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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找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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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疗室内,周铭终于送走了那对情况复杂的病人,为雷克斯制定疏导方案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周铭正揉着眉心,却听到门铃被粗暴地按响,铃声里夹杂着来者不善的戾气。
接着,门被暴力地推开,进门的赫然是上次被周铭当街揍了一顿的C级雄虫霍克。来虫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眼神怨毒,身后跟着两名佩戴着治安队徽章的高级军雌。
“低贱的亚雌!”霍克一进来就指着约尔的鼻子骂,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变了调:“你以为换了身皮,躲到这个老鼠洞里,我就找不到你了?敢对我动手,我要把你剥光了吊在空间站入口示众!”
他身后的治安队军雌上前一步,亮出了能量束缚铐。显然,霍克动用了一些关系,查到了“约尔”这个新身份,并直接带来了执法者。在虫族律法里,雌虫攻击雄虫是重罪。
诊疗室外的走廊上,一些偷偷关注着约尔的亚雌们吓得脸色发白,却无人敢出声。
周铭的心沉了下去。易容药剂尚在有效期内,对方显然是通过别的途径锁定了约尔就是当时动手的阿铭。在治安队面前,身为亚雌的他任何辩解都是无用的。
就在束缚铐即将扣上他手腕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门口喝止了两名军雌粗暴的行为。
“住手。”
诊疗室内走进来一个年轻高大的雄虫,他穿着深色便服,身形挺拔,面容英俊温和。他没有释放信息素,但是气度从容,气质高贵,一看就是身份地位很高的虫。
是鲁恩,那位A级雄虫,周铭曾经的副官。
霍克看到鲁恩,先是一愣,随即嚣张气焰瞬间熄灭,脸上血色尽褪,结结巴巴地道:“鲁、鲁恩阁下!您、您怎么来了?”
鲁恩没有看向霍克,他的目光落在两名治安队军雌身上,淡淡地说:“这个人,我保了。有什么问题,让你们的指挥官直接来找我。”
那两名高级军雌显然认出了鲁恩,脸色微变,立刻收起了束缚铐,恭敬地行礼:“是,鲁恩阁下!抱歉,打扰了!”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仿佛多留一秒都是冒犯。
霍克彻底慌了:“鲁恩阁下,这是个误会,这个亚雌他……”
“霍克,”鲁恩终于将目光转向他,语气里带着警告:“滥用家族关系,诬告良善,骚扰底层从业者。你是觉得你父亲那个小小的矿星,经得起查是吗?”
霍克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冷汗涔涔:“不、不敢!鲁恩阁下,我错了!我立刻滚!求您!”
“禁闭三个月,好好反省。”鲁恩挥了挥手,“我会让人‘协助’你父亲执行。”
霍克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诊疗室,比来时更加狼狈。
闹剧收场,看热闹的亚雌们也敬畏地散开。诊疗室里只剩下鲁恩和周铭两人。
鲁恩这才看向周铭,低声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虽然解决了这次的麻烦,但你这‘约尔’的身份,也不能再用了。西尔曼的搜查网比想象中更庞大,任何一点风波都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周铭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鲁恩再次救了他,但也意味着他的平静生活,又要结束了。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了结。
第二天,诊疗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来的是一位穿着十分体面,神色中带着歉意的雄虫,他的容貌细看之下与霍克有几分相似,但气质要沉稳得多。他是霍克的亲哥哥,洛林,一位B级雄虫。
“约尔先生,我是为我那个不成器弟弟的鲁莽行为,特地来向您道歉的。”洛林阁下微微欠身,态度十分诚恳,“霍克已经被父亲严加看管,正在闭门思过。因为我们家族对他的疏于管教,才冒犯了您,对此我深感愧疚,这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希望能弥补对您造成的困扰和损失。”
他递过来一个密封的信封,里面显然装着不菲的金额。
周铭没有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这位兄长的道歉看似非常真诚,但背后是对鲁恩权势的畏惧,还是另有图谋?
洛林见他不接,也不强求,将信封放在一旁的桌上,叹了口气:“另外,我私下听闻,您在某些特殊案例的心理疏导方面,很有独到之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周铭:“或许将来,我或者我认识的人,也会有需要求助的一天。告辞了。”
洛林阁下离开后,周铭看着桌上的信封,叹了口气。
周铭送走最后一位亚雌病人,轻轻合上了诊疗室的门。他习惯性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永恒不变的星海与往来穿梭的舰船,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框上敲击着一段古老的节奏,那是《水调歌头》的旋律,一个深埋在这具身体最深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
他并不知道,在对面建筑一个同样昏暗的房间里,一双暗紫色的眼正透过监视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西尔曼,虫族的暴君,此刻正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工装偷窥。为防有人认出他,他的脸上戴了生物仿真面具。他的情报网追踪着鲁恩留下的蛛丝马迹,终于锁定了这个位于边境角落的“约尔医生”。
最初,他只是想弄明白,这个由他亲手培育的复制体,为何会突然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开始反抗他,甚至不惜袭击他后逃亡。是程序错误?还是有他不知道的敌对势力在操控?
但连日来的观察,却让西尔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这个“约尔”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对待亚雌病人的耐心与共情,远远超出了一个战斗型军雌克隆体该有的程序设定。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细节:他看见“约尔”在整理药材时,会无意识地将某些草药按特定顺序排列,那顺序像极了周铭生前提及的来自“蓝星”的叫做“五行”的古老哲学体系。
他还看见“约尔”在一次闲暇时,用指尖在灰尘覆盖的桌面上勾勒出个怪异的符号,西尔曼曾在那段私密的时光里,听周铭带着醉意称那些为“汉字”,是独属于他遥远故乡“华夏”的文字。
让西尔曼动摇的一幕发生在前天。一个患有严重臆想症的老年亚雌,坚持认为自己的内脏被“邪恶能量”堵塞,“约尔”在无法说服对方的情况下,竟只靠按压亚雌的背部和手臂的几个点,就治好了对方。事后,那老亚雌也对外宣称邪恶能量在“约尔”的治疗下消失了。
西尔曼回忆起,他因旧伤剧痛难忍时,周铭也用过类似的手法为他缓解,并笑着告诉他,这是“华夏”一种名为“推拿穴位”的古医术,还戏称他是第一个享受中医服务的虫族君王。
蓝星和华夏。这是周铭最大的秘密,连最他最信任的副官鲁恩都不知道。周铭曾经对西尔曼坦白,他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虫族世界,他来自蓝星的华夏,这个秘密,只有西尔曼一个人知道。
复制体有可能连灵魂一同复制吗?复制体植入的程序可以复制战斗技巧,可以模拟行为模式,但无法复制一个穿越者灵魂深处的文化烙印和思维习惯。
西尔曼关闭了监视器,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面具下的脸色变幻不定。他一直以为那个被他抱出修复蛹的只是个赝品,只是个需要被调教的复制品。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他脑中浮现。如果周铭的灵魂,真的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复制体的躯壳中重生了。这个疯狂的念头让他产生了希望。他需要更近一步的确认,他需要直面这个“约尔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