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脸不谈》只七天

32、见家长？

　　小区内的路灯是暖色的，不知道是此刻停了风，还是因为在暖黄的灯光下，倒也不觉得冷了，江聿家在小区的中间位置，站在便利店的门口甚至可以看到自家的客厅处亮着灯，他看了看方位，然后仰起头喝了口汽水。

　　“怎么突然要喝酒？”江聿看着他把苏打水打开喝了一口，然后往里面灌着酒。

　　“很惊讶吗？”
　　“倒也不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就是在酒吧门口吗？”

　　“那天是诚哥生日，所以大家一起去那儿玩了一会。”谢沂琛仰起头想了想那天为什么回去酒吧，“那你呢，怎么会出现在那？”

　　“去找江秉。”江聿捏了捏瓶身，“她给我买了蛋糕我过去拿，那天是在因为相亲闹得不愉快，连饭都没吃上。”

　　“相亲？”谢沂琛认识他只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话题了，“上一次在工作室听到，你家里人对这件事似乎很着急。”

　　江聿叹了口气，也仰起头说：“是啊，越是着急，效果就越是一般。”

　　“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 谢沂琛指尖转着罐口，摇晃着瓶身让两种液体充分融合，气泡滋滋往上冒，“那天晚上我们算是正式认识，第二次你相亲，我们又碰巧遇上了。这么算下来，我算不算唯一的获利人？”

　　“还获利呢。” 江聿瞥了他一眼，“你忘了？第二次遇上那次，你的手不还受伤了吗？”

　　“可以忽略不计。”谢沂琛嘴快，似乎忘记了自己当时为了博取同情喊了很久的疼。
　　“忽略不计？”江聿察觉到什么，皱着眉问：“当时不是说另一只手都连带着疼得发抖了吗？”

　　“……嘶。”演员的临场反应瞬间上线，他揉了揉手腕，眉头轻轻蹙着，一副回想起来还觉得疼的模样，“是啊，当时可疼了。哎呀呀仔细一想，这会儿好像还隐隐作痛呢。”

　　“真的？”江聿不相信，那样的伤怎么会隔了大半个月还疼，但还是顺着谢沂琛的话问：“这么严重啊？”
　　“是有点，你帮我看看？”话毕，他还伸出自己的手。

　　江聿笑了一声，指了指他伸出的手：“递错了，受伤的是另一只。”

　　“是吗？” 谢沂琛低头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却没收回，反而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点理直气壮，“但这只手感同身受啊现在还抖呢，你仔细看看。”

　　说着，他还故意晃了晃指尖，真就轻轻颤了两下，演得有模有样。

　　“那怎么办？”江聿装作为难的样子，“要给你误工费吗？”
　　“不用，我自愿的。”

　　于他而言，这更像一种无声的因果，揭穿那个谎言，帮江聿避开了潜藏的灾祸与深坑，那么他总得承受点伤害来抵消这份幸运，即使真的这样严重，就算是断了筋，裂了骨，他也甘之如饴。

　　“骑士精神？”
　　“对啊，那现在骑士可以送你到家楼下了吗？”

　　江聿抬手指了个方向，指尖顿了顿，那是条需要多绕一段路的路线，他没说真话，和刚刚谢沂琛蹩脚的谎一样：“从那边走最近。”

　　“那最远的呢？”谢沂琛反问，其实身体已经转向那个方位。

　　江聿不语，身形一顿，过了一会才迈开步子往那边走去，“走了。”
　　谢沂琛快步跟上，再次和他并肩走着。江聿感觉到身边人的步频和他同步着，他也想感叹，要是能早点认识谢沂琛就好了，就像那个梦一样。

　　他们如果从小就认识，那么江聿抓周时抓到的可能就不只是画笔，如果他们高中的时候认识，他就不用在下课最热闹的时候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祈祷十分钟快些过去。

