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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既定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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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面对询问,林果也终是没有说出真相。她只说:
“我今天准备早起去买早饭的,在马路上,一个小孩在那哭,说找不到妈妈了,我就安抚他,然后带着他在那找妈妈...”
说的有头有尾,林妈也没多问,“哎,你买的早饭呢?”
林果:“奥!忘了。”
……
今天是周末,也没什么事。下午,林果和周淮南就一起去陈嘉树家玩。
他们缠着陈妈讲陈爸的往事。陈妈嘴上虽嗔怪道:“都讲多少遍了,你们也听不腻?”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孩子们也个个捧场,听得津津有味,每次都积极响应,让陈妈讲得越发带劲。
林果看着眼前的情景,与当时一模一样。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纱窗,将空气切割成一道道温暖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其中悠然起舞。这本该是幸福与自豪的味道,此刻却像一张温柔的网,将林果紧紧裹住,让她喘不过气。?? 陈妈讲到了陈爸当年是怎么追她的,说他像个愣头青一样,在大雨里捧着一束被浇得七零八落的野花,在她家楼下站了整整两个小时。
“你们是不知道,他那个傻样子哦……”陈妈笑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盛满了岁月沉淀下的甜蜜。
他们三人围坐在沙发上,听得津津有味。陈嘉树嘴角噙着笑。这温馨的、固若金汤的氛围,是林果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然而,这平静如同脆弱的玻璃。
忽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这满室的暖意。
“叮铃铃——”
林果浑身一僵,手不自觉地收紧, 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不会吧……时间,地点,人物的对白都与上次别无二致。她明明已经……明明已经想方设法的阻止了那场火灾!为什么?为什么这该死的铃声还是如期而至???
她的目光死死追随着陈妈。只见陈妈嘴里还念叨着“谁这么会挑时候”,一边顺手拿起手边的那个白底蓝边、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旧陶瓷杯,一边朝着餐桌上摆放着的手机走去。??一切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陈妈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随即,“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炸开。那个伴随了陈家十几年的陶瓷杯,从陈妈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深褐的茶水连同茶叶污糟地溅开,像一幅骤然被毁掉的画。
林果的心猛地一沉,直坠下去。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向瞬间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的陈妈。“妈!怎么了?”陈嘉树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扶住母亲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陈妈的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仿佛无法理解刚才听到的话语,只反复喃喃:“你爸,你爸他……”
陈嘉树脸色一变,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他猛地俯身捡起悬在半空、仍在传出“喂?喂?”声的手机,声音刻意压得沉稳:“我是陈队的家属,请问……”
林果也赶忙凑上前,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听筒。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冰冷、公式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她的心脏——“陈队在执行任务中与歹徒搏斗,不幸被歹徒刺中要害。没有抢救过来,不幸离世……遗体目前已在市人民医院,请家属赶快过去。”
林果看着陈嘉树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骤然收缩又强自镇定的瞳孔,看着他拿出笔,用微微发颤的手,却极力控制着在桌上的便签纸上,一笔一画地记下地址和联系电话。??他的冷静,比崩溃更让人心疼。??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将她淹没。??她像个重新被扔回原地的棋子,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这既定的、残酷的命运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时间的轨迹像一条拥有顽强修复能力的河流,她投下的石子,甚至未能激起一圈像样的涟漪。??
我不是已经阻止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改变不了???结果都一样,只是过程不同。那让我穿越回来是为了什么?让我再经历一次痛苦吗?这个绝望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林果的目光死死锁在陈嘉树写下那行地址的笔尖上,墨迹未干,每一个字都像烙在她视网膜上,灼热而刺痛。客厅里,时间仿佛凝滞了,只有陈妈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破碎呜咽,和周淮南无措地搀扶着陈妈时粗重的呼吸声。
陈嘉树放下笔,动作僵硬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泪,甚至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深沉得像两口枯井。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妈,我们去医院。”他的声音异常平稳,但这平稳之下,是火山爆发前死寂的岩层,“淮南,果果,麻烦你们……陪着我妈。”
他的安排简洁、迅速,像一个终于接收到指令后开始精准运行的机器。但林果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紧紧攥成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动着。
“好。”林果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她走上前,一起扶住几乎瘫软的陈妈,触手是一片冰凉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陈妈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了过来,嘴里依旧无意识地念叨着:“怎么会……早上出门还好好的……”
陈嘉树已经大步走向门口,弯腰开始换鞋。他的背影挺直,却又带着一种即将被压垮的脆弱。林果的心揪紧了,那熟悉的、溺水般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她。她改变不了结局,甚至无法减缓这个过程分毫。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嘉树用他年轻的身躯,过早地扛起这突如其来的、名为“死亡”的重担。
故事的列车似乎驶向了岔道,但终点是更光明的彼岸,还是更黑暗的深渊,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