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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记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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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时候就能听见班里的同学背后说周东隅他爸爸是个疯子,周东隅是他生的,他也是个疯子,小疯子。
陈桑榆几次想上前和他们理论都被周东隅制止了。
他总会毫不在意的说:“没关系的小妹,不要和他们吵,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是他们骂你。”
“我不在乎的,不要因为他们坏了自己的心情,知道吗?”
“知道了。”陈桑榆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痛快,默默诅咒他们。
但有些人你越不理会他就越嚣张,要踩在你头上吐你唾沫。
体育课,跑完步就自由活动。
陈桑榆拉着周东隅去上厕所。
周东隅在外面等她,等了好久都没见人出来,朝里面喊了一声:“小妹!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答。
想进去找人,但那是女厕所,跑去找女老师进去看看。
陈桑榆刚提上裤子就听见几个女生说周东隅是野种。
“他爸几年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打他,也不待见他妈,他怕不是他妈趁他爸不在的时候和别人搞上了生出来的吧。”
“就是啊,正常来说,一个父亲是不可能恨自己孩子的,他爸那么恨他,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他天天打架那么狠,跟不要命一样,原来是野种,根和我们不一样。”
“咦~太恶心了。”
陈桑榆听不下去了,走过去。
“你们知道什么!凭什么骂他!”
“哟,跟屁虫□□来了啊。”
“他不是野种,也不是疯子,他是周东隅!”陈桑榆气的浑身都在抖,“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这是诽谤,这是犯法的!”
“哎呦呦,我好怕怕啊。”
“那你是什么啊?陈桑榆,你就是一个跟屁虫,和他一样是个烂人。”
“他不是!他很好!烂的是你们!”
“你们这样说和那些嚼舌根的大妈有什么区别,”陈桑榆吼着,“你们和她们一样,只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永远上不了台面!”
在几个女生想动手的时候女老师进来了。
“哪个是陈桑榆?”
陈桑榆举手:“我。”
“上完了吗?快出去吧,你哥哥着急找你。”
“嗯,谢谢老师。”
陈桑榆洗了手出去,周东隅从兜里拿出纸给她擦手。
“在里面干什么?那么久都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出……”周东隅话语一转,“你掉坑里面了呢。”
“什么啊!”陈桑榆皱着眉,“周哥哥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掉进去呢。”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担心你了嘛。”
陈桑榆哼了声。
“到底在里面干嘛?”
“周哥哥,我和你说了,你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
周东隅眼珠转了一圈,“行,我不生气,你说吧。”
“里面有人说你坏话,我没忍住说回去了,”陈桑榆急着说,“虽然周哥哥你嘴上说不在意,但是我知道的,你也很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你明明很好的,他们说的都不对,他们是坏蛋,周哥哥是大好人。”
周东隅鼻子有点酸,把擦过手的纸塞进另一个兜里,“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刻意把头低下来挡住眼睛,快哭的时候也会这样,我都知道的。”
周东隅小声反驳:“我没怎么哭过。”
“所以是快哭的时候,”陈桑榆眉眼弯弯,“周哥哥,想哭的话是可以哭的,你要是哭鼻子的话我会哄你。”
陈桑榆主动拉上周东隅的手:“周哥哥,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嗯,”周东隅压下眼泪,“谢谢你哦,小妹。”
“不客气~”
*
已经是六年级了,陈桑榆长的越发水灵,周东隅的个子已经窜到我169了。
那天量身高的时候周纳也在奇怪这臭小子怎么这么能长,陈桑榆也才159多还没到160。
要不是周东隅看着就是小孩的脸,还以为已经他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周东隅仗着自己个子高就去爬树掏鸟蛋,掏下来的鸟蛋都给陈桑榆。
陈桑榆当做宝一样,把它们放进被窝,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们,她期盼着它们会孵出来。
但是没有。
下次周东隅再去掏鸟蛋的时候她就会制止他。
“周哥哥,小鸟我孵不出来的,只有鸟妈妈能孵出来,不要这样做了,孵不出来就会死掉。”
“好,我不掏鸟蛋了。”
“嗯。”
*
很快就进入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
三月中旬,放学回家。
周东隅在家门口发觉不对,赶忙跑进去,陈桑榆跟在他身后。
周纳被铁链锁住,男人手里拿着扳手砸向母亲,惨叫声不绝于耳。
陈桑榆看见这一幕愣住了,她在门外一动不敢动。
周东隅疯了般冲进去和男人撕打在一起,这时候的周东隅已经不是两年前的自己了,他有力气捶打男人。
他夺过男人手里的扳手,砸向男人的胳膊。
“啊——”
胳膊应该是断了。
周东隅在桌子上看到钥匙,把铁链解开,周纳脸上都是血。
男人发了疯冲过来,用木棍挥向周东隅的左腿。
周东隅咬着牙没叫出声,腿好疼,动不了了。
男人抢回女人,动手撕扯着周纳的衣服,周纳极力反抗也没用。
