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汐雪

10、九

　　是不是因为我太冷酷
　　才会让你不相信我的情
　　是不是因为我太霸道
　　让你只想逃
　　如果我用整个世界来交换
　　能不能走近你的心一点
　　——冷青羽

　　九

　　今天就是与奇俊约定的时间了，他究竟用什么方法带自己离开呢？想到离开，她的心有点乱。毕竟与薰他们相处了六年多，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可是若离开后再与他们有一丁点的联系，冷青羽一定会发觉的，到时只为他们添麻烦。为了杜绝他对自己的纠缠，她唯有狠下心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因此，今天的约定，对于任何人，她没透露过半点。
　　她能理解奇俊急着要她离开的原因，因为她曾亲眼看到青羽的身旁只剩下一件血衣。据说当年那位僧人为青羽批命：一生功绩显赫，常招小人猜妒，命犯孤星煞星，注定一生孤寡，倘若红鸾星动，必招煞星惹祸。因此，这一生，他若是清心寡欲，可八十终老，但若一朝动心，必过不了三十大关。
　　奇怪，必过不了三十大关？那么如果他三十一才遇见让他动心的人呢？不就砸了那个僧人的招牌了吗？这个问题，据说当年奇俊也曾问过。答案是青羽的生命线中，三十有一杀身一劫，倘若过了，就心如止水，归隐山林。
　　现在冷青羽二十有九，难怪奇俊紧张得要死。他说只要过了这年的冬天，回不回来就随她的便。
　　回来？在这里已经太久了，也许，她该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毕竟留在一处太久的话，必定会与一些人或事牵扯太深的。
　　突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沉思。谁？奇俊吗？怎么会这么吵？
　　“有刺客啊！”终于，她听清楚了那些家丁在叫什么了。刺客？这么引人注目的出场方式，他怕没人认识他吗？呃……况且这样真能离开吗？还是，他打算借刀杀人？毕竟这样就真的再无任何音讯可查了。
　　正想着，一条黑影已经来到眼前。有武功就是不一样，这里离地面少说也有七八米，居然能这样无声无息地跳上来，连行动敏捷的去死也比不上。
　　“你是冷青羽的女人？”
　　“我是女人，但不是你要找的人，我额头上没刻着冷青羽三个字。”为什么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认为她身上带着姓冷的标签？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跟那家伙没有任何瓜葛好不好？
　　据闻冷家三小姐胆小内向，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回答。那么，无论她是谁，都将是主子要找的人。
　　在吟风还没有瓜过来的时候，黑衣人拦腰抱起她就要往下跳。
　　“哪里逃？”一把长剑从旁刺出，险险削去黑衣人的面巾，迫得他不得不收势回防，挥剑挡去这致命的一击，并顺着来者的剑直削下，对方立刻用剑绕了个圈避开他的攻势，左手拍出一掌，带着一股热气直扑黑衣人的面门，迫得他回剑护身。
　　“你是烈焰堂的人？”黑衣人十分讶异，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遇到烈焰堂的高手。这个江湖有名的帮派不是表明不理官场事非吗？怎么会出现在冷府？
　　“算你有见识。”奇俊冷笑着说，“留下你的人头还是留下你想带走的人，随你挑一样。”敢来这里虏人？简直是找死。
　　眼前的绝非一般的泛泛之辈，能否全身而退已成问题，更何况还要带走一个碍手碍脚的女人。但是，在这里即使战败，也只有一死，可带不回主人要找的人，活着回去会比死更痛苦。衡量利害关系后，他一招天女散花直罩奇俊的头顶。与人对敌，一怕对方不要命，二怕暴露自身弱点。他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人，而手中更有一张保命的皇牌，他有何所惧？
　　剑花飞溅，火光四射，吟风冷汗直冒。呃……他们来真的？要比个高低，不会等她这个无辜的人躲到一边再开打吗？
　　“奇……奇俊，他……不是你找来的人吗？”小心点，刀剑无眼，别削了她的鼻子，唔唔唔……
　　他找的人？吟风的话让他一愣。对啊，他本来就是要找个人送吟风走的，现在，不正是个好机会吗？也许对方并不会要吟风的命……就这么一下迟疑，黑衣人已携吟风消失于夜空中。
　　“奇俊，刺客呢？”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他茫然地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一群人。
　　“咦？二哥，吟风呢？”转了一圈没见着要见的人，映竹奇怪地问。家里武功最好的就是二哥，连大哥也能保住她和绮红不被带走，没理由二哥会失手，难道吟风不在这里？
　　“吟风……被带走了。”奇俊困难地说。
　　“被、带、走、了？”青羽咬牙切齿地说，“哈哈，你烈焰堂第一高手居然告诉我她被带走了？”青羽转身要去救人，却被奇俊拉住。
　　“大哥，别追了。”现在到哪里找人？“还记得当年那个僧人所说的话吗？我只想保住你。”那一刻，他也是万不得已的，要他硬生生地拉住要追赶吟风的脚步，他比大哥更困难，毕竟他的命是吟风救回的，没人比他更痛苦。
　　“保住我？”青羽失声笑道，“没有了心的我，保住身躯何用？”早在当年她跳下水月湖时，他的心就起了波澜，那时对皇上所说的，都是真话，没想到到最后断送自己的心的人，会是自己的弟弟。
　　“没有了心？”奇俊不能致信地倒退着，大哥早已动了心？那，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吟风！”他狂吼一声，消失于黑衣人的方向。
　　吟风，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若你有任何差池，我将会内疚一生的，等我，一定要等我！

