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清白》问道章

8、Chapter8 酒后

　　日子在一种奇异的拉锯中缓缓流逝。

　　林朝的“介入”变得愈发无孔不入，却又巧妙地维持在一个不至于让肖辰晚彻底翻脸的界限。

　　慢慢地，肖辰晚对林朝既依赖又抗拒。

　　他贪恋这种久违的、被妥善安置的感觉，这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还未知晓身世真相前，那个虽然压抑却至少有所依靠的时光。但狗狗本能又时刻尖叫着提醒他，这一切都建立在流沙之上。

　　他开始失眠，夜里常常惊醒，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过去与现在交织的碎片——父亲冰冷的眼神，养母淡漠的背影，还有那只悲伤的沙皮犬的眼睛。

　　这天，项目组顺利完成了重要节点的开发，主美大手一挥，宣布部门聚餐庆祝。

　　聚餐地点选在一家热闹的居酒屋。

　　同事们推杯换盏，气氛热烈，笑声不断。肖辰晚本不擅长这种场合，只想安静待在角落，却被热情的同僚们一次次拉入话题，劝着喝酒。

　　他酒量很浅，几杯清酒下肚，眼前的世界就开始解离、模糊。

　　周围那些喧闹的人声晃动着——真讨厌，聒噪的青蛙、摇晃的傻熊、窃笑的整容狐狸精们......

　　他感到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尽快逃离。

　　“我......我去下洗手间。”脸颊熏上热意，红艳的像海边的晚霞，他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朝外走。

　　意识混沌中，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指尖在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喂？”林朝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安静，与他这边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哥，”肖辰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软糯得不像话，像极了小时候受了委屈找哥哥告状的模样，“我......我头好晕......难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在哪？”林朝的声音瞬间绷紧。

　　肖辰晚报出居酒屋的名字，然后便靠着冰凉的墙壁滑坐在地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逆着光，看到林朝紧绷的下颌线。男人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眉头紧锁，眼神晦暗地打量着他酡红的脸颊和迷蒙的双眼。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林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弯腰，一把将肖辰晚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悬空，肖辰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林朝的脖子。那熟悉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将他彻底包裹。他像只找到巢穴的幼兽，将滚烫的脸颊埋进林朝的颈窝，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林朝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抱着他，大步穿过走廊，无视了身后那些或惊讶或暧昧的目光，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他没有送肖辰晚回那个出租屋，而是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

　　公寓极大，极简的装修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冷硬得像样板间，缺乏烟火气。林朝将肖辰晚放在主卧柔软的大床上。

　　身体陷入柔软的羽绒被中，肖辰晚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嘴里无意识地呢喃：“水......想喝水......”

　　林朝倒了杯温水，扶起他，小心地喂他喝下。

　　温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却似乎点燃了身体里另一把火。肖辰晚醉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朝，那双总是冷
　　静自持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显得格外深情，仿佛藏着惑人的旋涡。

　　“哥......”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碰上林朝的脸颊，温度高得惊人，“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当年......为什么不留下我......”

　　积压了两年的委屈、不解、还有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依恋，在酒精的催化下，彻底决堤。

　　林朝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力道很大。他的呼吸似乎也变得粗重了几分，眼神暗沉地锁住肖辰晚湿润泛红的眼眶和微张的、带着水光的唇。

　　“那小晚，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危险。

　　空气仿佛被点燃。

　　肖辰晚茫然地摇头，又点头，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却放大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潜藏的渴望。

　　积压的复杂情绪——被抛弃的痛楚、无处安放的依赖、长久以来的仰望与怨怼，还有在绝望困境中滋生出的畸形依恋——像火山一样爆发。

　　说不清是谁先靠近，肖辰晚凭着本能，仰起头，笨拙地、毫无章法地吻上了林朝的唇。

　　他们纠缠、撕扯、带着痛楚的喘息着，那是一个带着酒气和泪咸味的吻。

　　林朝的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在肖辰晚青涩而主动的亲吻下，彻底崩断。

　　碎片落入血液，燃起燎原大火。

　　他成了一头被本能驱使的兽，被眼前这朵颤抖的、主动献祭的火焰彻底捕获。

　　所有的克制、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的手臂搂过住肖辰晚清瘦的腰身，将人更深地压向自己，几乎要揉进骨血。

　　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亲吻着肖辰晚，纠缠、吮吸、掠夺，像是要将怀中这个人彻底拆吃入腹，融入骨血。

　　“呜......”肖辰晚发出一声模糊的、氧气被剥夺的呜咽。

　　世界在旋转、坍缩。灯光碎成一片片金色的尘埃，在视线里漂浮、炸裂。

　　林朝将他打横抱起，几步路的距离也变得漫长而扭曲，仿佛穿越一片由欲望和过往碎片组成的迷雾。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像沉入无底的深海。

　　然而，夜还很长。

　　窗外的城市灯火无声闪烁，见证着这场始于酒精、源于多年纠葛与复杂情感的失控，以及其中悄然变质的、再也无法回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