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我脏，却不知别人已爱我七年》晓梦刚醒

12、窥见深渊

　　竞标会的惨败，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水，从沈括头顶浇下，冷意刺骨，屈辱灼心。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不接任何电话，不见任何人。脑海里反复播放着竞标会上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周予泽淡然的目光，评委们的赞许，以及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发现：林梦瑶，才是周氏致胜方案背后的灵魂。
　　他像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红着眼，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终，将所有不甘和愤怒都凝聚在一个执念上——他必须见到周予泽！不是以竞争对手的身份，而是要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去问个明白！他要知道，周予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下了这个将他彻底排除在外的局！
　　他驱车直奔周氏集团总部，却被前台告知周总不在公司。沈括不死心，又打电话给周予泽的私人助理，语气几乎是强硬的逼迫。助理在请示后，给了他一个地址——城郊一处不对外公开的私人艺术馆，周予泽正在那里验收一批新到的藏品。
　　沈括立刻调转方向。他需要这个环境，需要一个不那么正式、或许更容易撬开对方嘴巴的环境。
　　艺术馆空旷而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助理引着沈括穿过几个展厅，在一扇厚重的、虚掩着的橡木门前停下。“周总在里面整理他的私人藏书，沈总请自便。”
　　沈括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堪比小型图书馆的书房，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实木的特有气息。周予泽背对着门口，正站在一个高高的梯子上，将一本厚重的画册放入顶层的书架。他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是沈括，脸上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你来了。”
　　他的平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沈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过去，开门见山，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周予泽，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予泽从梯子上缓步下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沈括，商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别他妈跟我扯商场！”沈括猛地打断他，双眼赤红，“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是林梦瑶！那个设计方案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她会那些东西？你早就……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周予泽看着他失控的样子，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我是否知道，是否计划，与你何干？沈括，别忘了，是你亲手把她推开，用最不堪的方式。”
　　“我……”沈括语塞，巨大的悔恨再次攫住他，“我当时是混蛋！可我……”
　　“没有可是。”周予泽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终结话题的决绝，“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她的才华，理应被看见，被尊重，而不是被任何人藏匿或贬低。我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本该属于她的舞台。”
　　“舞台？”沈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环顾这间充满了周予泽个人印记的书房，一种极度的不甘和探究欲驱使着他，目光如同失控的探照灯，扫过一排排书架。
　　忽然，他的视线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控制灯光或安保系统的嵌入式面板上顿住了。那面板的边缘，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周围木纹的缝隙。
　　鬼使神差地，他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周予泽眉头微蹙：“沈括，你要做什么？”
　　沈括没有理会，他伸出手，沿着那道缝隙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他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
　　旁边一整面看似是实心墙壁的书架，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约莫十平米不到的隐秘空间。
　　周予泽的脸色，第一次真正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
　　而沈括，已经一步踏入了那个密室。
　　然后，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密室里没有窗户，四面的墙壁，从天花板到地板，被密密麻麻的照片、剪报、设计草图覆盖得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所有的影像，所有的笔墨，都只属于一个人——林梦瑶。
　　有她大学时期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有她早期参加小型设计比赛获奖时的青涩照片，有她独自在公园里写生时的专注，有她在花店打工时擦拭叶子的温柔……甚至，有大量连沈括都未曾见过的、她深夜在出租屋里对着图纸蹙眉或微笑的样子。
　　时间的跨度，远超三年！
　　而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在这些影像之中，穿插贴着许多泛黄的商业报道和分析剪报——全都是关于沈氏集团的！从他父亲早年的一些投资决策，到他接手后几个重要项目的动向，甚至还有对他个人性格、行事风格的专业分析……
　　在这一切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用黑色相框裱起来的草图。
　　那是林梦瑶多年前匿名投稿那组“破碎与重组”系列里，最核心、也最不被看好的一幅——《涅槃》。旁边，贴着周予泽竞标方案里那只“陶瓷蝴蝶”的最终效果图。
　　两相对比，渊源一目了然。
　　这哪里是什么书房？这根本就是一个……经营了不知多少年的作战室！
　　周予泽不仅早就认识林梦瑶，不仅早就洞悉了她的才华，他甚至……早就将沈括，将沈氏，都纳入了观察和……算计的范围！
　　所谓的“巧合”，所谓的“适时出现”，所谓的“协议婚姻”……全都是假的！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耐心潜伏了不知多久的……掠夺！
　　沈括猛地转身，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他指着满墙的证据，目眦欲裂地瞪着缓缓走过来的周予泽，声音破碎不堪：
　　“周予泽……你……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早就盯着她了？！你也早就盯着我们沈家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予泽站在密室门口，光影在他脸上分割出明暗的界限。他看着状若疯狂的沈括，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伪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冷和一丝……仿佛猎人终于被猎物窥见了真容的、冰冷的坦然。
　　他没有回答沈括的质问。但满墙无声的证据，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括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以为自己输掉的只是一段感情和一场竞标，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踏入的，是一个早已为他编织好的、更深不可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