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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阃冗滞则埋玉 ...

  •   国计独恨樗鬆在,燮理空予征马前。若见岁功仓廪实,不教黎庶苦秋田。

      从古兵家胜负无常,由来行事天意难测。自得了皇后明诏,镇北将军鹿子仪招徕良将、征集勇士,加之本部两万军马,共有四万大军。从薰荟郡蒿芠县昌明乡起兵,顺明水西下北芒州,至帱幌郡剡庐县各州乡大捷小利不断,鹿将军便生了轻敌之心。才将夺下剡庐城,旋督军彻夜追击穷寇,至城西南剡溪,军马疲顿,遂扎营歇息。当晚岗哨困倦,遭贼军闯入营中,未及时警报,就使大军一触即溃。子仪下令斩逃止溃,苦战良久才惨胜贼寇。晨曦微明,其军还未返回据所,但见剡庐城下烈火熊熊,他便知粮饷尽毁,此时已悔之不及。经得此役,北军元气大伤,只领一万残军北渡沔水逃至沔阳,退守县治城中。

      北军入主沔阳多日,其部将早往县下冬露、雪沫、雩芝三州募兵征粮,至今壮月十九,已是归期。这帱幌北部西邻渊镜郡边海,东毗薰荟郡瘴淖,哪知天侯燥热生得蝗孽掠土,将禾苗啮了尽。故夏秋二时沔阳百姓所耕汔近无收,且先前数战征攫榖米,各户存粮已竭,吃食尚难自顾,何来粮献。鹿礼无虑此许多,心想中秋既过数日,所收粮草仍未过半,只觉是县官办事不力,略一思度,便喊来知县问罪。蔡廨君闻讯而来,惶惧不已,闻将军一喝,纳头辄拜,颤声道:“将…将军恕罪,这蝗雨一至,青田成赤土,现都仓空虚,实无粮可给…”鹿礼不动神色,冷言:“本将有令在先,十日内征八千石粮草,今止五千石,莫不是尔曹贪官侵吞了么。”蔡矜惊惧道:“下官不敢,实是——”鹿礼拍案高呼:“罢,再予尔五日,若征不得余数,本将可要抄汝家充粮。”蔡矜得令,便行揖告辞,行公务也。连日诸事不顺,鹿礼烦积难舒,不由得想及剡溪一役,气虎虎、怨忿忿,又呼来众将撒气。营帐外,各尉官相觑无言,逐继参见。既来,鹿礼道:“子勋,可曾抓到纵火者?”林歌都尉曹克回道:“未见其踪。”此事将军已有分晓,用意问来镇制帱幌军,“如今已逾半月之久,仍未寻得踪迹,想这军中多半有贼寇细作,与其通风报信。”北芒校尉陈楙应声附和:“将军明察,一日离剡庐城即遭踣焚,奸细必出其内。”安丰校尉庞骏不云将军失策,只敢叱道:“陈校尉如此诋诽我剡庐县军,恐怕是戍夜失利,心下有诡罢。”鹿礼怒道:“尔等再谗阋于帐下,各杖责四十军棍。”沔阳都尉江志趁機道:“鹿将军,王府君所派增援,料想十日内便可抵达图宣。届时若两军包夹,剿灭贼军必易如反掌。反之,纬缪军孤身抗敌,恐难支数日再予协力。”闻言鹿礼怒意已消,自觉若整顿军马不及,便是把剿匪之功拱手让与王逸那厮,遂发军令:“细作一事来日再议,子勋、冬成随我去清点军备,文杰、伯骥加急练兵,五日后发兵南下!”二尉官知其粜卖军饷之事暂未败露,相顾哀叹。庞伯骥低声道:“幸而将军未察,不然小妹非嫁不得好人家,还将受枭首之刑矣……文杰兄,倒卖军资毕竟死罪,还是见好就收罢……”江杰环顾四周,神情凝重,复背身苦笑:“非我不知其死罪也……家母重病缠身、子女尚在襁褓,此般实属无奈。”庞骏长叹,扶起江都尉道:“小弟与一不世出的医师乃旧识,令母之病若由她治,必能痊愈。”江杰心中大慰,道:“多谢庞校尉好意,老母昨儿已能开口言语。大夫讲再调养两月便得康复。”庞骏喜道:“如此甚好,届时小弟自当携礼登门。”江志道:“哎,令妹婚宴可别忘了愚兄才是。”二人诉了番衷情,这才往校场操练新兵。

