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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他把自己的肉身活成了一座行走的无字墓碑,可他的骨头上刻满了无数名字,只不过,他们都拥有着同一个姓氏。 ...
这一夜,木下眠在极度的羞愤和自我怀疑中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微亮才昏沉睡去。
他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连梦境都充满了被傅相见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凝视的压迫感。他甚至错过了原本寄予最后希望的拍卖会时间。
次日,他是被小腿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请”醒的。睁眼便见傅相见正慢条斯理地从他腿上的穴位收回银针。
“今日天气尚可,腿上的瘀滞也稍缓,不宜终日卧床。”
傅相见面无表情,仿佛昨夜那场闹剧从未发生,只递过一个粗布钱袋和一张清单。
“按方子去城南‘济生堂’抓几味药回来。顺便,”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木下眠强作镇定的脸,“透透气。”
“你……不跟着?”
木下眠懵懵地接过,指尖触及粗糙的布料,才如梦初醒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太过轻易的“自由”,反而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放他出去?傅相见能放心让一个欠着“诊金”、且明显心怀鬼胎的“影十九”独自出门?但无论如何,这突如其来的机会像一根救命稻草,瞬间点燃了他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心。
虽然错过了拍卖会,但他必须知道“续断灵胶”的最终去向!
哪怕只有一线渺茫的希望。
他强压住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激动,努力维持着萎靡不振、甚至带着点昨夜受挫后畏缩的模样,拄着木杖,一瘸一拐地挪出了停云斋。
阳光有些刺眼,街市的喧嚣扑面而来,他却感觉自己像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孤魂,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没有立刻去济生堂,而是凭着记忆拐进了附近一家鱼龙混杂的茶馆。
这里一些“三教九流”的汇聚,是用最少铜板换取最多“耳语” 的最佳场所。
他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一片冰凉。
他竖起耳朵,像一只警觉的夜枭,努力从周围嘈杂的谈笑、吹嘘和抱怨中分辨有用的信息。心跳因为期待和恐惧而失序狂跳。
果然,没过多久,邻桌几个身上带着草莽气的汉子,嗓门洪亮地聊到了昨晚的“盛事”。
“听说了吗?昨晚‘暗香阁’可是出了泼天的大事!”
“哟,你又知道了什么大事,耳朵这么灵通?”
“嗐,做不了拍卖席,还抢不了,遣茶区吗?就远远的看着。”
“你倒说说什么大事,莫非又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
“宝贝?嘿!”那为首的汉子嗤笑一声,猛灌了一口酒,“宝贝是真有!听说是什么‘续断灵胶’,神奇得很,据说哪怕经脉尽断、武功全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用了它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木下眠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屏住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全部的注意力都如同细丝般缠绕了过去。
“然后呢?定是拍出了天价,被哪个世家大族收归囊中了吧?”
“拍?拍个屁!”那汉子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顿,“那玩意儿,压根就没能放上拍卖台!”
“什么!!?”
“听说啊,就在拍卖会开始前一个时辰,押送那‘续断灵胶’的车队,在城东老鸦巷那片地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截了!”
汉子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那份混杂着神秘与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东西下落不明,邪门的是,对方手段极高,来去如风,竟连一条人命都没伤!”
“嘶——谁这么大手笔?不谋命害命,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动‘暗香阁’的命根子?”
“谁知道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呗!”
汉子一摊手,“反正啊,现在‘暗香阁’内部怕是已经炸了锅,正像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找呢!可惜啊,那等神物,最终竟没落在任何一家权贵手中,反而便宜了不知哪个来路不明的‘黄雀’!”
“砰!”
木下眠手中的粗陶茶杯应声而落,在桌上碎裂开来,浑浊的茶水溅了他满身。他却浑然不觉那烫意和狼狈,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所有的力气和希望都在瞬间被抽空,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没上拍……被劫了……下落不明……
他千辛万苦,自断经脉,忍受腌菜桶的屈辱,赌上身份和未来,甚至在傅相见这里受尽智商上的碾压和尊严的践踏……
他所做的一切,他忍受的所有,都指向那个唯一的希望。结果,那希望本身,竟在抵达终点前,就如此荒诞地……蒸发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万丈深渊下的寒潮,将他彻底吞没。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活脱脱就是一场被命运肆意嘲弄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位客官,您没事吧?” 茶馆伙计闻声赶来。
邻桌那几位聊得正酣的汉子也一同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探究。
“哈哈哈哈……”
木下眠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本能地,脸上已瞬间挂起了“影十九”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窘迫和讪讪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因为手滑。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刚才手滑了,没拿稳,惊扰各位了!”
