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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打扫祖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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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连续几天,向晚都在梦中判案,而且几乎每次都有一两个书生,在梦中就嚷嚷得她头疼,醒来更是头昏脑胀。
一天夜里,她迷迷糊糊醒来,透过土楼内侧的窗看到对面的屋子里亮着光。
她脑子混沌的想到,阿婆终于回来了...那快到祭祀日了吧...
又是判案的一晚。
第二日清晨,天色阴沉,向晚被阵阵饭香唤醒。她揉了揉眼睛,循着香气游荡到餐厅门口,就看到一道忙碌的身影。
是向阿婆。
她的银灰长发梳得一丝不苟,一根木簪稳稳地盘在脑后。
身上穿着香云纱制成的长袖长裤,左袖挽起,右臂则常年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袖口上绣着一株小巧的桂花,腰间系着素色围裙。
她的手不停地忙活着什么,耳上的翡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出淡淡光泽。
“阿婆~做什么好吃的呢?”向晚快步走上前,探头探脑好奇的瞅阿婆在做什么。
“嗯?小晚啊,怎么起这么早?”阿婆愣了愣,回头看到是向晚,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她修长白净的手利落地把刚出笼的包子端到桌上,动作从容又优雅:“这阿婆今天现包现蒸的,尝尝吧。”
“我都不用尝,阿婆做的肯定好吃!”向晚拉开椅子坐下,笑眯眯地夸着阿婆。
阿婆笑出声:“你这嘴,净会哄人!快吃吧!”
向晚夹起一个,沾了沾辣椒蘸水,大口咬下,蟹粉肉馅香气四溢。
她吃着嘴里还不闲着,含糊催促:“阿婆,您也吃呀!”怕阿婆听不清还一个劲儿用眼神示意。
“好好好。”阿婆拿了块干净的手绢轻拭手指,将水渍擦干,才拿起筷子。
阿婆一向如此,虽然已经五十多将近六十,但风采依旧。她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不动声色的讲究,让人一眼便知,她出身不凡。
七点多,外头还是昏昏沉沉。向晚吃下最后一个包子,突然想起诸玉跟阿婆学法术的事,正想问问,就看到阿婆摘下围裙,像是要出门。
“您要出门吗?”她看了看外面的天,“外面好像要下雨,您别忘了带着伞哦。”
阿婆眼神中带着欣慰:“好,阿婆带着伞。”她从一旁伞架里拿出一把黑色长伞,又将椅子上准备好的布包拿上,跟向晚说,“过几天不是要举行祭祀仪式,这几天会比较忙。”
刚走到门口,一阵风呼啸而过,灌进屋内,将阿婆的发丝都吹的有些凌乱,她微微颦眉,跟向晚叮嘱道:“今天看着要下暴雨,你就别出去了...”
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又添一句:“剩下的包子都在锅里保温,他们要是醒的晚,就让他们自己热热。”
向晚乖巧点头,送阿婆到楼下,门口已经有一辆黑色商务车在等候,见阿婆出来,副驾一个穿卦衫的中年男人连忙下车来迎,还跟向晚点头示意了下。
阿婆踩着踏板坐上车,跟向晚挥手告别后,司机就启动驶离。直到车远远的缩成一个小黑点,向晚才关上土楼大门。
这么快就要祭祀了啊,祭祀那个...外星人山神!
“噗...”一回想起斜顶山脚下碑文上的描述,她没忍住笑出声,爬楼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快到三楼,上面隐约有脚步声,她扒着扶手探头向上看,正对上诸玉向下看的视线。
“早呀!”向晚心情非常好,歪着头眉眼弯弯,笑意如春风。
“早,阿晚。”诸玉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问道,“阿婆出门了?”
向晚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在他面前站定,闻言有些疑惑,歪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在房间里隐约听见你们在交谈。”其实她一起床他就感知到了,不过看她和阿婆相处愉快就没有出现打断。
“奥~阿婆还给你们留了包子,现在应该还是热的,快去吃吧!”