　　再晚一些，大学就认识的话，会不会现在就是牵着手散步了。

　　北京时间十二点零八分，江聿的择偶标准终于清晰了起来，不再是模糊的想法，不再是对那个会到来的感情抱着排斥和逃避。
　　他喜欢一个有些孩子气的人，对很多小事耿耿于怀，有的时候让他摸不清他的想法。但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有天赋有独特见解的人。

　　幸运的是，真的有这样的人。而他，也确实遇到了。

　　江聿偏过头去看他，他从前觉得恋爱是个很麻烦的事。
　　和陌生人建立亲密关系，这种关系的构建与维护相当麻烦，他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除了工作中必须繁琐严谨的事情之外，他都尽可能地从简。

　　但如果，这段关系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期待，那么麻烦一点也没关系。

　　谢沂琛察觉到他的视线，偏过头问：“怎么了？”
　　江聿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把视线放到正前方，“没事，我就是……”

　　他的视线才落回正前方，就看到了角落里三个熟悉的身影，在黑暗中也格外显眼的站位，只一眼江聿就确定是谁，身边的谢沂琛还因为他的欲言又止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问：“就是什么？”

　　这几秒的时间里江聿的脑子过了无数遍的想法，甚至比刚才还活跃。
　　该立刻掩饰吗？要假装不熟、和谢沂琛拉开距离，自己先跑掉吗？

　　不行。
　　他很快压下慌乱。
　　都 28 岁了，是能自己做决定的成年人，早过了能自由恋爱的年纪，甚至到了适婚的年纪，和一个 Alpha 在小区里散步，本来就没什么好躲的。
　　想通后，江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和表情都显得自然，顺着刚才的话头转了个弯：“就是…… 突然想尝尝你手里那杯的味道，行吗？”

　　谢沂琛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里混着鸡尾酒的苏打水，又抬眼看向江聿，眼底藏着点疑惑，才慢半拍地问：“你确定？”

　　不确定也得确定了。

　　见江聿没有说话，谢沂琛犹豫着说：“有纸巾吗，擦一下瓶口再……喝。”
　　在他自说自话的时候，江聿已经伸出了手拿过他手上并没有握紧的罐子，然后微微仰起头喝了一小口，算是为自己刚说的话圆谎。因为苏打水是原味的所以入口只有浓得发冲的酒味，混着一丝极淡的柑橘香，算不上好喝。

　　“嗯？苏打水是橘子味的吗？”他皱着眉咽下，然后打量着苏打水的瓶身，只两秒他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饮料的味道，而是……

　　谢沂琛几乎被按下了暂停键，直到他听到江聿问出这个问题时忽然觉得鼻腔里一阵温热，有液体慢悠悠滑到人中。他下意识以为是穿得薄，冻得流了鼻涕，赶紧抬手，用指尖轻轻蹭了蹭想悄悄擦掉。可当他视线落回指尖的那一刻看到的是那片刺眼的鲜红，牢牢粘在指腹上。

　　江聿的目光刚落在谢沂琛指尖的鲜红上，瞳孔瞬间缩了缩，“怎么流鼻血了！”
　　他没顾上别的，手忙脚乱摸遍大衣口袋却怎么也摸不到纸巾的踪迹，谢沂琛的脑子似乎还没转回来，本能地就想仰头止住，江聿却眼疾手快地伸过手，按住他的后颈轻轻往下按：“别抬头！低一点，我再找找！”

　　慌乱间，他猛地想起不远处角落里的三个身影，立刻转头对着那个方向拔高声音喊：“爸！你们身上带餐巾纸了吗？”

　　“爸？”谢沂琛的脑子似乎转回来了。

　　……

　　“喝点水啊沂琛。”沈川霁把杯子里的金银花水推到谢沂琛的面前。

　　时间来到十二点半，客厅的灯难得大亮，也难得五个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谢沂琛的鼻血已经止住了此刻拿着个沾了冷水的毛巾敷着鼻根。