他语气急促,带着市井小民特有的那种讨好与慌张,将所有的惊涛骇浪死死压在了那层薄薄的笑容之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赔了茶杯钱,又是如何魂不守舍、如同梦游般走到济生堂,机械地照方抓了药。
回去的路上,他脚步虚浮,眼神空洞,阳光下的身影被拉得细长,却仿佛一具被彻底掏空了灵魂的脆弱躯壳。
回到停云斋,他将药材默默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傅相见正在仔细地翻晒着簸箕里的草药,看到他这副魂飞天外、连伪装都几乎维持不住的失魂落魄模样,似乎并不意外。
“药抓回来了?”傅相见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
“……嗯。”木下眠的声音干涩沙哑。
“听说……”傅相见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手中挑选药材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滞。
“昨晚‘暗香阁’很不太平,丢了一件叫续断灵胶的……宝贝?” 他轻轻拨开一片枯叶,“真是,可惜了。”
木下眠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死死盯住傅相见那清瘦挺拔却莫测高深的背影。
“他怎么会知道?”
“是巧合?还是……他早就料到了??”
难道他今天这番“好意”,放自己出去“透气”,就是为了让自己亲耳去聆听这最终判决,彻底碾碎他心中最后一点星火吗……
一股混合着惊惧和冰寒的颤栗,从脚底沿着脊椎瞬间窜上头顶,让他四肢发冷。
傅相见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苍白如纸、写满绝望的脸上。
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既非同情也非嘲讽,更像是……某种了然于胸的淡漠。
“看来,”他淡淡地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这次‘透气’,刹羽而归啊。”
他微微前倾,声音掷地有声:
“现在,可以彻底死心了吗?”
木下眠僵立在原地,不知做何动作。
片刻的死寂后,他抬起头,眼底的波澜已被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清醒。
“傅大夫,”他开口,声音平稳,“你在这临浔城,人脉总归比我广。”
他目光锁住傅相见,问道:“依你看,昨夜那只‘黄雀’,会是谁?”
傅相见正将几味挑选好的药材放入石臼,闻言,手持药杵的动作未停,不轻不重的捣药声在院子里规律地响着。
“隐鳞厉家。”
他头也未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味药材的性味。
“他们家传功法霸道,伤敌亦伤己,历代高手少有善终,对能续接经脉的灵药渴望已久。若真是他们动手,倒不意外。”
木下眠眼神微凝:“厉家?”
“不过,”
傅相见放下药杵,将石臼里的药末倒入一张油纸包好,动作行云流水,“厉家行事,向来斩草除根。若真是他们,现场不会那么‘干净’。”
他系好纸包,这才抬眼看向木下眠,“另一种可能,东西已经过了‘清道人’的手。若是那样,就不要再费心了。”
他拿起旁边另一包配好的药材,递给木下眠,语气不容置疑:
“去后院,把这药煎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文火,看着时辰,别糊了。”
这一声吩咐来得突然,木下眠接过那包沉甸甸的药材,指尖能感受到干燥草叶的粗糙触感。
傅相见不再多言,拿起自己刚刚包好的那份药末,转身便向后院另一侧的僻静小室走去,那里是他平日炮制特殊药材的地方。
木下眠看着他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包。
追问被打断,线索被引向两个都难以触碰的方向。他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手中的药材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最终,他还是拄着木杖,依言向后院的小厨房挪去。至少,煎药能让他有点事做,不必像个真正的废人一样。
静室门闩落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傅相见站在昏暗里,没有点灯。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冰凉的玉盒放在桌上,指尖在盒盖上停留片刻,终于"啪"地一声打开。
续断灵胶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那光泽不似寻常药物,倒像某种活物在呼吸。但他看都不看那灵胶,手指直接探向玉盒内壁,在那光滑的玉面上细细摸索。
当指尖触到那个熟悉的刻痕时,他猛地将玉盒举到眼前。
“百鸟朝凤煞!”
还是这个图案。那只似凤非凤的怪鸟,尾羽如火,羽翼边缘密密麻麻的全是扭曲的鸟头,每一只都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尖叫。
这个印记,他至死都不会忘!
