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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双生小和尚 ...

  •   声音逐渐贴近耳畔,向晚睁开沉重的眼皮。她迷迷糊糊伸手够到手机,按亮,冷白刺眼的光线让她条件反射的眯起眼,锁屏上显示凌晨两点。

      睡意正浓,她翻过身,将夏凉被扯过头顶,整个人埋进去,试图隔绝扰人的声音。但那木鱼仿佛就在她耳边敲击,隔着被子仍清晰可闻,像是不吵醒她不罢休。

      好烦啊!白天不就是吓唬了他一下嘛!至于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吗?诸玉也不管管!

      向晚有些气闷的坐起身,头发乱翘,空气里都透着几分炸毛的恼意。

      “笃笃笃...”——那木鱼还在敲着。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气冲冲地推开门出去,势必要给诸珠一个教训。

      回廊上电灯笼通宵亮着,昏黄的灯光落到地板上,只剩一片边缘模糊的光晕,像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夜间带着些凉意,她却觉得胸口像闷了股热气。右手边就是诸珠房间的窗户,此刻借着灯光只能看见深灰色的窗帘,房间里暗沉,一丝光线也没有。

      居然还专门关上灯敲,也不怕敲到自己脑门上!

      向晚简直都被气笑了,刚想伸手敲窗户,那声音戛然而止。

      这时候才知道停,晚了,姑奶奶我都被你吵醒了!

      向晚的手还没敲下去,那声音又倏地响起——“笃笃笃...”

      一声紧接着一声,像是两只手不间断地交替敲击着。

      在——她的身后。

      什么情况?她疑惑的回头,回廊上的光线虽然弱,但也能看个大概,此时此刻,回廊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

      但木鱼声持续不绝,在这个死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向晚趴在栏杆上,视线放在土楼内院,凝神听着声源,忽然一阵风吹过,灯笼被吹的窸窣作响,光晕摇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身的气温好像降了几个度,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她搓了搓手臂,向左边走了几步,打算绕一圈看看。经过诸玉的房间和餐厅,快走到楼梯的时候,那声音的节奏猛地急促起来,像在告诉她,往楼下走。

      楼梯间的灯没有开,黑沉得像一张深渊巨口,散发着无尽的恶意和诡谲。向晚站定片刻,还是迈开腿踩在第一节阶梯,木质的阶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随着她走下楼,那声音的节奏也缓了下来。

      她把着扶手,一步一步向下走。土楼中有四部楼梯,这一部楼梯离他们房间最近,也是最常用的,她从会走路开始直到今天,走了不下数千次,摸黑也走得很稳当。

      跟着声音的指引,向晚到了一楼,抬眼正对上祖堂侧面的窗户,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道浅色阴影,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站在一楼,木鱼声更加清脆,她能明确感知到声音的位置,大概是从祖堂后面那间屋子中传出来的,可那间屋子不是废弃了吗?

      土楼的大门紧闭,厚实的木栓卡在凹槽里,是阿婆关门的习惯,看来她回来了。

      所以,难道是阿婆回来后将那间屋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在里面敲木鱼?她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不对,自己是十一点多睡下的,那时候阿婆还没有回来。两三个小时只能稍微打扫一下,阿婆那么讲究肯定不会在里面...

      所以,到底是谁,大半夜的装神弄鬼?

      思绪理清后,向晚下意识放轻步伐向那边靠近。祖堂青灰色的砖墙被模糊的光线扫过,亮处的光斑像是暗涌的水纹,面上看着风平浪静,下面就不知藏了怎样的凶险。

      她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木鱼的节奏上,越靠近,声音越清晰。那木鱼声中夹杂着细碎的念经声,在此刻显得格外的诡异。

      她整个人紧贴着墙的边缘,使自己尽量不被发现。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间屋子的全貌,亮着灯,门紧闭,锁似乎还挂在上面,外面光线太暗看不大清。

