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终章》安夏续

2、笔记拾光

　　南方的暑气在午后达到顶峰，太阳悬在天空正中，像一枚烧红的火球，将实验楼的玻璃幕墙烤得发亮。蝉鸣愈发肆无忌惮，密集得像一张网，裹着热浪撞在窗户上，却被空调的冷风隔绝在外，教室里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翻书的轻响，静谧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祝今果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捏着一支浅蓝色的水笔，却久久没有落下。书页上的数学公式密密麻麻，像缠绕的藤蔓，可她的思绪却总被斜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牵引。昨天靳祈安弯腰捡纸的模样，指尖的微凉触感，还有那句温和的“小心点”，像刻在脑海里的画面，反复回放，让她心跳莫名加快。

　　“在想什么呢？魂都飞了。”郑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手里转着一支橙色的笔，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是不是还在想昨天靳祈安学长帮你捡笔记的事？”

　　祝今果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像被染上了晚霞的颜色，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页：“没有啊，我在想这道数学题。”

　　“骗人！”郑橙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你刚才盯着斜前方看了好久，眼睛都看直了。说实话，是不是对学长有点意思？”

　　“别胡说。”祝今果的声音细若蚊蚋，指尖攥紧了书页，纸张被捏出浅浅的褶皱，“他就是帮了我一个小忙而已，而且我们根本不熟。”

　　正说着，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宋止乐拎着一个橙色的笔袋走了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脸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他径直走到郑橙面前，把笔袋递过去：“诺，你的笔袋，幸好没耽误你用。”

　　郑橙连忙接过笔袋，抬头看向他，眼底藏着笑意：“谢谢你啊，宋止乐。跑这么一趟，肯定热坏了吧？”说着，从桌肚里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递到他面前，“快喝点水降温。”

　　宋止乐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可见。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没事，骑车快，不算累。”他的目光落在郑橙脸上，带着不自觉的温柔，又转头看向祝今果，“今果，刚才看你在发呆，是不是复习累了？”

　　“没有，就是一道题有点难，没想明白。”祝今果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宋止乐刚想说什么，教室后排传来几声打闹声，几个男生凑在一起，似乎在讨论昨天的篮球比赛。“靳祈安学长昨天那记三分球也太帅了吧！最后一秒绝杀，直接赢了隔壁中学的队伍！”

　　“那可不，学长不仅学习好，打球也这么厉害，简直是全能啊！”

　　“我听说他物理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清北的老师都来找过他呢……”

　　他们的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教室里的人都听见。祝今果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斜前方的靳祈安。他似乎没被打扰，依旧低头看着书本，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周围多么喧闹，都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带一种沉静而耀眼的光芒。

　　祝今果看了一会儿，悄悄收回目光，拿起笔试着集中注意力做题。可刚写了没几个步骤，就被一道解析几何题难住了，反复演算几遍，结果都不对。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演算纸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开，眼底满是沮丧。

　　“卡住了？”宋止乐注意到她的窘境，探过头来，“哪道题？我看看。”

　　祝今果指了指书本上的题目，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这道解析几何，我算来算去都不对，不知道哪里错了。”

　　宋止乐凑过来，认真看了看题目，又拿起她的演算纸翻了翻：“你这里的公式用错了，应该用点到直线的距离公式，不是两点间距离。”他说着，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耐心地给她讲解，“你再试试代入数值，应该就能算对了。”

　　祝今果点点头，按照他说的方法重新演算。就在这时，她放在桌角的笔记本不小心被胳膊肘碰了一下，顺着桌面滑了下去，“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几张草稿纸和一张书签散了出来，飘到了过道上。

　　她心里一慌，连忙弯腰去捡。可刚弯下腰，就看到一只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停在她的笔记本旁边，紧接着，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捡起了笔记本和散落的纸张。

　　祝今果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去，撞进了靳祈安温和的眼眸里。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物理参考书。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皮肤透着健康的蜜色，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你的笔记本掉了。”