　　这个就是把京城搞得满城风雨，让冷青羽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女人？苏逸星打量着眼前的“粽子”。除了衣服凌乱，有点傲气之外，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啊，还不是女人一个？
　　“你就是那个能知大宋国运的妖女？”也许他可以利用她参那个姓冷的一本。
　　“如果我是妖女你早就死了。”还会让他把自己绑成一只澄阳湖的大闸蟹一样吗？瞪着眼前的男人，吟风没好气地说。那个该死冷奇俊，还说什么只要她说出大宋的国运，就让人带她离开。原来所谓的离开，就是让她从狼窝跳进虎穴，这算什么？借刀杀人吗？
　　很少有女人被绑架了还这么冷静，也许，她也有她过人之处，难怪冷青羽会穷追不舍，这女人能出大场面。
　　“女人，大宋的国运如何？”
　　“男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很好，难怪连那姓冷的大冰山也会喷火，这女人的确有那个本事。苏逸星吹毛瞪眼地看着这只六月半的鸭子。她不知道什么叫肉在砧板上吗？只要他动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而她还敢在他面前嚣张。
　　“我只要这妖女说出哪些人会让大宋衰败，三千两黄金就是你们的了。只要保住她的命，用什么方法让她说，随你们的便。”逸星对着那几个黑衣人说。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只要出得起价钱，要他杀了自己的妻儿都行，更何况这小小的一个女人？
　　这，这算什么？盯着消失于秘道的背影，吟风恨不得能上前踹他两脚。这孬种的男人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再不说就砍了你的手脚！”三千两黄金，够他下半辈子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欺了上来，其他的见状，怕少了自己的一杯羹，也不甘落后地跟上来。
　　望着这群冷血杀手一步步地迫近，吟风马上换上另一种嘴脸。大丈夫况且能屈能伸，更何况她这个小女人。
　　“这几位大哥，有话好说。呃……我这个人最好说话的了，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嘿嘿……”这些人哪里找来这么坚韧的绳，怎么磨都磨不断。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她的冷汗直冒，呃，她在百花楼所学的都使出来了，怎么不见效？再这样下去，她就快变成贵州那只驴了，呜呜……怎么那么衰？她只是学过历史而已，除了那个昏君，她哪知是哪个混蛋让大宋灭亡的，叫她怎么说？总不能说是你们的皇帝自己断送自己的江山吧，那会死得更快的。
　　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响起：“这女的倒不错，就这样砍了浪费。”说话的主人有一双色迷迷的小眼，他的话让吟风计上心头。
　　“砍了手脚会很疼的，大爷，救我。”两眼盈盈，轻声细语，再加上向那男人倚去时刻意露出的香肩，看得那人血气上冲。呵呵，选对人了。
　　“美人儿，别怕，只要你说出苏大人想知道的事，我保证会好好疼你的。”又白又滑的香肩，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带着媚态，不愧是百花楼的红牌。
　　死色狼，见了美女连老爸姓什么也忘了，想偷吃不懂要清场的吗？这么多人她怎么逃走？千万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爷，那么多我，奴家怎么跟你‘坦诚相对’谈事情呢？”这样总该懂了吧。
　　“呵呵呵。”原来美人是这种意思，“好，那……”
　　“怎么？百花楼的红牌还会害羞吗？”美人计？只有那种猪头才会上当，“我也想与小姐坦诚相对呢。”若问不出个所已还让她逃了，那他们就等着脑袋搬家了。
　　呃，好象踢到铁板了，这个家伙比较难对付，这……“要是大爷那么心急，奴家先与你一聚如何？”即使他武功再利害，应付一个，总比应付十来个好办吧。
　　“小子，剩下一点让我们也尝尝鲜。”那些黑衣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了这间房间。这么好运？一下子就把这些人打发掉了？吟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这些用下身思考的废物，看不出这个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吗？“柳姑娘，可以了吗？”
　　吟风愣了一下，才发觉他在说自己，呃，怎么办，现在骑虎难下，快想办法啊。 “其实要保住大宋，只要你们的苏大人……” 吟风边脱衣服边摧自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她慢慢地靠过去……