      一丝丝青烟从门窗的缝隙中缓缓溢出,在空气中飘散,钻入她的鼻腔,一股香火气,浓郁得让她有些头晕,五感迟钝。

      青烟渐渐成雾,遮住周边的事物,她眼前的空气中突然出现几尾水墨小鱼,正笨拙地往前游弋。她伸出手点在一条小鱼身上,水墨骤然晕开,又迅速聚集将她的手指包裹。

      不痛不痒,像是在跟她玩闹。于是她乐此不彼的戳着小鱼,直到手指抵在坚硬而平滑的木门上,她才骤然清醒——她居然已经走到房间的门口,差一点就要推门而入。

      门扇颜色深沉如夜,纹理细密流畅,表面的蜡泛着沉稳的光泽。回形雕纹锋锐而不失圆润,后面嵌着浅褐色的藤纸,透出淡淡的光,却不透视。

      她的心快跳到嗓子眼,神经紧绷。身体本能的下蹲,藤纸窗挡住了里面的视线,但她不能确定,自己的影子有没有被屋里的人发现。

      她警惕的听着屋内动静,松了口气,里面没有异常,应该是没被发现。

      如果不是白天亲眼看过这间屋子,她现在一定会被眼前的光影牵着脚步,直接推开这扇门。

      但她看过,还仔细看过,那爬满蛛网,布满灰尘的摆设,破败脏乱,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异常古怪,透着诡谲的气息。她已经可以肯定,屋子里的,绝不可能是她认识的人,或者是在她认知内的生物。

      那么,这一切也许就是梦呢?

      正想着,一小束光直直的打在她的膝盖上,她循着光看过去,门下端有一个小孔。

      几乎没有多想,她整个身子探过去,呼吸压得极低,眼睛贴近洞孔,瞳孔微微放大,努力捕捉屋内的动静。

      视线越过洞孔,屋内的光影慢慢展开。屋子不大,布置得也很单薄。

      深色木板铺设的地面上铺着一块素色的经席,一袭白纱幔从梁上悬下,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手写的经幡,墨色略退。

      两侧木架上摆满了白色蜡烛,铜制底座上的蜡油已经凝固,零星几根燃着,将整个空间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一张窄窄条案压在经席的里侧,案上只摆着一只青瓷香炉,三柱线香袅袅生烟,烟痕在纱幔间游走,散作游丝钻出门缝。

      透过烟雾,只能看见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向晚整张脸贴在门框上,眼白上的血丝一条一条爬出来,想要看清那两人的长相。

      也许是她的念头太过强烈,这‘梦境’受到影响,那中间的烟雾竟缓缓向两侧散开,模糊的影子逐渐凝实,清晰的映在她瞳孔上。

      中间的两人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穿着青色僧褂,盘腿对坐着。圆润光滑的脑袋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侧脸瓷白如玉,眼皮低敛,长长的睫毛被微黄的光照过,影子轻轻垂落在脸颊上,纤薄的唇艳红,一张一合,念诵的经文低沉而连绵。

      两人有序的敲击着中间的木鱼,槌头裹了层蜡质的包浆,叩在木鱼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是两个年轻清秀的小和尚。

      画面是别样的宁静祥和。可向晚却觉得自己心神激荡,浓烈的感情堵在胸口无法疏解,她的双手攥得死紧,想要一拳砸在门框上,将里面的人拽开,踩碎那只令她无所适从的木鱼。

      忽地,声音停止,两个小和尚缓缓睁开了眼。向晚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两人都已经转过头,两双青白的眼眶中缀着鲜红发亮的瞳孔,直直盯着她的方向。她后脊发麻,像是被捕食者锁定的猎物,无法动弹。

      向晚心跳如鼓,呼吸急促。这两个和尚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此刻两人的嘴角都勾起同样的弧度,右侧的和尚微微歪头,额心的圆点红得滴血,显得格外的漂亮妖异,跟她想的清秀二字完全不搭边。

      可她没时间欣赏两人的容貌。下一刻整间屋子被烟雾笼罩,四周烛光都染上血色。那两人的嘴角越裂越高,几乎要到太阳穴,直到她眼前的画面都被烟雾扭曲,再也看不到那两个人。

      他们不会要变异了吧!向晚的脑海里飞快掠过这几天在地府见过的千奇百怪的亡魂。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胆量不是一般的高,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能不能突破一下她的上限。

      血色将烟雾染得几乎发黑,争先恐后的想要从缝隙中钻出来,却像是被什么阻隔,只能愤愤的冲到门框上然后消散。

      向晚猛的后退,跌坐在地上,手掌在粗粝地面上狠狠擦过,门栓上的锁头泛着冷光,金属表面映出微微的寒意。看来他们是被锁在里面的,出不——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这不对吧?!

      向晚的瞳孔猛的缩紧,那烟雾像是找到出口,从她偷窥的那个孔洞一涌而出,眼看着血色的雾气慢慢向她蔓延,越来越近。

      “呵。”

      绵长深远的气音环绕在她的身侧,她整个人像被一股强横的外力钉在原地,僵直得不能动弹。

      生理性的汗珠从脊背划过,冰冷黏腻的气息一步步逼近,她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肾上腺素飙升。一双眼睛亮的发光,是难以压制的兴奋。

      这不比每天坐在地府里判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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