向晚心中还惦记着事,没跟诸玉多说,跑回屋里,她把头发扎成丸子头,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小黄鸭雨衣套上,又急匆匆要往楼下跑——
“阿晚,要下雨了,你要出门?”眼看一个黄色的身影就要跑下楼梯,诸玉连忙叫住她。
“过两天要祭祀了呀,我去楼下打扫打扫!你们吃完赶紧来!”向晚把帽子摘下,外面风声有些急,她不自觉提高声音。
岫月村的祭祀仪式,全村人都会参与。
大人负责置办用品,小孩负责打扫卫生跑腿送东西。每年祭祀都会在土楼祖堂中举行。
阿婆是岫月村的祠主婆,这个时间段就会很忙。她从没有要求向晚做什么,但向晚心里过意不去,因为她是阿婆收养的孩子,所以她年年都主动去打扫。
只有做些什么,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属于这里,而不是一个外人。
诸玉一愣,然后走过去拉住向晚,语气温柔又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等我和诸珠一起去。”
向晚乖乖的被他拉到餐厅坐下,没一会儿诸珠也起床了,他拿着两件雨衣过来,几口咽下包子,三人就下楼了。
推开祖堂的大门,一股沉檀气息扑面而来。屋外的天更加阴沉,屋内昏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向晚摸索着找到开关。‘啪’的一声,灯亮起,照清屋内的设施——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大门的屏风墙,墙上挂着一副绢画,是土楼后斜顶山的风景画,画面虽然有些泛黄,但仍能感受到斜顶山的巍峨神秘。
目光下移,画前条案上供奉着一尊通体莹润的白玉牌位,上面的字是用金粉描绘过的,写着“山神苍狻”。
条案两侧的天青色瓷瓶中,各斜插着一枝广玉兰花,时隔一年,洁白厚重的花瓣早已失去生色,干干巴巴的贴在枝干上。
中央整齐排列着深蓝色锦缎蒲团,墙角摞着几条黄花梨凳,祭祀时会撤到门外,给腿脚不便的人使用。
祖堂里只供奉着山神,没有阿婆的祖先。小时候向晚学到‘祖堂’这个词还专门问过阿婆,为什么没有祖先的牌位,当时阿婆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没有山神就没有今天,祖先可没有山神厉害,几岁大的向晚听的似懂非懂,到今天也不是很明白。
诸珠看着是没睡醒,一个劲的打哈欠,没有他在旁边叽叽喳喳,氛围都有些冷清。
三人把雨衣放到角落,分工合作,向晚负责屏风墙后面的区域,诸玉负责擦条案牌位,诸珠扫前厅。
祖堂一年没有使用,地板上积着薄薄的灰。
向晚拿着扫把,走到屏风墙后面,这个区域没有什么杂物,还有一个后门,她握住门把手轻轻旋转,将后门打开,微凉的风一下涌进来,她被雨衣捂出的汗意散了个干净。
外面的地砖上有些湿,他们刚才下楼的时候就在飘雨点,祖堂后门正对着的一间屋子,常年挂着锁,从她记事起一直没有打开过,锁头都有些锈了。
此时又吹来一阵风,向晚鬼使神差的走到那间屋子前。
三楼有人居住门窗早都换成了金属,一楼二楼没人居住,门窗都有些年头了,还是木质的。
回形纹的窗棂上,原本是糊着窗纸,后来实在是破败的紧,才换成了玻璃。
向晚透过玻璃向屋里看,这个角落本就常年不见光,更何况今天这样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反而是玻璃上反射出她的脸——
光洁的额头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微皱起的眉心,双眼睁大,瞳孔是一片漆黑,高挺的鼻头几乎要压在玻璃上,嘴唇不受控制的张开。
整张脸都透露出一份诡异。
她感觉到背后的风不停的往她衣服里钻,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暗,她整个人都陷入警惕、恐惧之中,所有直觉都在警告她,快离开这里。
可她不受控制的被吸引,想要看清里面的东西。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急切的贴到玻璃上。
光线经过玻璃被衰减了几个度,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两个破损的蒲团,一张腐朽不堪的香案,到处布满灰白蜘蛛网,只露出部分角落,让她能认出是什么东西。
只是这样啊,还没有她梦见的地府吓人,向晚有些遗憾的想。
一阵闷雷响,那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骤然消失,她的感官都恢复正常,趁着雨还没下大,向晚转身跑回祖堂里,将后门关上,三两下把后面打扫干净。
前厅的诸玉正在擦拭牌位,诸珠杵着扫把昏昏欲睡。
向晚悄悄走到诸珠身后,跟诸玉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在他耳边大声质问:“偷懒呢?”
“没有!我没有!我扫着呢!”诸珠差点蹦起来,嘴里不停念叨,手里扫把不停的左右扫着。
“哈哈哈哈哈!”诸珠的模样太滑稽,向晚没忍住狂笑出声,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溜烟的跑回三楼。
“向!晚!”意识到被捉弄,诸珠咬牙切齿,举起扫把毫不犹豫的追着她跑。
“扫干净了嘛,你就来追我!”向晚边跑还不忘揶揄诸珠,看着诸珠涨红的脸笑的更大声了。
诸玉看着打闹的两人,眉梢带着些笑意。
他将擦干净的牌位摆回原位,抬眼看了看屏风墙上的画。片刻后,他关灯合上门,也回三楼了。
下午果然下起暴雨,往年祭祀前这两天都会下暴雨,而后面几天大人们就要来布置祖堂,他们只有这一天时间,所以他们刚才赶着雨还没下大把祖堂收拾了,要不然光地板都要拖好几遍。
三人搬着小板凳坐在回廊上,吃着前几天买回来的零食,吹着凉爽的风,伴着‘哗啦啦’的雨声打游戏,锦乌锦露没在线,可能是在回来的航班上。
“哥,你玩辅助,我玩打野,你跟着我包带飞的!”诸珠兴致勃勃,拍着胸脯保证。
连输三把后。
“哥,我这把想玩上单,你还是跟着阿晚吧。”诸珠眼神飘忽。
向晚:“... ...”我也不是很想让他跟怎么回事。
然后就对上诸玉看过来有些失落的眼神,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咪,湿漉漉、可怜巴巴的。
跟!就得跟她!向晚被美色俘虏,疯狂点头。
然后又输了五六把。
没关系,又不是排位。向晚看着首页百分之四十胜率,默默安慰自己。
只要诸玉高兴就好!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被消磨殆尽。
夜半三更,雨势渐歇,整个岫月村黑漆漆一片,天上连半颗星子也无,虫鸣鸟叫声都被黑暗吞没,只剩下令人耳鸣的寂静。
“笃笃笃...”一下一下清脆短促的木鱼声划破死寂,直直穿入向晚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