      且说柯晴部下正在校场射箭。侯道五十步,弓手放箭,矢中标的,十之有六。唐芬入营见此,喜上眉梢,便往主帅帐中而去。柯晴伏于帅案上,正顾自研读兵书,见有人未禀而参,忙危坐着。这反常举止,令唐芬愣怔,一时忘却何事相告。柯晴不知其为何前来,便高举兵书,念着:“夫将者,军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言罢其面已见潮红。唐芬行揖道:“主将—”
      此刻柯晴愈有羞红,却聽园花欢声禀报,“纬缪援兵至城西,我等正欲出城接应,未审钧意如何?”不闻回复,唐园花起身直请,见柯恩播双颊涨红且无言语,疑其生了急病,匆促上前详察。园花一近,恩播便要将手上兵书收起,不慎被园花碰落,顿觉羞愧难当,不敢与她对视。唐园花看她别过头去,心下不解,便拾起兵书。
      但见——
      第十二回
      悦怿庙败军任命,汶江桥百花显威
      诗曰:
      练心沐霞浸太清。涤秽祓浊存正灵。
      国色倾城神气宁。情志无瑕姿娉婷。
      常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其所见才女失德者众,故为谏言。才德本不相妨,此言无异乎因噎废食耳。然此愤激之词,却教职方使羽宁奉为圭臬,害他轻视巾帼而北于邙军。今落难于景洪县古棕州下一乡野小庙,若浑源县失守,汶江水运则送交敌手,届时宁只好以死复命。正望水兴叹时,春儿又领那队娘子军赶来。
      ……
      见此,园花明了此先种种,心道:甚么夫将者,原是本评话。自是忍笑不发,合上《汾末演义》,还置帅案。柯晴心乱如麻,为不辱军威,强道:“本将知晓,请园花带路。”行军路上,那恩播一贯冷傲,今却如童稚见爹娘,三步一眄,五步一睐,举犹受制,未敢妄言。至援军前,她才复了往日威严。军众灰头土面,目中无神,显是多日劳顿所致,园花故此请军众入城歇息。恩播却道一声慢着,叫来头领二人对证。审验了文书、官印、符节,俱是无误,柯恩播才下令放行。园花知兵马疲匮,忙安置其众,见皆入营歇下,又返帅帐参告兵马几何。柯晴坐于案前,暗忖:得了这四千军士,八百匹马,加之新募一千乡勇,拢共一万兵马,远不足战;霖德他们也该有所耳闻,不行,必须攻下渡口复通交流……二人正思虑对策时,谁料那二将领竞也粗莽,此刻闯进帐内,向园花、恩播做了个难入眼的揖礼,新建州尉何维道:“见过将军,俺久闻西军骁勇,多有钦佩。可息雲贼军,竟也挫了贵军锐气。若叫俺们先锋,岂不白送死么?”柯晴神色严正,正欲斥其讥言,怀安州尉江漫便道:“子纲无礼,望将军恕罪。卑职等非有异心,既已奉命,自当报国安民,只不知如何抗敌,特来请教。如有冒昧,还请将军降罪。”唐芬领军把二人扶起,瞧向主将。柯晴闻言,感其拳拳报国心,直道:“无妨,近日练兵已有成效,既得纬缪援军,”她走近二尉,上下打量,心生一计,便问:“江州尉,贵军可通水性?”那江鸿衍笑道:“帱幌水乡,哪有不通水性的将士。这行舟泅水,无有不能啊。”柯晴抓起二人之手,道:“我率西军精锐乘船佯攻隽琛东渡口,彼时尔二人便遂唐都尉架设浮桥,急渡奇袭,随后掩护我军登岸。二军夹击,便可得胜。旌雲之事,待攻占隽琛后再做打算。”何子纲大笑:“将军妙计,俺实是佩服。“何维紧握其手,上下摇动,欣喜若狂;江漫也觉此计甚妙,颔首认可。园花聽了顾自轻笑,二州尉问来,她摇头表示,聽此良计,不觉欢喜起来,遂看向恩播,心想:此为光文帝麾下大将军羽宁故事,评话也书有此事,此间举止,莫非效仿懿侯么。念此园花更难掩其笑意,恩播见了似是知其心事,霎时鬆了两手羞涩起来。何子纲会错了意,也忸怩起来,遮掩道:”将—将军何—何时发—兵呀?“柯晴恍然,遂道:“贵军多休养几日,玄月初六再出战。此营新兵还需操练些时日。嗯,你等先去歇息吧。”此时已无要事,唐园花知其意思,便回:“是,镇西将军。”即携二州尉离去。旌雲受袭以来数战不利,园花已有求死之心,近日诸事倒令她畅快了些,想至来日收复失地,众将士再见家小,心上大安,褪了戎装便往坊市也寻些话本读读。

      攘攘市间,谋食劳生;纷纷曹里,经营多端。沈议倚窗远眺闹集盛景,心有游玩之意,回盼案上公文,喟叹不已。各县赋税、度支、政务,令他苦不堪言;前线告急,募兵征粮一事不可缓怠,且徐慎已返乡省亲,余者皆有要务在身,此焦头烂额之际,沈侑之便想询问霖德为何公务繁冗仍能抽身跑马游街。翻览一通后,胸中仍无良策,思来想去便动身往校场视察一番。私自出府,并无侍卫跟随左右,况新任郡牧兵士未曾谋面,自是见了也识不得。行见一少年将领正带兵练剑,心生好奇,便驻足观看。见此少年步如行雲、身似游龙,为可造之才,只是舞剑时挑、撩、再挑时施力过刚,难以下劈或格挂,遂自兵器架取来铁剑示范于他。少年学着练了几套,也觉灵便不少,让兵士改练其剑法。觉来深有受用,告谢道:“在下受教了,不知足下高就?”沈议笑道:“暂领珠尘郡牧。”那人行礼道:“原是沈府君,失敬,失敬。”沈议问其名姓,又道:“在下林斑字烁斓,现年二十有一,乃任迓凰护军。”沈议惊讶:“你是志霞的胞弟?”林斑道:“是也。”沈议笑道:“烁斓如此年少,来日大有可为……”沈议双持一剑挥演于空,“不如我教你从令姐那儿学来的一招,恩播将军称其为‘猛虎下山式’!”正要授予,却聽身后一声沈府君,吓得他不敢动作。此间已有小兵通报,那戴知事闻讯赶来,沈议本以为免不了一顿训话,却见她递来一封求援信。

      世家望族谓缠牵,结绶弹冠会珰权。
      千里枯田无雨露,丝郡边远锁寒烟。
      春风何渡旧山川,碎甓残墉复新年。
      民思建置有治声,愿得良牧可称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回 阃冗滞则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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