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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命难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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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腾一声,林习唤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像被空间吐出来的滑溜溜的垃圾。
都说临死前,记忆会再次席卷而来。
光源就在前方,他手指僵硬想要往前爬,身后仿佛有洪水猛兽踹他的背,踢他的脚,骂他胆子小、骨头软,骂他又一次被人抛弃了。
少年过往一笔一划生疏地,在两人的契约上第一次画出自己的名字,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话说出来就会有人听。
透着光芒的命运之门格外刺眼,迎来一声微弱的轻叩,四下黑影如潮水退去。
门的那头传来男人悲切的哭嚎。
“求求你救救他吧,我的孩子还这么小,要我怎么和芙丽娅交代!”
“你们商家不是有办法吗?商时鸥呢?把他找出来,把他找出来……”
在堂上神采奕奕的检察官哀求着,两边鬓发狼狈垂落,而目睹一切的商悬背光站着没说话。
床上满头白发的小男孩,像是呼吸困难张着嘴巴,皮肤灰败难看,两眼陷入恐慌,连睫毛都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几乎透明。
穆尔把家族的进化名单调出来,画面突然闪烁,宕机的它径直走向门口。
这里可是需要权限才能出入的地方,除了家主,穆尔还真不知道谁能越过它的系统自由进出。
让它吃惊的是,倒在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才入住的新夫人。
听见有情况,商悬找回神智惊讶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林习唤被扶起来,面色虚弱紧闭嘴唇,目光却被躺在实验床上的孩子吸引。
唐柏德急红了眼,揪着正好冒头的缺口发泄,“你说话啊!你看到了我的小儿子才十二岁,他变成这幅样子,都是拜商时鸥所赐。”
“你还要包庇那个恶人吗?告诉我他在哪儿!”
林习唤被毫不费力抵在墙上,一副吓傻的模样,吃痛呼出声来。
“蠢货。”商悬面露不虞挡在中间。
唐柏德泄力倚倒在旁,听见床头气促的呼吸,又连滚带爬查看,嘴上不断呢喃:“别怕小恩,爸爸不会放弃,会有办法治好的。”
穆尔翻出信息如实汇报:“这批名单里面没有唐恩,根据症状来看他这是觉醒了。”
商悬扫过林习唤的表情,上前感知小男孩的能量,表情严肃道:“情况恐怕不容乐观,是劣性进化。”
基因进化有优有劣,本身蕴含巨大的生物奥秘,谁也无法保证得到的一定是强壮的进化体。
所以对于他们这种能够接触,但反对基因进化的人来说,这是永不得安宁的诅咒。
唐柏德心如死灰道:“我从来没想过让他们成为什么进化者,只要平安普通地过完一生,不就好了?”
林习唤缩在角落,偷偷看着这位父亲态度截然不同,轻声细语地把孩子护在怀里。
“这里交给我。”商悬面色凝重将他们都请出去。
不知道是怕了还是腿软没恢复过来,林习唤留在最后磨磨蹭蹭,还往里望了好几眼。
小男孩身上也有微弱的光,白色的像是随时都可能飘散,看上去和他捡的垃圾相似。
只是林习唤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晚上躺在陌生舒适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房间干净整洁,他一副要跑路的样子,把丈夫的东西依次摆开,又借着灯光研究起字迹,直到门外传来异响。
林习唤耳朵耸动,机灵躲进被窝,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肚子突然配合咕咕叫。
这次他是不可能上当的。
*
大早上,穆尔按照惯例排查系统安全,哼着电子小曲,看见家主房间门户大开,打了个哈欠路过
“等等。”储存记忆读取完毕,它激动地叫出声,“啊啊啊!昨天的夫人哪儿去了!”