周东隅眼睛都红了,拖着不能动的左腿向着周纳挪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这里却没有人来看热闹。
陈桑榆大脑一片空白,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不要……”
周纳的衣服已经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男人骑在她身上动作,着魔了的笑着。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周东隅吼叫着。
周纳承受着身上的痛楚,瞥见一旁的水果刀,拿过水果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血喷了男人一脸,他开始狂笑。
周东隅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忍着疼痛,爬到周纳旁边把男人从她身上推下去,脱了外套盖在女人身上,用座机报了警。
男人躺在地上还在笑。
周东隅坐在那儿痛得不行,抬眼看见陈桑榆,哭了。
外面的陈桑榆张了张嘴:“周,周哥,哥……”
警笛声吵醒了村里的人,大家都来围观,警察带走了周纳,男人还有周东隅。
周东隅出来的时候看见陈桑榆,他的小妹脸上都是泪水,惊恐的看着他。
他慌乱的低下头,心口一悸,疼得厉害。
陈奶奶拉上陈桑榆的手,“回家。”
还没走两步,陈桑榆就晕了,被送进医院。
周东隅被判是正当防卫,男人坐了牢。
这场闹剧就此收尾。
周东隅去找陈桑榆,她还没醒。
“陈奶奶,她醒了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
“别记得我。”
陈奶奶没答应也没拒绝,问他:“你之后去哪?我养得起你们两个。”
“陈奶奶,你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我自己的,等我以后给你养老。”
周东隅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去了中城。
他记得陈奶奶有个儿子在中城。
其实他也想留在陈奶奶身边的,只是这件事闹的太大了,村子里面的人会不停的说闲话,这件事会被记很久。
他和陈桑榆会被记很久。
他不想陈桑榆成为那些恶心的人饭后的谈资,所以不如他走了就一了百了,就是他苦一点而已。
但是没关系,他不怕苦。
陈桑榆醒过来以后奶奶告诉她周东隅离开了,奶奶没有传达那句话。
陈桑榆一个人上完了小学。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陈奶奶带她去了那里最好的初中。
她的生活在周东隅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被彻底打乱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适应过来。
每次和身边的人说话,说完了才想起来周东隅不在自己身边了,自己现在是一个人。
那所学校是住宿制的,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才开学的时候她就经常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哭,好想周东隅,好想陈奶奶。
她经常想,如果周哥哥在的话他就会陪着自己,和自己一起上课、下课、吃饭、做作业。
虽然现在也有朋友,但是代替不了周东隅在心里的地位。
十二月的时候下了大雪,很漂亮。
那天陈桑榆被一个叫徐清林的男人接回家,他说:“奶奶去世了。”
陈桑榆回去参加了葬礼,眼泪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都哑了。
她跟着徐清林办了很多手续,然后自己就和徐清林还有他的妻子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她被徐清林收养了。
徐清林的妻子很喜欢她,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就给她转学到中城的一所初中。
这所初中不是住宿制。
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她都能在校门口看见熟悉的身影,是她的阿姨,对她很好的阿姨。
徐清林夫妇都特别喜欢陈桑榆,放假会带她去景点游玩,一些节日也会准备小礼物给她。
前些年失去的父爱和母爱在这一年里全部感受到了。
陈桑榆也从不让他们操心,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情不会多麻烦徐清林他们,她在新班级也适应的很好,成绩永远在年级前三。
她的房间里有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的是周东隅送给她的小玩意儿,还有两人之前传的纸条。
初三上学期,学校组织秋游,地方在一个有湖的公园,他们在那里野餐。
同学们说要去拍照,陈桑榆就被她们拉着去了,围着湖拍了很多照片。
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个昆虫,陈桑榆吓了一跳,脚滑掉进湖里面了。
同行的几个女生连忙去叫老师。
陈桑榆脑子里只有小时候被人按进水缸的画面,她快死了,喘不了气了……
再醒来是在医院,头很痛,床边坐着的那个女人去喊来医生,又做了遍检查。
“放心吧,她没事了。”
“谢谢医生。”
“榆榆,饿不饿啊?阿姨去给你买吃的。”
“阿姨,我……我好像不认识你。”
徐夫人愣了一会儿,然后去找医生。
医生告诉她:“她可能是受了刺激,所以忘记了,这种情况之后有很大几率都会想起来的。”
“谢谢医生。”
徐夫人赶回病房,陈桑榆呆呆的望着她。
徐夫人坐在床边同她讲她们之间的事情。
刻意忽略了她被陈奶奶捡回来的事情。
陈桑榆听着慢慢眼睛就弯起来了,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大好人,给了她家的好人。
出院之后陈桑榆就有点怕水了,严重的时候直接晕倒过,所以徐清林他们带着她出去玩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