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不遇北风》北方的城

11、糖醋排骨和冯祁勋的召见

　　绯芝餐厅几乎成了梁尘和端木蓁的第二个食堂。尤其是近几个月的午餐，梁尘几乎每次都点那道糖醋排骨，理由一如既往：味道好，不油腻。
　　这天，两人刚坐下，服务员还没递上菜单，端木蓁就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哀求的表情：
　　“尘姐，梁总监！行行好，咱们今天能换个菜吗？再吃下去，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根糖醋排骨了！”她夸张地皱了皱鼻子，“我知道它好吃，但咱们的午餐能不能有点……多样性？”
　　梁尘看着菜单，犹豫了一下。她确实习惯了这道菜，省心又合口味。
　　就在她准备妥协时，隔壁隔了几桌的卡座，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对服务员说：
　　“一份糖醋排骨，谢谢。”
　　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清晰地传了过来。
　　端木蓁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笑道：“你看！我就说不是只有你钟情这道菜！喏，你的‘食友’在那儿呢！”她促狭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隔壁的方向。
　　梁尘被她逗笑，下意识地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扭头望去。
　　那个卡座位置相对隐蔽，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运动装、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独自坐在那里，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清晰利落的下颌线条。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姿态有些刻意地收敛。
　　“啧，吃饭还这身打扮，帽檐压这么低，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出街吗？”梁尘觉得有些好笑，随口吐槽了一句，并未多想。
　　端木蓁也偷瞄了几眼，凭借她“谈了十八次恋爱”的雷达，小声评价：“打扮是奇怪了点，不过……你看那肩膀线条，那坐姿，感觉身材应该很不错哦。就是神神秘秘的，看不见脸。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梁尘问端木：“你看我现在有空去和帅哥搭讪吗？每天给勋达改方案，都快007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睡个懒觉，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快成半永久了。”
　　梁尘收回目光，对端木的“职业病”不予置评。她最终听从了端木的建议，点了另外一道清蒸鱼。
　　午餐在闲聊中继续。那个神秘的“食友”很快被她们抛在脑后，只是一个午餐时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梁尘完全没有将这个男人与之前任何模糊的身影联系起来，更不会想到，这个连吃饭都仿佛带着任务般警惕的男人，会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过去。
　　他只是餐厅里一个有点奇怪的陌生人而已。
　　直到她后来才知道，有些“巧合”，是处心积虑；有些“陌生”，是故意而为。
　　绯芝餐厅里，梁尘和端木蓁聊完那个点糖醋排骨的“怪人”没多久，
　　就在这时，梁尘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姜Sir”。
　　“姜Sir，中午好。”梁尘接起电话，语气恭敬。
　　“梁尘，没打扰你午饭吧？”姜维安温和的声音传来，但带着一丝工作特有的利落，“刚接到勋达冯总助理的通知，冯总下午临时要听我们目前设计方案的进度汇报，需要一个人带上现有方案去勋达做面对面说明。你看是你去，还是让端木去一趟？”
　　梁尘闻言，下意识地和对面的端木蓁交换了一个眼神。端木蓁立刻用口型无声地说：“你去！你去！” 脸上写满了对单独面对冯祁勋的抗拒。
　　梁尘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差事推脱不掉。她作为项目负责人，确实比端木更了解整体框架和冯祁勋那难以捉摸的关注点。
　　“好的姜Sir，我去吧。”梁尘应承下来，“我吃完午饭就回公司准备资料，下午准时过去。”
　　“嗯，辛苦了。冯总要求比较细，你准备充分些。”姜维安又叮嘱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梁尘放下手机，端木蓁立刻凑过来，一脸同情：“尘姐，保重！冯总下午这心情，听起来可不太美妙啊，临时查岗。”
　　梁尘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也有些无奈：“估计是又想到什么‘绝妙’的点子，或者对我们进度不满意了。算了，早点面对也好。”
　　她快速吃完剩下的饭菜，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午汇报要重点强调哪些部分，又要如何应对冯祁勋可能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那个点糖醋排骨的怪人，和刚才轻松的氛围，瞬间被即将到来的、与甲方的硬仗所取代。
　　“走吧，回公司。”梁尘拿起包，神情恢复了工作时的专注与冷静，“又是一场恶战。”
　　端木蓁赶紧跟上，心里默默为梁尘祈祷。
　　下午两点，梁尘准时将车驶入勋达总部的地下停车场。她提着笔记本电脑和厚重的方案资料，径直走向楼28楼勋达光可鉴人的前台。
　　“您好，我是‘擎安’的梁尘，与冯总预约了下午两点进行项目进度汇报。”她向前台小姐出示了预约信息。
　　前台小姐核对后，脸上立刻露出训练有素的恭敬微笑：“梁总监您好，冯总已经交代过了。请您这边请。”
　　她引导梁尘走向大堂一侧一个相对隐蔽、需要刷卡进入的电梯间。这里的装潢比客用电梯区域更为奢华沉静，金属面板泛着冷冽的光泽。
　　“这是总裁专属电梯，直达29楼顶层冯总办公室区域。冯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前台小姐为梁尘刷了卡，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谢谢。”梁尘点头致意，迈步走进了宽敞得足以容纳十余人的电梯轿厢。
　　电梯内部是精致的木饰面与金属线条结合，没有任何按键，只在侧壁有一个刷卡区。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电梯平稳而迅速地上升，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噪音和颠簸。
　　梁尘看着楼层数字快速跳动，心里不禁暗忖：总裁专属电梯……就这一层楼地距离还要个电梯，这个冯祁勋看起来也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这么矫情？
　　梁尘一直在心里腹诽冯祁勋，也慢慢在自我解释，应该是她这种小康之家的人理解不了老板，还是那种有点大的“老板”的心态吧！
　　“叮”的一声轻响，29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普通的办公区走廊，而是一个极具设计感的宽敞接待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苏州城的天际线，视野开阔。一位穿着干练套装、梁尘见过的祁助理已经微笑着等候在那里。
　　“梁总监，下午好，请跟我来，冯总正在等您。”祁助理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客气。
　　梁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资料。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