　　呃，她也不想这样。原本她的计划是非常完美的：只要她牺牲几件外衣，露一点春光，反正她还有抹胸嘛，然后轻轻送上一脚，他就会倒地不起，那么她就可以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可是，可是现在，看着眼前这张盛怒的黑脸，她不敢想象若被他逮到会是怎样的后果。呜呜呜，那些防狼术的书不是都说在危急关头用上这一招就能脱身的吗？难道古代跟现代的男人不一样？还是这家伙的武功太利害而没有死穴？
　　其实她也没有想让他在其他人面前丢脸的，只要他愿意高抬贵手，就算让她从他腋下钻过支也无所谓，可就有人死脑瓜子不会转弯，就是不相信她不是能知过去未来的妖女，硬要她说出究竟是哪他混蛋让大宋灭亡的。她哪知道？她只是读过历史而已，历史又没有明确记载。硬要说的话，就只能怪赵佶和赵恒两父子太软弱无能，才会出现靖康之耻，怪得了谁？可说了他们也不信，还说她大逆不道，这叫她怎么说好？
　　吟风欲哭无泪地看着越迫越近的黑衣人，呃……不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她都退了好几十步了，怎么这些人还不放过她？现在怎么办？她已经退到悬崖边上了，难道真的要纵身一跳才会海阔天空吗？她又不是小龙女，哪会那么好命死不了？呜~~人家不要那么早死啦！
　　“大师，这真的能带她回来吗？”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
　　雨霁？吟风惊愕地向四周望去，可哪里有人影？难道这就是一个人临死前的症兆？她出现幻听了吗？
　　“雨霁，你在哪里？”
　　看着在崖边乱叫的女人，那些黑衣人止住了脚步，不是吧？疯了？那他们怎么完成苏大人交代的事？不管了，反正死个疯子总比要他们那么多人陪葬的好。为首的男人点点头，准备一哄而上。
　　“吟风——”奇俊胆战心惊地望着在断崖上的人，她想干什么？然而，象是感应他所担心的一样，吟风轻轻一笑，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往下飘。
　　在所有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条黑影已经飞扑过去，“为了逃离我，你连命都不要？”青羽咬牙切齿地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她有几条命？她以为这只是区区几尺高吗？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吟风叹息着，只差一点点，就是另一个世界了，看来她真的无缘了。“你想要的我都说了，你还拉着我这个妖女何用？”大宋从北宋变成南宋，有关的人和事，只要她记得的，她都说了，他还想怎么样？她并不认为若赵恒那狗皇帝知道她所说的，她还会有命，反正一死，不如就留她一个全尸。
　　“你休想，我管你妖不妖女，我决不会放手的。”一手抓住崖边的树枝，另一手吃力地要把她拉上来，之前被刺中的伤口再度裂开，血，不断地往下滴在吟风的脸上。
　　抬头望去，看不到那冷漠的面容，放眼望去就是一片的红。他的血不停地渗入她眼中，也渗入她心里。当青羽把她拉近一点，她的心就往他靠近一点。青羽或许救得了她，但谁救得她的心？长久以来，她所期待的，不就是一颗真心？无所谓身份，不在乎利益得失，所选的，就只是她的人而已。假如动了真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那就让他俩一起沉沦吧！
　　差一点，就只差一点，大哥的手就放到他手上了。瞪着那伸到半空的手，他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坠向崖底，还有那半截该死的断枝！
　　“大哥——”悲切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那是如父母般养他十几年的兄长啊，若不是他当时的犹豫，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他恨啊，是自己断送了大哥与吟风的性命！如果可以，他愿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做的，就是——
　　“青龙听令！”数十名烈焰堂的高手跪下，“杀——无赦！”
　　顿时，山坡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然而，就算所有的杀手被歼灭了，却依然无法填补他胸口那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