"果然是他们。"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淬毒般的冷意。
右手不自觉地攥紧,骨节发出细微的响动。
这玉盒,这灵胶,都是那些人的东西。暗香阁不过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幌子,专门搜罗这些奇珍异宝供他们享用。若是让这续断灵胶回到他们手中……
他闭上眼,眼前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阴冷的地穴,扭曲的阵法,还有那些被抽干精元、化作枯骨的尸体。这灵胶在他们手里,绝不会是用来救人的。
绝不能让它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轻轻合上玉盒,转身走到西墙前,手指在几块砖石上按特定的顺序敲击。
暗格悄无声息地滑开。
里面放着几件旧物。最显眼的是那枚破碎的玉佩,边缘还留着洗不净的污迹,上面刻着同样的百鸟朝凤煞。
他的指尖抚过玉佩上的刻痕,触感冰凉。百鸟朝凤煞,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纳百鸟之力奉一尊之欲,这就是那些人的做派。掠夺一切,还要披着华丽的外衣。
这续断灵胶,看这盒子的印记,不是那些人委托暗香阁搜罗的,就是暗香阁准备进贡的贡品。他们急着要这东西,莫非是哪个老怪物快撑不住了?还是又要培养新的爪牙?
不管怎样,断其资源就是弱其力量。
他蛰伏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那些人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了……
他的目光又落回玉盒。
这灵胶对他自己毫无用处,得给它找一个“安居之所”。
这续断灵胶的药性太过霸道。它确实能强行接续经脉,哪怕碎成齑粉也能粘合起来。
但代价是燃髓——它会持续不断地燃烧使用者的生命本源。
用了它,或许能重获力量,但寿命恐怕十不存一。这是饮鸩止渴,是拿所有的未来换一时的站立。
他的视线转向门口,仿佛能穿透墙壁看见正在分拣药材的木下眠。
“木,下,眠。”
这个名字,在他最黑暗的那些年里,曾经像一盏微弱的烛火。
那时他像条丧家之犬在江湖上流亡,而木下眠这个名字,正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木家三公子,少年天才,剑术超群,更难得的是心地仁善。
传闻他路见不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邪派;说他救治素不相识的乞儿,不惜耗费珍贵药材。
那时的傅相见,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靠着咀嚼这些传闻度过。
他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若能找到木下眠,或许能得他相助,或许能借木家之力。于是,那个光明磊落的少年天才,成了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可笑!!”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
眼前这个木下眠,满口谎言,举止狼狈,为了活命什么谎都敢编,什么戏都肯演!
哪里还有半点当年传闻中的风采?
或许传闻本就是假的,或许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光明磊落、宅心仁厚之人。
“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破灭了。也好,这样更好。没有幻想,才能看得更清楚,用得更顺手。”
“木下眠是块好材料,心性够狠,也够隐忍。若能治好腿,是一把极好的刀。”
至于这东西嘛……
首先,他们之间不过是医患关系,是债主与欠债人,远未到可以托付此等秘宝、共担风险的程度。
给他,他若承受不住代价反噬,或是走漏风声,引来的麻烦足以毁掉多年的布置。
其次,一把明知会提前折断的刀,用了有何意义?他要的是能长久使用的利器,而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让木下眠用了这个,等于亲手扼杀他所有的潜力。一个废人,还有什么价值?
无需给予。
因为……希望的本身,价值连城。
不能给他实物,却可以让他知道希望就在这里。要让他清楚,他的腿并非绝路,但通向这条路的关键,握在别人手中。
要让他为了这线希望,不得不依靠,不得不听从。
木家内部似乎也不太平,木下眠自断经脉出走,必有内情。
或许,他能成为切入木家,或是搅动临浔城局势的一步棋。前提是,他必须乖乖听话。
这续断灵胶,就是最好的缰绳。
他将玉盒放入暗格深处,仔细锁好。现在还不是时候。
需要让木下眠再绝望一些,再认清现实一些等……他被逼到绝境,彻底明白唯有这里才能给他一丝光亮时,这根缰绳才会最有效!
整理了一下衣袖,他脸上恢复平静。转身,开门。
……
走出静室,看见木下眠还在分拣药材,背影单薄却挺直。
傅相见脚步未停,经过他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平静地说:
"你的腿,除了那宝物,也并非全无指望。只是那药引代价巨大,非凡俗所能承受,且盯着它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说完,他径直走向前堂,没有回头。
木下眠分拣药材的手猛地一顿,霍然抬头,盯着傅相见的背影,眼中瞬间爆发出复杂的光芒。
傅相见知道,
钩子已经放下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鱼儿在绝望与希望中挣扎,最终游向设定的方向。
这把刀,他要定了……!
他把自己的肉身活成了一座行走的“无字墓碑”
可他的骨头上刻满了无数名字
只不过——他们都拥有着同一个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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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把自己的肉身活成了一座行走的无字墓碑,可他的骨头上刻满了无数名字,只不过,他们都拥有着同一个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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