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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荣归启新局,玉鞍承暗涌 ...

  •   回去收拾行装时,小喜子一边打包白玉玲珑鞍一边嘀咕:“主子您瞧见没?方才太子爷说话时,弘皙少爷那眼神”。

      “多嘴。”我低声喝止,我瞥了弘皙一眼,手下整理箭囊的动作未停,心里却明镜似的。这副御赐的鞍具,回宫后不知要引来多少双眼睛盯着。

      十六阿哥风风火火闯进来:“快些快些。我的鞍具好像被他们装错了箱,”他忽然压低声音,“刚听说弘昱被他阿玛训斥了,说他昨日表现不及你半分。”

      营帐外传来号角声,悠长肃穆。五阿哥在马上朝我招手:“十八弟,回程与我同行。”

      秋风掠过南苑的旷野,带着离别的凉意。我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承载着荣耀与危机的猎场。

      回程的仪仗浩浩荡荡,我骑着马与五阿哥并行。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后怕,语气却比往日更添了几分亲近。

      “十八弟,弘昇那小子今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朝着你营帐的方向,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五阿哥说着,脸上露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神情,“九岁的人了,这份心意倒是真切的。伺候他的嬷嬷说,昨夜梦里还含糊念着‘十八叔’……”

      我忙道:“五哥言重了,弘昇是我亲侄儿,当时情形,任谁在场都会拼命相救。”

      “话是这么说,但那份临危不乱的胆色与决断,不是谁都有的。”五阿哥叹道,目光里是真切的感激,“这份情,五哥记在心里了。”

      我们正说着,十三阿哥打马从旁经过,朗声笑道:“五哥、十八弟,说什么体己话呢?方才我可听见蒙古那几个台吉还在议论,说满洲阿哥果然不凡,年纪虽小,已有巴图鲁的胆魄。”

      他声音洪亮,引得前头太子回头看了一眼。太子依旧温文尔雅地笑着,倒是他身旁的弘皙,目光在我马鞍上打了个转,轻声对太子道:“阿玛,十八叔这御赐的白玉鞍,真是精致。”

      太子淡淡道:“御赐之物,自然都是好的。”

      这话听着寻常,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十六阿哥驱马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瞧见没?弘皙那眼神,怕是惦记上你这鞍了。”

      我还没答话,身后传来十四阿哥爽朗却难辨喜怒的声音:“十八弟如今可是咱们兄弟里的这个了。”

      他说着,竖了竖大拇指,目光却锐利地在我和五阿哥身上扫过,“又是献痘法,又是射熊救侄,这风头,连我们这些做哥哥的都要被比下去喽。”

      他这话听着是夸赞,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与审视。五阿哥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十四阿哥已哈哈一笑,打马向前去了,仿佛只是随口一句玩笑。

      正说着,御驾前方传来谕令,队伍暂歇。梁九功小跑着过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十八爷,万岁爷传您到御辇旁回话。”

      在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我驱马前行。康熙正靠在窗边,见我来了,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淡淡道:“脸色尚可。手臂呢?”

      “回汗阿玛,些许酸软,已无大碍,不敢劳汗阿玛挂心。”

      “嗯。”他目光掠过我跟在后面的、驮着白玉玲珑鞍的备用马匹,语气平稳,“朕赏的这副鞍具,是好东西,要善用。”

      “儿臣谨记。”我深深躬身,双手接过这句看似平常却重若千钧的嘱咐。

      “回去吧,路上当心。”康熙摆了摆手。

      回到队伍中,十六阿哥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汗阿玛说什么了?”

      “只是垂询伤势,嘱咐用好鞍具。”

      他狐疑地打量我:“就这么简单?”见我不似说谎,他才嘀咕道,“也是,你如今风头正劲,汗阿玛多问两句也是常理。”

      前方已能望见畅春园的轮廓,回京在即。

      回到阔别数日的韵松轩,小喜子指挥着太监们安置行李,抱着那副白玉鞍如同捧着绝世珍宝,既兴奋又惶恐:“主子,这鞍是供起来,还是……”?

