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赠我以药，报之以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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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滩的清晨，空气干冷而清新，天际线泛着鱼肚白，几缕金红色的霞光正试图冲破云层。祁月离开的日子，到了。
院子里停着一辆即将开往县城的班车，司机正慢悠悠地检查着轮胎。祁月的行李不多，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画板包，靠在旅社的门廊柱子上。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祁峰帮着把行李搬上班车顶的架子，卓玛阿妈在一旁不停地往祁月手里塞着刚烙好的、用油纸包着的饼：“路上吃，路上吃，到了学校记得来个电话……”
沈疆靠在水井边，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目光落在远处光秃秃的山峦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今天起得很早，却一直没怎么说话。
林薇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用厚帆布缝制的、看起来十分结实耐用的小包。她走到祁月面前，将小包递过去，声音温和：“小月，这个给你。”
祁月愣了一下，接过小包。帆布包手感厚实，上面还用线绣了一个小小的、略显笨拙的“月”字。她打开扣带，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碘伏棉签、创可贴、几种常用药片、一小卷绷带、甚至还有一包针线。东西虽简单，却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用了心准备的。
“这是……”祁月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林薇。
“一个简易的医疗包。”林薇微微一笑，解释道，“在外面读书，难免有个磕碰碰碰或者头疼脑热的时候，备着点，能应应急。用法我都写在小纸条上了，塞在夹层里。”她的语气平静自然，带着医生特有的细致和关切，没有一丝施舍或怜悯的意味，就像姐姐在叮嘱即将远行的妹妹。
祁月捏着那个小小的医疗包，指尖感受着帆布粗糙温暖的质感，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流。这几天，她看着林薇的沉静和坚韧，看着她对沈大哥那种无声却有力的陪伴，心里那份最初的酸涩和嫉妒，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沉淀、转化成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理解和……一丝隐约的敬佩。这个医疗包，不像礼物，更像一种默默的托付和信任。
“谢谢……林薇姐姐。”祁月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湿意逼回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一定会好好用的！”
这时，那只圆滚滚的橘猫“大黄”，不知从哪里溜达过来，用它肥胖的身子亲昵地蹭着祁月的脚踝，“喵呜喵呜”地叫着，像是在表达不舍。
祁月弯腰，把大黄抱起来，脸颊埋在它毛茸茸、带着阳光味道的皮毛里蹭了蹭，深吸一口气。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把猫放下，从随身的画板侧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漂亮的玻璃瓶。
她低头从随身的帆布包里，也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五颜六色、压得平整的干花，在晨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
“这个……给你，林薇姐姐。”祁月把瓶子塞到林薇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之前在这附近采的野花做的。戈壁滩上好看的花不多，但生命力都特别顽强……晒干了，颜色也能留很久。” 她没有看林薇的眼睛，声音很轻，“你留着……做个纪念。”
这瓶干花，像是她悄悄收藏的、关于这片土地和这段懵懂心事的所有美好瞬间的凝结。现在，她选择将这份美好，送给林薇。
林薇接过瓶子，看着里面形态各异的干花，心里明白这份礼物的重量。她看着祁月，这个曾经活泼得有些任性的女孩，似乎在一夜之间沉淀了许多。她温和地笑了：“很漂亮，谢谢你，小月。我会好好保管的。”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那一刻，过往那些微妙的芥蒂和竞争，似乎在阳光和这简单的交换中，悄然冰释。她们之间，建立起一种超越了对同一个男人情感的、更为纯粹的女性之间的理解和联结。
班车司机按响了喇叭，催促着乘客上车。
祁月深吸一口气，转身，目光依次看过众人。她走到祁峰面前，抱了抱哥哥：“哥，我走啦，你少抽点烟，照顾好自己和阿妈！”
“知道了，啰嗦鬼，在学校好好的。”祁峰用力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和不舍。
最后，祁月走到了沈疆面前。。
祁月仰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痴缠和委屈，眼神清澈而坚定：“沈大哥，我走啦。”
沈疆沉默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用他那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语气是罕见的温和：“嗯。路上小心。到了……来个信。”
没有多余的叮嘱，没有亲密的动作，但这句简单的话，却让祁月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努力维持着笑容，重重地“嗯”了一声：“你也是……别太累着了。”
说完，她毅然转身，快步上了班车，没有回头。
班车发动，喷出一股黑烟，缓缓驶出院门，扬起一阵尘土，朝着戈壁公路的尽头驶去。
众人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班车消失在视野里。卓玛阿妈抹了抹眼角，转身回厨房了。祁峰叹了口气，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院子里只剩下沈疆和林薇，还有那只蹭着林薇脚边、试图讨要早餐的大黄。
沈疆依旧看着班车消失的方向，站了许久。然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薇脸上，又很快移开，弯腰，一把将蹭来蹭去的大黄捞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大黄不满地“喵呜”了一声，扭动着肥胖的身子。
“肥猫，该喂食了。”沈疆嘟囔了一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调，但比往常低沉些许。他夹着猫，朝厨房走去，经过林薇身边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停下，也没看她。
林薇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握着那个似乎还带着祁月体温的干花玻璃瓶。她看着沈疆带着猫离开的背影，又望向空荡荡的院门。
戈壁的风吹过，带着凉意，也带来远方的气息。一场充满纠葛和成长的夏日故事，似乎随着班车的离去，暂时画上了一个逗号。但生活还在继续，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新的篇章，正随着初升的朝阳，悄然开启。而有些悄然变化的情愫，如同祁月赠予的干花，将岁月的香气，沉淀在了彼此的生命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赠我以药，报之以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