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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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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榆州城内百万家,楼台高耸入烟霞。”榆州城之富饶,可见一斑。
连着赶了三日的路,此刻望着榆州城雄伟的城门,苏清筠眼中满是激动,脸上竟看不出一丝倦容。至于自家小姐为何如此兴奋,雲汐自然是晓得的。
原来这榆州太守名叫柳泓,原是兵部尚书,因觉自己年事已高,无力处理冗杂事务,于是前两年便上书乞骸骨。皇帝念他劳苦功高,又不想失去一位忠正的骨鲠之臣,于是将他调至山水皆宜、政通人和的榆州做太守,算是奉旨养老。
而柳泓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名唤柳瑗,深受其父喜爱。柳瑗只比苏清筠长六个月,故柳泓在京任职时,二人便是极要好的闺中密友。此次苏清筠离京出游,原定计划便是回京时路过榆州来寻柳瑗。如今想到马上能与阔别两年的挚友见面,她心中如何能不喜。
但牵马入城之时,苏清筠却察觉到异样。榆州乃大虞商业重镇,日日皆有四海商贾往来,三教九流之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入城盘查一般不甚严格。但今日入城之时,城门处守卫甚严,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决心要去问柳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还有一件令苏清筠头疼的事,那就是她去见柳瑗,总不能带上齐炤一起。于是乎,她只好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在榆州有一旧相识,我要去见她,你自己逛逛去呗?”
说完,还不忘讨好地朝齐炤笑了笑。
齐炤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那你去吧,城南有一家客栈,今晚我们便住在那里,别把自己弄丢了就行。”
苏清筠脸一黑,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噎人,她哼了一声,带着雲汐往柳府去了。
苏清筠刚走,这边齐炤便皱起了眉头。刚才一入城,他便感知到城中似有施法残留的痕迹。要说城中百万人,有几个散修倒也不算稀奇,可这道法真意却并不属于大虞境内道统,倒像是北越九芒山一派的道法。
问题在于,九芒山与榆州相隔千里,他们门派的修士平白无故跑到这里做甚?他不禁有些生疑,于是寻了个无人处捏了个诀,身形一闪,自行探查去了。
再说苏清筠这边,二人来到柳府前,不成想刚好遇到柳家老管事常伯。常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双昏花的老眼,瞧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她是福宁公主,当即就要跪下行礼。
苏清筠连忙止住,并告诉常伯她是来找柳瑗的,让他不要声张。
待常伯通报后,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来领二人去见柳瑗。柳瑗十分讶异,问她怎会从京城到此处来。苏清筠便把自她逃出京城以来的事全都讲给了柳瑗,听得柳家小姐惊叹不已。
不过柳瑗又有疑问:“既然那位齐公子救了你们,又护你们一路,怎么不请他同来做客?”
苏清筠略有尴尬:“我并未告诉他我的身份,来带他见你,他势必要怀疑我了。”
柳瑗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清筠打断:“柳姐姐,我今日进城之时,见城门处盘查甚严,是城中有人作乱么?”
柳瑗轻轻摇头,笑道:“你想多了。是家父为了向四海彰显大虞富饶,特意在这月十五举办一场灯会,为了防止有贼子从中作梗,才盘查严密些。话说回来,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赏灯?”
苏清筠看着身旁雲汐期待的眼神,笑着点头:“好吧,我回去和齐炤商量一下,他应该会同意的。”
柳瑗眼神颇为玩味,幽幽道:“你,不会是对齐公子有些想法吧?”
闻得此言,苏清筠先是一愣,随即俏脸微红,极力辩驳:“柳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就他那张嘴和古怪脾气,谁会瞎了眼喜欢他!”
柳瑗只是“哦”了一声,眼中笑意倒是分毫未减。
苏清筠本还想继续辩驳,眼见得天色渐昏,她只好先同柳瑗道别,还不忘叮嘱柳瑗:“我来找你的事,千万莫要被柳伯知晓,否则他一定会给我父皇告状的。”
一想到这种情形,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再三强调:“一定要记住哈!”这才放心离去。
这边苏清筠刚走,柳瑗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唉,老夫像是这般不近人情的老古董么?”
柳瑗急忙行礼,来者正是其父柳泓。
柳瑗忐忑开口:“父亲,您不会真的要和陛下告状吧?”
柳泓摆摆手笑道:“你真以为那丫头出来这么久,陛下会察觉不到?无非是陛下宠着她,装作不知罢了。前不久陛下还来信一封,让我看顾好她呢。”
柳瑗大吃一惊,心想若是让苏清筠知道了,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另一边,苏清筠也回到了客栈,看见他正赏玩着一本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话本子。她觉得觉得他此刻应当是心情不错的,不过要想让他多留几天,到底是要花些银子的。
方才从柳府出来之时,柳瑗让常伯给了她五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足够她路上开销的。她凑近齐炤,缓缓开口:“喂,今晚去不去对面停云楼吃饭,我请客。”
齐炤放下话本,托腮看着她:“怎么,身上有银子了?这般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要求我?”
苏清筠感到十分挫败,她的小九九从来瞒不过他。她嘴硬道:“我只是想请客报答你一下,不行么?”
齐炤一挑眉:“既然不说实话,那就算了。”
苏清筠又气又恼,转身就要走,却被齐炤一把扯住了袖子,兴许是力道大了些,她一个没站稳,差点就跌进了齐炤怀里。
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齐炤的肩膀,两人之间,一尺之隔,她甚至能闻到齐炤身上似有似无的清香。
齐炤看着她的脸一点点红透,似胭脂晕染在白纸上,他忽然就笑了,伸手将她扶好,不紧不慢开口:“怎么,不打算请我吃饭了?放心,你想逛灯会,多待几天也无妨。”
苏清筠大为震惊,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炤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苏清筠转念一想,反正每次自己的想法都能被他猜中,不值得奇怪,只要他答应了就行。想到这,苏清筠按捺不住喜悦,手一挥,冲着齐炤豪迈道:“走,请你吃饭去。”
说罢,便昂首阔步向街对面的停云楼走去,而雲汐看了一眼齐炤,也跟上了自家小姐。
青年看着少女灵动的步伐,眼底尽是暖意。但当他放下手中话本起身时,脸上却并无笑容。
这场灯会,盛则盛矣,险亦险矣。
好在,吾之道法,未尝不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