      “擦拭干净,好生保养,日后要用。”我打断他的纠结。既是康熙让我“用”,那它就必须是一件能被使用的器物,而非束之高阁的贡品。

      小喜子似懂非懂地应了。我目光落在窗外,几个小太监正在院中洒扫,动作比往日更轻快仔细,南苑之事,已如风一般传开,最底层的奴才们,对风向的感知最为敏锐。

      回到阔别数日的韵松轩,院子里已打扫得焕然一新。我刚下马站稳,富尔敦和张若霭便已迎上前来,二人皆换了新衣,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
      “给主子请安。”两人行礼的动作比往日更显利落郑重。我示意他们起身:“一路辛苦。”

      富尔敦沉稳抱拳:“奴才职责所在,不敢言苦。主子安然抵京,奴才等方能安心。”

      张若霭则微笑道:“方才安顿下来,家父便派人传话,问主子一切可好。嘱托奴才务必更尽心当差,方不负主子信重。”

      我点了点头,目光掠过他们沉稳的面容。这份经由生死险境淬炼出的主仆情谊,以及他们身后家族所传递出的、愈发清晰的认可,其分量,远比那副白玉鞍更为沉实。

      待到晚膳时分,这份“沉实”便有了更直观的体现。御膳房送来的菜色明显精致考究了几分,还额外添了一道温补的黄芪炖鸡。

      小喜子手脚麻利地布着菜,脸上带着心领神会的笑意,低声道:“主子,膳房的管事刚悄悄递了话,说皇上今日翻阅《本草》时,偶然问起秋日进补的方子,还提了一句阿哥您前阵子病愈,又经南苑劳顿,这道黄芪炖鸡,是皇上亲自吩咐膳房添的。”

      我执起玉箸,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暮色与初升的月色上。眼前绿光微动:功德:荣归立威,根基初奠,续命100日。随之无声流转从“5218”悄然变为“5318”。

      我搁下筷子,信步走到廊下。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那副被妥帖安置的白玉鞍具上,流转着冰凉而温润的光泽。

      我轻轻摩挲着鞍桥,猎场的喧嚣与荣耀已成过去,而这玉鞍无声载起的,是恩赏,是期许,亦是随之而来、悄然汇聚的暗流。

      几日过去,我正在书斋临帖,十六阿哥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自己倒了杯温茶一饮而尽。

      “十八弟,你倒是清闲。”他抹了把嘴,压低声音,“你可知道,今儿早朝为了牛痘的事儿,又吵翻天了。”

      我笔下未停:“五哥主理的事,自有汗阿玛圣裁。”

      “嘿,说的轻巧。”十六阿哥凑近些,“我听说,太子爷那边的人,咬死了说五哥‘标新立异,动摇国本’。八哥那边的人更绝,嘴上说着‘牛痘或是良法’,转头就参五哥‘用人不当,急于求成’。”

      他学着那些大臣摇头晃脑的样子,随即又垮下脸,“唉,真是,好好一件功劳,倒成了靶子。”

      我搁下笔,知道十六阿哥虽说得夸张,但核心不假。牛痘已不再是简单的医事,而是成了各方势力角力的筹码。

      傍晚去给额娘请安,在园中水榭边,正遇上几位兄长在此散步。

      “哟,十八弟来了。”八阿哥笑容温润如常,招手让我过去,“有些日子没见,瞧着更沉稳了。南苑之事,连我们这些做哥哥的,都与有荣焉。”

      十阿哥在一旁抱着胳膊,哼笑道:“可不是么,如今十八弟可是咱们兄弟里的这个。”他说着便竖起了大拇指。

      十四阿哥站在八阿哥身侧,脸上带着爽朗却难辨真意的笑容接话道:“何止是咱们兄弟,连蒙古王公都对十八弟赞不绝口。这胆色,这箭法,真是给咱们爱新觉罗家长脸。”

      九阿哥则搓着手中的玉扳指,阴阴阳阳地接话:“风头太盛,未必是福啊。十八弟年纪还小,有些浑水,能不趟还是别趟的好。”

      我垂眸,恭敬应答:“谢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哥提点。弟弟愚钝,只知在园中读书习射,不敢过问其他。”

      八阿哥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懂事就好。去吧,别让密嫔娘娘久等。”

      从水榭离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几道目光,如同芒刺。

      给额娘请安时,她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指尖在我臂膀上轻轻按了按:“听说那熊瞎子站起来比两个人都高?可还后怕?”

      “让额娘担心了,儿子没事。”

      她轻叹一声,从锦盒里取出一串沉香木佛珠套在我腕上:“这是额娘日日诵经时用的,给你压惊。听闻这几日,王佳氏子弟在旗学里,连教习都客气了三分。”

      又压低声音,“你五哥府上前儿送来了两支老参,说是给弘昇压惊的礼,可额娘瞧着,那分量怕是谢你的。”

      她替我理了理衣领,眉宇间忧色更重:“昨儿德妃姐姐邀我去赏菊,话里话外问你在南苑可受了惊吓。

      她那个性子,何时这般关切过旁人?”指尖在我肩上紧了紧,“这园子里,谁递来的点心都不能轻易入口,记住了?”窗外恰有宫人抬着点心匣子经过,那朱红漆盒在她话音里显得格外刺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荣归启新局,玉鞍承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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