蹲守的林习唤脑袋点地惊醒过来,身上穿着宽松睡衣歪斜,像是没睡好眼神木讷盯着空气。
一双消失不久的长腿停在面前,他缩在实验床下面屏住了呼吸,商悬已经来来回回观察了好几波。
“还是没用!”男人宣泄般地砸向台面,而后有东西被划破,厚重的血腥味在空气弥漫。
血点溅到林习唤脚边,头顶奄奄一息的孩子开始挣扎呼救。
眼见着动静越来越微弱,他闭上眼睛闷头不管不顾冲出来。
被撞的商悬从鼻子粗重地呼吸,脸上显出细小柔软的鳞片,冰冷的视线锁定了猎物。
“我……”两人对上视线,林习唤一看傻眼了,商悬的手臂还在流血。
危险的信号一触即发,对方青筋暴起,眸底溢出墨蓝色的荧光,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
林习唤双脚离地,翅膀往哪儿扇动都无法挣脱,反倒惹怒了对方。
情急之下他涨红着脸,还差一截碰到那张脸,恍惚间微弱呼救道:“商、商——悬。”
像是触到锐利的字眼,男人瞳孔骤然紧缩,把脸凑近试探的手指,常年累月的薄茧擦过,一松力倏地飞走了。
商悬神色顿时恢复清明,体温迅速流失,拖着脚步什么也没说,留下看上去可怕的背影。
林习唤死里逃生,脱力般扶在小男孩的床边,望着他独自进入实验室深处。
“爸爸妈妈……”唐恩汗流浃背好像深陷梦魇中无法自拔。
“怎么办,没事的,你的爸爸很爱你,他就在外面等着你醒过来。”眼下只有他在,林习唤手忙脚乱把小男孩安抚下来。
抹过对方嘴角干涸的血迹,林习唤眉心一跳,明白刚才是他误会了商悬。
没等他收回手,触碰的地方开始发光,如同涓涓细流汇向在小男孩的肚子。
林习唤惊讶地想要呼叫里面的人,谁知那团白光威力不小直扑而来,逼得他退了好几步。
情急之下林习唤抓起随身携带的垃圾袋,看了眼安静的小男孩,逃跑的动作犹豫起来。
那东西扭曲着形态,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要吃人,林习唤被吓得绊倒在地,只好拿袋子拼命挥舞。
它近不了身却又无法消散,转眼放弃目标,掉头试图重新钻回小男孩的肚子。
“不行!”很快林习唤灵敏地翻身跃起,脚边的血迹一路引到商悬消失的尽头。
他底气不足却挡在小男孩身前,商悬彻夜耗费心血受了伤,外面很凶的大叔还在等他的孩子,他只有自己了。
“你要吃就吃我吧。”
林习唤攥紧手心,周围磁场诡异,材质平滑却存在感极强的垃圾袋抖了抖。
那东西停顿片刻,好似真的在思考选择谁,再次向林习唤发难的时候,蒙头一棒闯进了漆黑的空间里。
里面的家伙彻底恼羞成怒横冲直撞,林习唤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用尽力气拽住垃圾袋。
应激之下无法收回的翅膀和脊背生生摩擦地面,他几乎是痛晕过去的。
*
鼻子传来痒意,手脚温暖像是泡在热水里,睡不安稳的人下意识拱了拱,脸上的雀斑被遮住,只露出皱巴的眉眼。
“醒了?恩人他是不是要醒了?”
一头白发的小男孩好奇地探出头,穆尔尽忠职守记录已经不省人事三天的伤者情况。
“嘘,保持安静。不然等家主回来,我们两个都没法交差。”
穆尔话音刚落,被叫去理事会的商悬就推门而入。
被窝里实在太舒服了,林习唤内心催促自己要外出捡垃圾,头顶仿佛被一只大手抚摸,在耳边用温柔的口吻让他多睡会儿。
林习唤不该贪睡,他只是偷懒了一次,没有任何预兆,没有说结束,醒来房子里的温馨就荡然无存。
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他不愿与人交往,害怕招来灾祸,很少有强烈的情绪,更没能力表示自己的喜恶。
他被父母遗弃的时候,连记忆都是模糊的,再一次被人抛弃,依旧不长记性稀里糊涂,就像暴风雨来临,不管多大的海浪他只能承受。
脚下扑空瞬间被吞没,林习唤惊醒过来,却无法平复。
房间光线昏暗,男人神似的面容冷峻严肃,居高临下一言不发,压得人喘不过气。
隐隐作痛的伤口警示着林习唤,他扶着肩膀忙不迭下了床,急得原地转了好几圈。
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林习唤努力贴在墙边,小声道:“我得走了,我不知道商时鸥的下落,真的,我没有用。”
“你想走哪儿去?”
商悬抬眸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闷雷,劈在躲避的林习唤跟前。
林习唤吞咽口水,商悬替他解疑答惑道:“那些都被送去检测了,他们要找商时鸥,就和你脱不了关系。你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前做了什么吗?”
林习唤摇了摇头,他现在连飞都困难,更别说为自己争取,可是他就要被逼得连一点东西都不剩。
没有了任何保护,他只能改攥衣角,身体紧绷道:“还给我。”
说出来就多了份底气,林习唤胸口剧烈起伏,抬头直视商悬,“那是我的东西,你们没有不经我允许拿走的资格。”
对方和他强调他离不了婚,那商时鸥的东西就还是他的,更何况本来就是送他的。
商悬上下扫射,像是看到天大的笑话,侧头嘲弄道:“怎么你想杀了我,像你老公一样谋权篡位背刺自己的兄长。”
林习唤没有这个意思,直觉危险向后抵触,手却被那股强劲的力道带到脖子处,掌心明显感觉到男人喉结凸起滚动,以及温热跳动的脉搏。
商悬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眼底的疯意毫不掩饰,“这个家主位置给你坐如何?”
火辣的灼痛和窒息仿佛再度袭来,林习唤才像是被封住了喉咙,连脸上的毛孔都在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