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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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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是片神秘的领域,它像是神话中所描述的人鱼礁,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飘着薄雾。淡黄的太阳裹挟着光晕为海面披上一件金光鱼鳞裳,海的尽头有俩个太阳,一上一下。
“凌晨的海风会很凉。”韩意风靠着座椅,单手扶着方向盘,抬眼看向后视镜中的某人。
陈卮面无表情,任由着刺骨的海风吹打脸颊,始终注视着海面上的一点。
“开你的车。”
前座传来一声哼笑,说:“你在赌气吗陈卮。”
“这么可爱?”
“……”
陈卮闭上眼睛,按了一下车门上的按钮,将车窗升了上去。
“真乖。”
“………”
海风的腥气削减之后那股邵阳树的香火气又蔓了上来,像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桎梏着思绪。
“韩意风,你属狗的吗?”
信息素的主人抬手开了音乐,悠长的钢琴音夹着风铃声,与远处的海浪声相得益彰。
见对方未理会,陈卮也懒得cos复读机,转而想起了另一个事。
书架的干枯木质香,图书馆的清甜香薰,邵阳树沉滞诱人的花香。
“我很好奇你的信息素…”
这俩天一直泡在论坛里收获了不少信息,比如西拉贵族学院历年只有Alpha和Bate。
跟韩意风在图书馆的刻意相遇算不上是什么值得回忆的美事,但是他所提及的话题倒是很值得探一下。
我能感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变化,能闻到他们的“气味”。
说明陈卮是个Alpha。
他,或者说,我的信息素是什么?
还有。
我好像没有腺体?
陈卮重新把窗户降下来,海风猛烈地吹着,额前略长的碎发遮挡住部分视野,他向后捋了一下碎发,顺势把胳膊架在窗沿,手掌覆在后脖颈,指尖不动声色地摩挲。
他想:还真没有腺体。
那为什么狗韩意风说好奇自己的信息素?
除非…
陈卮抬眸与左后视镜中的视线相撞,对方浅浅一笑收回视线。
“快到了。”韩意风用手按了一个按键,车内悠闲的古典乐被一段嘟嘟声代替。
“少爷,都安排好了。”声音沉稳,像是位老者。
“辛苦了。”通话结束后,车子缓缓驶入智能伸缩门。
“车牌识别正确,欢迎回家!”
开车的人伸手取下芯片卡,下车后来到后座,弯腰开门:“你采纳我的建议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看不见得。”陈卮耷拉着脑袋,仰头打了一个哈欠,嫌弃地看向座位:“谁家好人在车里按按摩椅?这怎么可能睡的着?忽悠鬼呢?”
韩意风:“……”
“下次换辆车,保证你的睡眠质量?”韩意风抬着手掌,示意对方牵着自己的手,依旧笑着。
可惜他并不愿意?
一道海风席过,带走了眼前的人以及他的目光:“没有下次。”
陈卮总能做出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
而他因为对方一句“我去你那睡。”在凌晨一点半的学院门口叫来一辆私用车,在两两相望无言的情况下站在夜风里站了快半个小时,接着又亲驾驱车4小时,期间甚至连路过服务区都没停过。
就因为某个娇气的挑剔鬼说自己晕车,车窗必须是开着的,并且不接受中断下车。
他想:这应该是除去公事之外他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了。
看着潇洒走掉的挑剔鬼傻愣在门口,韩意风叹了一声:“要人脸识别。”
“哦,那你快来啊。睡觉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说完就往台阶上一蹲,靠着门柱。
韩意风:“…为什么每次遇见你都是这副极困的样子?”
耳边只剩下海浪拍击岸边发出的白噪音,挑剔鬼睡的很安详。
“也算是种本事…”像是认命了,韩意风蹲在挑剔鬼的面前,无奈:“这么信任我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呆在人家门口都能睡着,是不是任何一个Alpha的家门口都可以?”
还不知道你的本事呢。
今晚可别让我失望啊。
他轻轻地托起来,以亲昵的姿态将臂间的人拢入心口,他想:不管他是谁,过往怎么样,现在和过去的他只会属于自己。
“陈卮…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了。”
“书房在哪?”
?
韩意风脸上空白了一瞬,低头看向怀里依旧禁闭双眼的人,答道:“二楼靠左第三个房间。”
“你…”
陈卮面无表情地睁开双眼,抬手推了一下对方的胸膛,腿一跨就下来了。
“别挡道,忙你的去吧。”
说完就垂着脑袋闷头上楼了,晃晃悠悠的身躯在楼梯拐角顿停,陈卮歪头向下看,像是为了防止自己摔下去,他的手抓着黑色的漆木扶梯,一黑一白,将手上的青筋衬得格外好看。
他说:“老流氓。”
20岁的韩意风:“?”
17岁的陈卮:“调戏未成年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老流氓气定神闲:“联邦最新法案规定,16岁就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
“你是外来人,不懂正常。”
这次换到陈卮沉默了,他是真没想到这边的法律这么畜牲,这么小就能背负法律责任。
“所以我是合法追求,另外再提醒一下…”
“AA恋,合法。”韩意风笑着与楼上的人对视,后者明显僵硬了一下,就连扒在扶梯上的那双白皙姣好的手都缓缓放下。他的视线从双手游猎到微红的脸颊,垂下的黑紫色眼眸,以及那上挑着的,明显通红的眼角。
他发现陈卮思考的时候,眼角总是会不自觉的发红。
很涩。
但也很好看。
此时脑内正在平息风暴的陈卮根本无暇顾及韩意风那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还能说啥,补法律常识去。
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
“入你吗的狗屁乡啊!狗韩意风敢骗我?”陈卮红着眼,想要一把掀翻桌子,但考虑到韩意风的富力以及自身的穷力,一腔怒火化为拳头锤向旁边的《联邦民法大全》。
好硬。
陈卮苦着脸,捂着拳头缓缓蹲下。
破书这么硬?