　　“谢、谢谢学长。”祝今果慌忙站起身，脸颊瞬间发烫，伸手去接笔记本，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还是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靳祈安把笔记本和纸张递给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笔记本封面——那是一本浅蓝色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一个小小的、圆润的果子，旁边还有几片小小的叶子，笔触稚嫩却可爱。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口问道：“在做解析几何？”

　　祝今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连忙点头：“嗯，有点不太会。”

　　“这道题确实有点难度，”靳祈安看了一眼她桌上的书本，语气自然，“刚才听你哥说，你公式用错了？其实除了点到直线的距离公式，还有一种更简便的方法，用参数方程来解，会快很多。”

　　他说着，拿起她桌上的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解题思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脆悦耳。他的字迹遒劲有力，步骤清晰明了，寥寥几笔，就把复杂的题目拆解开来。“你看这里，设参数的时候，用三角函数代换，就能简化计算，避免出错。”

　　祝今果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他讲解，目光落在他的笔尖上，又忍不住悄悄看向他的侧脸。他讲解时神情专注，眉头微蹙，偶尔抬眼看向她，眼神温和，带着耐心。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金色，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纸张的油墨香，格外清新。

　　“明白了吗？”靳祈安讲完，抬头看向她，嘴角带着笑意。

　　“明白了，谢谢学长！”祝今果连忙点头，脸颊依旧发烫，心里却充满了感激。他的讲解通俗易懂，一下子就解开了她的困惑，比她自己琢磨了半天管用多了。

　　“不客气。”靳祈安笑了笑，把笔还给她，“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或者问你哥，他数学也挺好的。”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你的笔记本挺可爱的。”

　　祝今果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靳祈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拿起书本。祝今果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草稿纸上他写下的解题思路，还有那本被他夸奖过的笔记本，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她按照靳祈安说的方法重新演算，果然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答案。心里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欢喜和成就感。她偷偷把那张写着解题思路的草稿纸叠好，夹在笔记本里，像珍藏一件稀世珍宝。

　　“哇，靳祈安学长居然主动给你讲题！”郑橙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兴奋地说，“今果，你也太幸运了吧！我听说学长平时很少主动和人说话的，尤其是女生。”

　　祝今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心里甜甜的，像揣了一颗糖。她知道，这只是一次偶然的帮助，可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开心，甚至开始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依旧炽热，可祝今果觉得，这个夏日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小小的果子图案，又看了看斜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心里悄悄种下了一颗种子，带着青涩的、懵懂的期待，在夏日的阳光里，慢慢生根发芽。

　　不知过了多久，宋止乐拿着一瓶冰镇可乐走过来，递给祝今果：“喝点可乐解解暑，刚才看你和学长聊得挺投机的，他是不是帮你讲题了？”

　　“嗯。”祝今果接过可乐，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心里的燥热消散了不少，“学长人挺好的，讲得很清楚。”

　　“他确实很厉害，”宋止乐笑了笑，目光落在郑橙身上，“不过你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肯定比他更有耐心。”

　　郑橙闻言，脸颊微微泛红，低头喝了口饮料，没说话，眼底却藏着笑意。

　　祝今果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互动，嘴角也扬起了浅浅的笑意。她拧开可乐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淡淡的甜味，像这个充满惊喜的夏日午后。

　　她拿起笔记本，轻轻翻开，里面夹着的不仅有靳祈安写下的解题思路，还有一张小小的书签——那是一片梧桐叶，是她昨天捡的，被压得平平整整，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绿意。她把书签放在刚才那道题的页面上，像是在标记一个特殊的时刻。

　　阳光透过窗户，在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层碎金。祝今果看着那光影，心里悄悄想着：也许这个夏天，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发生。

　　而斜前方的靳祈安，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转过头，正好与她的视线相撞。祝今果的心跳猛地加快，慌忙收回目光，假装看书，脸颊却像火烧一样发烫。

　　靳祈安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重新转过头，继续看书。只是那嘴角的笑意，却久久没有散去。

