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我脏，却不知别人已爱我七年》晓梦刚醒

2、绅士的陷阱

　　手机屏幕在掌心里微微发烫，那条发给周予泽的信息，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林梦瑶过去三年如一日的死寂。
　　她没指望会立刻收到回复，毕竟已是凌晨。
　　然而，几乎是在信息送达的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随即，回复简洁地弹出：
　　【是我的荣幸。周六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不合时宜的追问，只有恰到好处的肯定与安排。这种干脆利落，像一块温凉的玉石，贴在了她刚刚被灼伤的心口。
　　林梦瑶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夜色中微凉的空气，将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彻底从视野里抹去。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周六下午，一点五十分。
　　林梦瑶站在公寓楼下，略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身上那条奶白色的缎面连衣裙。这裙子是她衣橱里最“良家妇女”的一条，线条简洁，质感高级，与她往日赴沈括约会时那些或性感或随意的装扮截然不同。
　　一辆线条流畅沉稳的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甚至没有一丝刺耳的刹车声。副驾车门从里面被推开，周予泽走了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儒雅的随和。他绕到她面前，目光温和地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唇角自然上扬。
　　“很准时。”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像午后的微风，“而且，非常漂亮。”
　　他的赞美自然而不轻浮，林梦瑶微微颔首，“谢谢。”
　　他替她拉开副驾的门，手掌绅士地护在车门顶框，在她坐进去后，才轻轻关上门。这一系列动作流畅而体贴，与沈括永远自顾自走在前面，让她自己跟上的做派，完全是天差地别。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薰味道，而不是沈括车上常有的、带着侵略性的烟草或皮革味。
　　“吃过午饭了吗？”周予泽目视前方，很自然地开启话题。
　　“喝了一杯咖啡。”林梦瑶实话实说，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那看完展，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轻食餐厅，你应该会喜欢。”他语气笃定，仿佛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林梦瑶有些诧异，侧头看他。
　　周予泽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轻笑一声，解释道：“上次在慈善晚宴，我看你几乎没动那些甜腻的糕点，只吃了些水果沙拉。”
　　那么久远、那么细微的一件事，他竟然记得。林梦瑶心底微微一颤，一种陌生的、被珍视的感觉悄然蔓延。在沈括身边，她永远是背景板，她的喜好、她的习惯，他从不关心。
　　艺术展的主题是“新生与裂痕”，出乎林梦瑶的意料。展品多是些充满力量感与破碎美的雕塑和画作，与周予泽外表给人的温润感截然不同。
　　他陪在她身边，步伐不疾不徐。在她驻足于一件由无数陶瓷碎片重新拼合而成的巨大蝶翼前时，他才轻声开口：“破碎之后的重组，往往比天生完美更具力量。你觉得呢？”
　　他的话，精准地敲在了林梦瑶的心上。她不正是那个从三年碎片般的关系里，刚刚挣扎着走出来的人吗？
　　她点了点头，第一次在今天的约会里主动表达了看法：“嗯，看上去是伤痕，但也可能是翅膀。”
　　周予泽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说得很好。”
　　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气氛却奇异地融洽。他不会像沈括那样，在她看画时不耐烦地看表，也不会对她的见解嗤之以鼻。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不速之客打破。
　　“哟，这么巧？”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让她脊背瞬间僵硬。
　　林梦瑶缓缓回头，看到沈括搂着一个看起来确实很年轻、眼神清澈的女孩，正站在不远处。他脸上挂着玩味的笑，目光却像刀子一样，锐利地在她和周予泽之间来回扫视。
　　那女孩依偎在沈括怀里，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周予泽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上前半步，以一种不着痕迹的姿态，将林梦瑶护在了自己身侧后方。
　　“沈括。”他语气平和地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向沈括怀里的女孩，彬彬有礼地颔首，“这位就是林小姐吧？幸会。”
　　他这句话一出，沈括的脸色几不可察地一沉。而林梦瑶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记得沈括新女友也姓林，这句“幸会”客气又疏离，却精准地划分了界限。
　　沈括怀里的林小姐甜甜一笑：“你好。”
　　沈括的视线越过周予泽，死死盯住林梦瑶，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令人不适的审视：“什么时候对艺术感兴趣了？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这话是赤裸裸的贬低，意在提醒她，也提醒周予泽，她林梦瑶本质上是个多么“无趣”的人。
　　林梦瑶嘴唇微动，还没想好如何反击，周予泽却已淡然接话：
　　“人的喜好总会变。梦瑶对现代艺术很有见地，我们刚还在讨论‘裂痕与新生’的主题，她觉得破碎是另一种形式的翅膀。我很赞同。”
　　他语气温和，却字字如盾，将沈括射来的毒箭尽数挡回，同时，将林梦瑶托到了一个拥有“见地”的高度。
　　沈括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他搂着新女友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那女孩吃痛，轻轻“唔”了一声。
　　周予泽仿佛没有看见沈括的失态，从容地提出邀请：“我们正准备去用餐，要不要一起？”
　　这话如同将军抽车。
　　沈括看着周予泽护着林梦瑶的姿态，看着林梦瑶那身他从未见过的、清雅又动人的打扮，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一个笑：
　　“不必了！你们‘好好’吃！”
　　他刻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眼神阴鸷地剜了林梦瑶一眼，随即搂着不明所以的女伴，近乎粗暴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那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梦瑶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微微松弛下来。
　　“抱歉，让你遇到这种场面。”周予泽转过身，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
　　林梦瑶抬起头，迎上他温和而清澈的目光。那里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有平静的理解和支持。
　　“该道歉的不是你。”她摇了摇头，第一次，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轻松了些许的笑容，“谢谢你，周予泽。”
　　谢谢你的解围，谢谢你的尊重，更谢谢你，让我在离开那片泥沼后，第一次呼吸到了名为“尊严”的空气。
　　周予泽看着她唇边浅浅的笑意，眼神微动，也笑了起来。
　　“我的荣幸。”
　　这一次，林梦瑶觉得，这句话不仅仅是客套。而她也不知道，在转身离去的沈括心里，一颗名为“嫉妒”和“失控”的毒种，已经悄然破土，开始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