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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破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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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时辉整宿没睡,次日早早喝了杯加倍浓茶,下楼打包了一摞点心回来。
“起来吃饭。”他将人从床上捞起,说道。
顾长星的眼睛红肿,好不容易从混沌的意识里找回几分清醒,脑子里就像开闸泄洪那般,把昨夜痛哭流涕的画面全部倒灌出来。
太丢人了!
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比起被人欺凌辱骂,在前男友面前声泪俱下苦苦哀求似乎更为难堪。
邵时辉的怀抱很暖,恰到好处地填补了他身上终年不化的冰凉。可对于顾长星而言,这种搂抱无异于被一张扎满了针的毯子包裹着,如芒在背。
他挣脱开,将面部表情调整回平日里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昨夜的失控和崩溃从未发生过。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邵时辉根本不给他任何挽尊的机会,直接舀了口酸奶塞进人嘴里:“找死也换个方式,别中我面前当饿死鬼。”
顾长星懵住了。
人还在床上,牙还没刷。
邵时辉什么时候如此不讲卫生了?
酸奶在口中融化,酸甜的味道夹着隔夜苦涩,揉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口感。顾长星骑虎难下,窥着邵时辉的神情,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忍受不住,直接冲进卫生间。
身后传来影帝的大喊:“穿鞋。”
顾长星哪里管得上那么多,挤了三次牙膏差点把牙龈刷出血,口腔里残留的怪味儿仍旧挥之不去。
他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打开门,低声下气求道:“老板,可以借你的漱口水用用吗?”
邵时辉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闻言抬眼,神情里有些不解:“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顾长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调听上去没有那么扎人:“老板,没刷牙喝酸奶,容易犯恶心。”
邵时辉不觉意外,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向人挑眉。
只这一个动作,顾长星就猜了出来。
这场闹剧,绝对是对方故意而为之。
他有些失语:“邵大影帝,用这种方式来戏弄我,有必要吗?”
邵时辉不答,指尖点在桌面的餐盒上,无声示意。
顾长星读懂了,却依然不动,脚步粘在卫生间门口刻意保持距离:“老板可否允许我去商场买瓶漱口水?”
邵时辉说:“不会叫闪购吗?”
顾长星的表情微变。
按常理而言,以邵时辉这种出身清贫家境困难的人,是断然说不出这种叫外卖闪购的话。
分明又是一个深渊巨坑。
他绕了个弯,语气保持平和:“老板有所不知,闪购有配送费,而且不低。”
邵时辉笑了。
眼刀贼冷。
“连配送费都舍不得给,还要花那破钱去买漱口水?我要是像你这么穷,天大的难受忍忍就过去了,连买都不会考虑。”
顾长星没有反驳。
毕竟漱口水这个东西,邵时辉还真是从自己这里听说的。
当年他们也是在这样的五星级酒店里,高挑英俊的男人披着浴袍出来,看到他从洗漱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往口中倒,惊得脸带子也忘了系上,急忙伸手挡住。
“喝什么呢!”他颇为震惊。
顾长星看看手上瓶子,再看看男人魂都被吓飞的模样,了然一笑:“是漱口水,你在误会什么?”
得知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东西,邵时辉松了口气。
但他仍旧有些后怕:“有牙膏就够了,怎么还用漱口水?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顾长星笑而不语,手顺着开场的衣袍摸了进去,凑到唇边,吐息如兰。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那绮丽的柔情只是蒙住命运的薄纱,谁也不愿意主动掀开,露出生活的满地狼藉。
他在那段回忆里摔得狼狈,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跌得更惨。
邵时辉不知道顾长星经历了什么,短短五年,曾经那个动不动就去五星级酒店开房享受的人,为何如今却连闪购跑腿的费用都给不起了?