　　傍晚，托管班的铃声终于响起，教室里的人陆续收拾东西离开，空气中的纸张味渐渐被外面的草木清香取代。宋止乐帮郑橙拎着书包，两人走在前面，偶尔低声说着什么，郑橙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飘落在夕阳里。

　　祝今果跟在后面，背着帆布包，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浅蓝色的笔记本。走到实验楼门口，她忽然想起刚才整理东西时，看到靳祈安落在座位上的一个黑色文件夹——刚才他走得匆忙，和几个男生讨论着篮球比赛就离开了，文件夹被压在书本底下，想来是没注意。

　　“你们等我一下，我有点东西要拿。”祝今果对宋止乐和郑橙说了一句，转身快步跑回教室。

　　教室里已经空荡荡的，夕阳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靳祈安的座位上，黑色的文件夹静静躺在桌角，封面是简洁的暗纹，上面印着物理系的标志。祝今果拿起文件夹，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质封面，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抱着文件夹跑出实验楼，远远就看到靳祈安和几个男生站在梧桐道旁的篮球场上，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夕阳落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他微微扬着下巴，笑容爽朗，像夏日里最耀眼的光。

　　祝今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靳、靳祈安学长。”

　　靳祈安转过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扬起笑意：“是你？怎么了？”

　　“你、你的文件夹落在教室了。”祝今果把文件夹递过去，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刚才回去拿东西看到的。”

　　靳祈安接过文件夹，翻了翻，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啊，我都忘了。这里面有物理竞赛的复习资料，要是丢了就麻烦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夕阳的余晖让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清澈，像藏着星光。

　　“不客气，应该的。”祝今果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旁边的男生们见状，纷纷起哄：“祈安，这位学妹是谁啊？这么贴心，还专门给你送东西。”

　　“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靳祈安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男生的肩膀，语气自然：“别瞎说，是托管班的学妹，帮我捡回了落下的东西。”他转头看向祝今果，眼神温和，“真的谢谢你，要不要喝瓶水？”

　　不等祝今果回答，他就从旁边男生的书包里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天热，补充点水分。”

　　祝今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水，指尖碰到他递过来的瓶身，又是一阵微凉的触感。“谢谢学长。”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靳祈安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笔记本上，“你的笔记本还带着呢？”

　　祝今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脸颊更红了，连忙点头：“嗯，里面有学长写的解题思路，我想回去再看看。”

　　“那道题确实容易出错，多看几遍也好。”靳祈安点点头，又说，“以后有不会的题，随时可以问我，我一般都在托管班，或者篮球场。”

　　“好，谢谢学长。”祝今果的心里甜丝丝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夕阳的余晖在他眼里流转，像盛着整个夏天的温柔。

　　“那我先走了，学长再见。”祝今果连忙移开目光，转身快步跑向梧桐道尽头的宋止乐和郑橙。

　　“再见。”靳祈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手里的文件夹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像她身上的味道，干净而清新。

　　祝今果跑到宋止乐和郑橙身边，脸颊依旧发烫，心跳得很快。郑橙凑过来，一脸八卦：“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和学长多说了几句话？”

　　祝今果点点头，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宋止乐看着她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你和学长还挺有缘分的。不过要是他欺负你，记得告诉哥。”

　　“哥，你想什么呢！”祝今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脸颊更红了。

　　梧桐道上，夕阳西下，梧桐叶被染成了温暖的金黄色，蝉鸣渐渐变得柔和，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拂着三人的衣角。祝今果手里拿着那瓶冰镇矿泉水，心里却暖暖的，怀里的笔记本仿佛也变得沉甸甸的，里面不仅有解题思路，还有夕阳下的相遇，和那份青涩而懵懂的心动。

　　她抬头望向篮球场上的身影，靳祈安已经和男生们开始打球了，夕阳下，他奔跑、跳跃、投篮，动作流畅而帅气，每一个瞬间都像定格的画面，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祝今果轻轻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