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玄霜》云间一壶酒

2、独避风雨外

　　（一）

　　悠悠九州，天下有识之士齐聚于此，实乃武林盛事。

　　他随师傅入浩气盟已有些时日。
　　天道不灭，长空令下，浩气长存。

　　他曾教师傅写下这几个字，飞书传往苗疆。

　　师傅说过，她身负同心蛊，终须回去。

　　不过一年，他于盟中屡立战功，与藏剑山庄的叶亦笙共同掌管帮会。
　　帮众不多，贵在心齐。

　　“玄霜，你这名字书卷气浓。纯阳友人，不是叫空虚，就叫清虚。”
　　叶亦笙年少英气，醉心武技。
　　“大道亦何殊，红尘伴笙来。你的名字，亦是不凡。”

　　平日无任务，二人便去栖霞幻境饮酒论武。
　　有任务，则并肩而战，快意江湖。

　　“为师回教中迎娶你师爹！我不在，自己小心！”
　　师傅笑容明媚，他点头应下。

　　终究不放心，与叶亦笙带了几名帮众，一路护送她至白龙口。

　　“快回吧！我一人无碍！此地乃兵家必争，你们回去路上小心。”师傅简单交代，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一行人刚行至三江口，便遇恶人谷拦截。
　　“呵！哪个不要命的，敢往劳资这里跑？！”

　　恶战难免，敌众我寡，终是惨烈。

　　此一役，除他与叶亦笙，同行帮众尽数折损。

　　他只记得最后，朝着叶亦笙的方向落下了一记镇山河。

　　（二）

　　春兰秋菊夏清风，三星望月挂夜空。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白龙口重伤，他前往万花谷求医。

　　“恢复得不错，再待些时日便可离谷。”
　　医治他的是孙思邈门下弟子，妙手医圣辞青渊：“与你同来的藏剑弟子，今早已离谷。”

　　他微微颔首，帮中事务需人打理。

　　“这是我新采的大黄、兰草…”一身苗疆服饰的五毒弟子抱着竹篓跑来。

　　辞青渊淡瞥一眼：“中原草药与苗疆不同，你需仔细些。”

　　他静静望着她，心口莫名一涩。
　　因她眉间那点属于恶人谷的刺青。

　　师傅说，总会再遇。
　　幸好，尚未刀剑相向。

　　“道长，久见了。”
　　她是来谷中学医的，只想治病救人，不论阵营。
　　她说她亦盼望天下太平。

　　那时，她采药间隙常去花海看他练剑。
　　他也会在她采药时，默然清除她周遭的蛇虫。

　　然，终须一别。
　　他只愿，莫在战场相逢。

　　师傅与师爹特从五毒赶来接他。
　　辞青渊安排他们在落星湖相见。

　　长安，是他初入江湖，遇见师傅之地。
　　长安长安，世间何处能安？

　　“嗯？那不是曲沫沫？她怎在万花谷？”
　　“颜梦认识这位同门？”
　　“嗯，教中难得的医者，可惜入了恶人。”
　　“瞧着面善。”

　　“师傅，我们走吧。”
　　他打断话头，向辞青渊作揖：“多谢这些时日照料，告辞！”

　　落星湖毗邻花海，风过处，落英满身。

　　离去时，他听见辞青渊对曲沫沫说：“去采药吧。天下不平，人心求安亦是徒劳。”

　　他很想邀她同行，想去看她口中的五毒神潭。
　　也想带她赏纯阳宫的雪。

　　若真能未卜先知，那日他定会携她策马而去，不同尘世。

　　（三）

　　再遇篱落，是在太原杏花村。
　　那日，连风里都浸着酒气。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它烤了！”
　　“哇嗷～你又欺负我！”
　　尚未走近，便闻奚可带着哭腔的争执。

　　“哼～不说是吧！看劳资一记亢龙！”
　　“哇～！不要！”

　　那丐姐醉意醺然，作势要打奚可的鹰。

　　玄霜一个聂云挡在奚可身前，与那丐姐相距不过尺余，扑面酒气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嗝～吓劳资一跳…你是…谁啊？”
　　“哇～玄霜！她要吃了小黑！”
　　奚可如见救星，攀住他手臂，忘了这位不喜旁人近身。

　　“贫道玄霜，纯阳宫弟子…你，你要作甚？”

　　见她骤然逼近，他方寸微乱，脚下生出太极。

　　丐姐却只起手一个龙啸，歪头笑道：“别紧张嘛道长，我瞧你面善得很？咱们是不是聊过？对了，你们不是会冒烟么？”

　　“那是坐忘无我。”

　　他始终记得，那日太原残阳如血。
　　记得这个戴着苏幕遮的丐帮女子。
　　记得她大轻功带他双飞而起，冲愣在原地的奚可喊：“哎呀，道长，我找她有急事！稍后便还你！奚可，你近日吃得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