“狗韩意风…”陈卮觉得自己一半脸在哭另一半在笑,最终身体实感大于精神意志,他哭了。
眼尾像是被辣到了一样,又疼又涩,有锋利的刀子在刮他的眼,刀光自上而下射进瞳孔,避无可避。桌子上那本白色的《联邦民法大全》被虚化,最后化为一束日光灼烧着他的眼睛。
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一切都化为了虚无的白色。
不断发颤的指尖慢慢收拢,试图捏住陡然急促的心脏,他在这片荒芜的白色当中挣扎,呼吸变得万分艰难,瘫坐在地摊上,毛绒的触感让他觉得还未与现实断触。
他想,应该是需要休息了。
闭上双眼后,视野依旧发白,但是心悸渐渐隐匿。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视野由叠加的虚幻变为了清晰的景象。
“还真是…鬼门关前走一趟啊。”
他侧着头,脸颊贴着冰冷的墙壁,泪水依旧在流,浸湿了暗色的墙纸,向下滑落,拉出了一条黑色的长痕。视线上撇,在漆黑的书架间竖着一座落地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古老的指针嘀嗒嘀嗒地转动着,沉闷但又格外刺耳,指针每动一下陈卮的心脏就会震颤一下,简直像来找他索命的。
不对。
谁会在书房摆一个这么吵的钟。
韩意风再怎么狗也不至于用这么幼稚的手段给他找不痛快。
应该是他幻听了。
陈卮这个身体有问题…
“呵…还真是想活的拼命的活着,想死的怎么也死不掉。”苦笑声被嚼碎在口齿间,陈卮撑着地板起身,腿脚满上的酥麻感让他不得不扶着墙。
“但人还是要活着,怎么样都要活着。”
“即使是变成另一个人,或者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依旧要活着。”
.
“我的伴侣需要点时间,我愿意等他一会。”韩意风用一句话堵住前来邀舞的人,他随手端起一边的酒杯,金黄色的液体在透明色的杯壁里碰撞,随着摇晃的幅度翻滚着,即使是稳稳端着,也能透过玻璃看见液体下面的暗流涌动。
“他不会让我等太久的。”酒杯被高高举起,金黄色的液体与富丽堂皇的水晶灯融为一体,玻璃之下是一双狭长的红眸,眸间盛着笑意,端着酒杯的主人行为举止间尽显教养。
优雅,不失分寸。
“看。”
“他来了。”
陈卮穿着一身白西服,手巾袋别着一朵艳丽的邵阳花,冷淡的神情配上这如火如荼的花种产生了别样的化学反应。
那是一种更为神秘的,待人追寻探求的反应。
这也是方闫在放弃陈卮后,再次看见他后脑海里调剂出来的新的反应。
但是,冒牌货一向不是他的择物标准。
韩意风那一张职业假笑脸撞进陈卮眼里时,他又怀念起看不到的时光。
这笑得比我当年笑得还标准…
简直就像是狗在你旁边撒了一泡尿,结果你转头发现它只是个畜牲的无力感。
“……”陈卮面无表情地朝着那只狗走去,并向他勾了勾手指,见对方十分绅士地弯腰倾听,他说:“你笑得真恶心。”
你笑得真恶心…
笑得真恶心…
真恶心…
韩意风含着笑意与他对视,轻声道:“纸条上的事情我办到了。”他的视线偏向一侧,陈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方闫正在于另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交谈,那人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笑起来风情万种。
像只狐狸。
“你为什么要让方闫也参加这次慈善晚会?邀请他费了我不少功夫呢。”韩意风见陈卮看的发愣,皱着眉挡住了他的视线。
所以呢?要我夸夸你好棒好棒哦?
陈卮面无表情,十分中肯地给出评价:“干的好。”
见韩意风还想说些什么,陈卮转身就走,最后落在耳边韩意风的一句话是:
“看我发挥。”
陈卮啊…
希望你能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回想起陈卮一席正装站在门口,眼角不起眼的红痣突兀起来,那双黑紫色的眸被身边的人所惊叹。
“好美…”
“这是谁的伴侣…”
“他会不会还没有伴侣?”
“舞伴肯定是有了,伴侣的话,是我想的那一种吗?”
“他是Alpha?我没见过Alpha能长的这么秀气好看的,不应该都是五大三粗的吗?”
“我是AA恋,真不好意思。”
“谁问了?人家是AA恋吗你就对号入座?”
“管他是不是呢?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
“哈哈哈真有你的。”
陈卮的样子应该是没发觉自己早已成为晚会的狩猎对象了。
方才附身间嗅到对方脖襟处传来属于自己信息素的花香,他的内心闪过一丝异样。
没错,这是他的Alpha。
陈卮是他的。
“你笑得真恶心…”
“………”
韩意风收敛嘴角的笑意,转身又投入与他人的社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