了口温水，忍不住笑出声。

　　好在上午提前收工，时间刚过十点半，正是周末早高峰彻底散去的节点。路面敞亮得很，连路口的红灯都没等几个，江聿的心情跟着轻快起来，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连车载音响里循环的曲子都换成了明快的调子，不知不觉就把车速放快了些。

　　车窗外的高楼往后退，等几条街之外自家小区的熟悉轮廓终于在楼宇间露出来时，他低头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居然才过了二十分钟。

　　车子顺着熟悉的路线滑进地下车库，刚停稳在自家车位旁，刚下车手机就震了起来，他划开屏幕接听，一边关车门一边应答：“喂，爸。”

　　“小聿，下班了吗？”
　　“我都停好车了，马上就上楼。”江聿跨进一旁的电梯，按上自家的楼层，“不跟您说了啊，进电梯了。”

　　江聿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着自己被耳机压乱的头发，他的头发偏长，经常会触碰到眼皮，所以他经常会带着一个夹子，在家和在自己办公室独处的时候就夹起来，此刻他只能用指尖把几根发丝撇开，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没过多久电梯到了楼层，快步走到门口，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沈川霁。

　　“回来啦。”他把江聿的鞋子摆正，趁着他换鞋的时候说：“沂琛还没醒呢，我没叫他，让孩子多睡会儿。”

　　“他还没醒？”
　　沈川霁笑了笑，轻声应了句：“是啊，刚刚去看了看，还睡着。”

　　江聿本以为谢沂琛是起床了可能在和他们聊天什么的所以才没有给他发消息，没想到是还睡着。他把包包放到柜子上，走到客房门口，脚步放得极轻，指尖轻轻碰了碰虚掩的门透过缝隙往里扫了眼：谢沂琛裹着深色被子，只露出半张脸。

　　见过谢沂琛太多造型，只是这样紧闭双眼睡着的样子是第一次见，他心下一动手腕轻轻用力，推开了房间门，接着又把脚步放轻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他站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犹豫了一会才再次迈开步子往床边走，他也不知道这个想法出于什么目的，但就是想走近些再看的仔细一点。谢沂琛面对着门的方向躺着，离床边很近，甚至头发都从床边垂下了一点。
　　江聿在床边停下来后缓缓地蹲下去，和睡着的谢沂琛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

　　房间里还有些味，似乎今天过后这个味道会经久难散。

　　睡着的alpha不知怎么的，突然把脸往被子里缩，江聿都快看不见他的脸了，只剩下被头发盖着的眼睛，江聿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想法，轻轻抬起来，指腹蹭过发梢，把挡着眼的碎发往耳后拨

　　指尖还没完全收回，那双眼睛缓缓睁开，谢沂琛望过来，视线先落在江聿悬在半空的手，再慢慢往上移，直到对上他的眼睛，才轻轻眨了眨眼。

　　江聿想解释，可被子突然被谢沂琛的手臂掀开，然后他被alpha挽住了脖子往他身边带，他还没回过神来时自己的上半身就已经贴在床上，贴在谢沂琛的身边。

　　“……等等。”江聿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下意识撑在床板上指节泛了点白，怕压到刚醒的人，鼻尖却已经蹭到了谢沂琛发间的青柠香，混着被子里捂热的暖气，烫得人耳尖瞬间发疼。

　　“嗯？”谢沂琛的眼睛才睁开再加上他近视以及屋内昏暗的光线，“你怎么开口说话了。”

　　朦胧感让他以为还在梦里。

　　“谢沂琛，先放开我……”江聿轻微用力，想从怀里挣扎开，“醒醒。”
　　“什么？”男人又把眼睛睁开了一些，依旧看不太清楚，可能是通宵和晚上哭了那一会让他睡醒后的视力又刷新史低了，“江聿。”

　　“对，是我，你先松开好不好？”
　　这话出口的瞬间，江聿忽然想起跟着沈川霁去亲戚家拜年的事。堂姐家那个四岁的小丫头，他穿了件系着宽腰带的驼色大衣，临近离别时愣是颠颠跑过来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嘴里重复喊着江聿舅舅，当时他也是这样哄劝。

　　没想到这会儿对着谢沂琛，竟也不自觉用了同样的调子。

　　谢沂琛反应了一会，松开了压在上方的手在被子上滑了一会，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墙上的石英钟跳了四下，谢沂琛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被子都被带得滑到腰际。

　　“江聿！”
　　“终于彻底醒了？” 江聿还维持着半撑在床沿的姿势，没急着起身，额前的碎发垂下来蹭到了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