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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谢无争竟然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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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子夜,废弃砖窑被中,陈五准时出现。
他打量着从暗处走出的谢无争与阿宁,目光中少了几分市井油滑,多了几分审慎的掂量。
"赵督漕没死。"他开门见山,语气不带波澜。
"守卫森严,能重伤他已是侥幸。"谢无争语气平淡,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剑柄,"想必,这动静也够大了。"
陈五沉默片刻,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终于,他扯了扯嘴角:"龙头说了,你们......还算有点意思。"
他扔过来一个包袱,里面是两套粗布黑衣和两条黑巾,"换上,蒙上眼。路上噤声,若敢窥探,死。"
谢无争与阿宁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
阿宁深吸一口气,指尖拂过袖中那柄淬毒短匕的冰冷鞘身,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定神。
她握紧匕柄,声音平静无波:"带路。"
夜色浓稠如墨,三人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
蒙上双眼的阿宁只觉得四周气息愈发阴冷潮湿,脚下路径从砖石变为泥泞,又转为坚硬的岩石,仿佛正深入地下。
不知走了多久,当眼罩被取下时,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
溶洞深处,钟乳石如利剑倒悬,水珠沿着石尖滴落,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回响,叮咚作响。
火把在岩壁上跳跃,橙红火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诡谲莫测,无数黑影隐在暗处,气息沉凝。
正中央的石椅上,端坐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
面具上刻着繁复的云纹,眼洞处漆黑一片,即便隔着数丈距离,阿宁也能感受到那锐利如鹰的目光,正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带着穿透皮囊的锐利。
"谢无争,"面具后的声音经过刻意压抑,低沉而沙哑,如同磨砂划过岩石,"你带出的这位小友,颇有胆色。"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转而看似随意地提起:"赵督漕府上护卫,据说有几个是北凛退下来的老卒,擅长合击战阵。却不知这位小友,当时用的何种身法周旋?老夫对此倒是好奇得紧。"
这个问题刁钻至极,直指阿宁可能显露的武功路数,稍有不慎便会露馅。
谢无争正要开口圆场,阿宁却抢先一步,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混杂着后怕与一丝强撑的倔强:"哪、哪有什么身法!我当时吓坏了,就记得我哥教的,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躲,胡乱钻空子,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全靠我哥护着,才捡回一条命。"
面具人静静地听着,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幽深难测,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椅扶手上轻轻敲击,那规律的"嗒、嗒"声,在寂静的溶洞中被无限放大,织成一张无形的压力之网。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懂得机变,尚可。"这句评价听不出喜怒,却让空气愈发凝滞。
随即,他目光倏地转向谢无争,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千钧之力:"只是,谢先生......"
"令弟有此急智,你这十年,带他在江湖行走,就只教了他......如何逃跑么?"
谢无争眉头微蹙,下意识将阿宁更严实地挡在身后,周身气息骤然收紧:"家弟自幼体弱,只学了些粗浅功夫防身,不敢涉猎精深武学。"
"体弱?"面具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如同冰棱断裂,"我可从未听说,谢无争——或者说,前麒麟卫的'无争剑',竟有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体弱'弟弟。"
"无争剑"三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溶洞之中!
谢无争瞳孔骤缩,一直以来的慵懒闲适瞬间褪去,周身气息变得锐利如出鞘之剑,锋芒毕露。
阿宁更是心头巨震,她从未听师父提起过这个名号,更不知他竟与麒麟卫有关!
十年相伴,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身边这个亦师亦兄的人,却没想到,他背后还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那些过往的相处片段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他教她识字时的耐心,教她功夫时的严苛,护她周全时的决绝,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与责任。
"看来本座没有记错。"面具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冷漠,"谢无争,你隐瞒身份,潜入我兴南会,究竟意欲何为?"
这是赤裸裸的诬陷,是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杀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无争声音冷冽如冰,"龙头若不信我二人,我等此刻离去便是!"
"离去?"面具人轻笑一声,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谢先生,你以为这龙潭虎穴,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
话音未落,他身影如鬼魅般从高台掠下,速度快到极致,目标并非阿宁,而是直取谢无争!
谢无争反应已是极快,长剑瞬间出鞘,寒光一闪,格挡而出!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两人一触即分,谢无争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连退三步,气血翻涌,持剑的手臂微微发麻。
而面具人已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退回石椅前,仿佛从未动过。
"哥!"阿宁惊呼,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无妨。"谢无争稳住身形,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眼神凝重如临大敌,低声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面具人负手而立,目光如同看着落入蛛网的飞虫:"谢无争,你的'无争剑',看来这十年并未生锈。可惜,今日若要带你弟弟走,需得问过本座手中的刀,问过这溶洞中数百会众!"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阴影中,无数黑衣人默然现身,手中兵刃寒光闪闪,杀气如同实质的冰墙,将两人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本座再给你一次选择。"面具人的声音冰冷无情,"一,你自废武功,束手就擒,证明你并非朝廷细作。你弟弟,我可保他平安,甚至收入会中,悉心栽培。"
"二,"他顿了顿,杀意暴涨,如同寒冬骤至,"你二人,皆葬于此。"
就在谢无争握紧剑柄,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阿宁猛地踏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谢无争与面具人之间。
她没有看谢无争阻止的眼神,而是直直地望向面具人,那双原本伪装怯懦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火焰,如同濒死之人最后的反扑。
"够了。"她的声音不再伪装,清亮、冰冷,带着威仪与决绝,清晰地回荡在溶洞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