他盯着人将糕点吞下,不动声色拿出手机,指尖划拉。
[帮我查一下都崇集团近五年的财务状况,以及顾天明的个人信息。]
手指划屏声不大,却意外引人注意。埋头吃早餐的青年好奇抬头,捕捉到了霸总忧心忡忡的模样。
筷子一颤,停顿在半空。
顾长星有些疑惑。
在他印象里,邵时辉很早就学会了手机9键和电脑全拼,甚至还在安大的码字比赛中拿下过亚军,虽说时代变迁科技发展迅速,但也不至于换了设备就忘记打字才对。
所以,这像老人家一般的手写输入法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熟悉又陌生的身躯坐在对面,隐约散发着高级沙龙香的清浅水生调气息。顾长星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那年的暖阳白衫忽地化作信鸽,衔枝飞远,一去不返。
他们都错过了太多。
命运总是阴差阳错地眷顾着每一个安居乐业的人,它能让出身清贫的学霸凭借实力一跃而就,跻身上层社会名利丰收;也能让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贵家少爷一夜之间大厦将倾,被打上老赖之子的标签卖身还债。
还没人要。
想到这里,顾长星顿时没了食欲。
他默默放下筷子,轻声道:“我吃饱了。”
邵时辉大发慈悲扫了一眼,字都不写了。
他皱眉清点小吃的数量,末了评价道:“猫吃的都比你多。”
顾长星丧失了沟通欲望。
“我说过,我不饿。”
邵时辉深深地将人看着,没有说话。
整个早晨,顾长星都捧着那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咖啡,坐在沙发对面的凳子上发呆。
而那束送出去的高级花束就这么斜放在桌面,无人打理,喷泉草和黑紫郁金香已初见颓势。
邵时辉心下一沉,出门找工作人员要了个花瓶来,还不忘把房卡拔掉。
昨晚叫嚷的离家出走真是把他闹怕了。
——
法务部的消息来得很快,不出两个小时,有关于都崇集团所有的有关信息全部呈现在邵时辉的电脑里。
他坐在酒店的办公室内,脸色阴沉。
“五年前,破产?”
手机挂着电话,那边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对啊!顾天明死前据说欠了七千多万,活动现金流只有一千万能作为遗产,其子顾长星继承之后全拿来抵债了,但还剩下六千万没还呢!”
六千万,着实不算一笔小数目。即便对于而今身价过亿的邵时辉而言,也感到了如山的压力。
怪不得顾长星要去当群演,也怪不得他要去参加本不擅长的选秀节目。
那么娇生惯养的人,背负这座压顶巨山走了这么多年,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邵时辉不敢想。
他的星,本该悬挂在高空不染尘埃,而不是坠落人间,零落成泥。
沉重的情绪在眸中如流星渐隐,取而代之的是宁静的夜色。邵时辉滚动鼠标,快速浏览着资料,口中说:“程粒,统计下这两年收视率最高的综艺类型。”
法务部的头儿叫程粒,名字是他老爹起的,取“粒粒皆辛苦”之意,人如其名,是个吃货。
听到吩咐,他在电话那头吧唧两下嘴:“老板,你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吧?我们做法务的最多帮你搞搞合同起诉谣言,统计节目收视率这事儿,不归我管呐!”
邵时辉回过神来。
也对,这好像是统计部的活。
“那你也别闲着,先把综艺拍摄的合同拟定出来,类型名字待定。”
程粒那边传来“咕咚”一声,继而叫苦连天:“老板你可真是合格的资本家,通个电话还不忘发放任务。”
“我能让你着上班吃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邵时辉说完,冷漠地挂断电话。
程粒的咀嚼声提醒了他。
这一去三个小时,眼看着又到午饭时间,想起早上剩了大半的早茶,邵时辉落在心上的负担再次加重。
顾长星这种修仙体质,说得好听就是节约粮食,说得难听就是纯造。
他应该和程粒均衡下,省得一个不分时候吧唧嘴,一个常年不动筷子。
他回到九楼,敲开了贺映秋的门。
“哟!邵爷,稀客啊!”贺家二少正在收拾行李,见到来人很是意外。
邵时辉也不进门,表示出友好的关心:“要走了?”
“对啊!总不能拍完戏不走,留在这里逛大街嘛!”贺映秋随口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卷衣服的动作。
“我怎么总感觉你不怀好意。”二少眼睛眯起,难得聪明:“前摇这么长准没好事,有求于我啊?”
脑子还挺好使。
邵时辉坦然正视:“我想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餐厅是不允许浪费粮食的。”
贺映秋一愣,表情如万花筒在变。
他小心翼翼地捧心而问:“你还用考虑这个?难道说……邵氏濒临破产,要开始节衣缩食了!”
“......”
总算知道谣言都从哪里来的了。
邵时辉现在最忌讳听见破产二字,当下闭起眼扭头就走。
“别啊!多聊几句。”贺映秋追着喊了出来:“我知道哪些餐厅有你要的功能。”
一句话,成功留住了男人的脚步。
邵时辉转过身,目光阴阴沉沉,锋利如刀。
仿佛敢有半句不实,就会随时掉落路易十六免费体验券。
贺映秋艰难吞咽:“那个,公益餐厅和素食餐厅都不主张浪费粮食,你可以直接......”
“搜”字还没说出来,邵时辉已经掏出手机,打开了地图软件。
贺映秋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过道无人来往,小声八卦了一句:“邵爷,你这酒店餐厅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出去吃?”
邵大影帝心不在焉随口道:“你嫂子浪费粮食可耻,需要接受教育改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