　　江聿坐在他的身边替他把杯子拉近了一点说：“喝点吧。”

　　“谢谢。”谢沂琛看了一眼江聿后又扭过头对着沈川霁说：“谢谢叔叔。”

　　杯子有些烫手，谢沂琛拿起来后立刻放下也不是，继续拿着也受不了，于是他快速地抿了一口，上唇被烫的发麻后立刻放下，在茶几上碰撞出不小的动静后慌忙咳了声，强装自然地抬眼冲沈川霁笑：“很好喝，谢谢您。”

　　客厅里的尴尬像团轻烟绕在头顶，五个人有三人因为偷窥被发现而尴尬，谢沂琛因为初见江聿的家长是这样的状态下而尴尬，附赠的还有被烫麻的手和嘴唇，唯独江聿，嘴角压了又压，显然在憋笑。

　　因为谢沂琛此刻穿的衣服实在太出戏，他原本的衬衫领口沾了鼻血，加上夜里穿得薄，被一行人拉进家里后，沈川霁干脆找了江开绥的衣服让他换。那是件深棕色的老式毛衣，领口织着密密麻麻的菱形花纹。

　　“年轻人是容易上火是吧。”江开绥打着哈哈开口。

　　他们的偷窥行动是江秉规划的，她夜宵吃撑了，索性打开电脑准备挑灯赶部门下周一要交的报表，既想工作日去公司给同事们个惊喜，也顺便等着验证，江聿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会在十二点前回家。

　　刚好卡着点把报表赶完，她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顺便再等会儿江聿。家里楼层高，视野本就通透，加上小区楼间距宽，视力 5.0 的她一眼就瞥见了从便利店出来的两个人。起初还以为是其他业主，可等看清两人朝着自家楼栋的方向站定后察觉不对，那个人绝对是江聿。

　　所以，他就这样带着两个父亲蹑手蹑脚的藏在楼下看自家的老幺和他的准暧昧对象散步。

　　江开绥的话说完并没有让尴尬的气氛得到缓解，反而那位‘容易上火的年轻人’头又往下低了点。

　　“你们怎么想的？”江聿憋住了笑，因为仔细看谢沂琛的这样穿还是挺可爱的，“大半夜不睡觉到楼下看什么。”

　　“我的锅。”江秉没有犹豫和推脱，“我吃饱了撑着带着爸和老江下去的。”

　　江聿看了看旁边的谢沂琛，“头不能低太多，舒服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

　　“沂琛？”沈川霁的身子微微前倾，仔细打量着面前的alpha，比晚上电视里看到的还好看很多，甚至都感觉摄像头里只展现了百分之六十左右。
　　“哎，叔叔。”谢沂琛赶忙转过头回应。

　　“你今年多大了？”他有些看不出他的年纪。
　　“我27了叔叔。”

　　沈川霁和江开绥听到后对视一眼，“比小聿小了一岁。”

　　谢沂琛又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工作辛苦吗？你家就在本市吗？”
　　“好了爸。”江聿出声制止，“已经十二点半了，明天我还要早起。”

　　谢沂琛闻声立刻站起来说：“是的叔叔们，那我不多打扰了。”
　　“那留下来休息吧。”江秉嘴快，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哪有留这么一个男人在家里留宿的，“呃……”

　　本想送客的沈川霁俩人也是一愣，突然觉得这么晚把他赶出去也不太好，于是沈川霁给江开绥使了一个眼神，后者迅速开口：“家里离这边远不远啊？”

　　谢沂琛报了自家小区的名字，江开绥估了个距离续道：“不介意的话留下休息吧，毕竟都这个时间了，反正家里也有客房，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就在这休息吧，怎么样？”

　　江聿一边觉得不妥一边又觉得是他约的谢沂琛出来才导致这一连串的事，最后让他这么晚再赶路，总觉得过意不去。他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附和：“不介意的话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