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吃好看的蘑菇》言言者

6、第 6 章

　　舍友g是思琦见过的最优雅的女生，简单大方的打扮，举止从容，谈吐自若。
　　她一直这样认为，直到她看见g修剪盆栽。

　　g用银质小剪刀，剪去每一处不合规矩的枝桠，动作精准流畅。思琦忍不住赞叹，g抬头看她，，眼中没有得意，只有空洞。
　　“知道吗？我就像它。”

　　g放下剪刀，向思琦摊开双手。
　　她的掌心，没有血肉，而是两枚嵌入肌理的精密表盘。
　　左手的钟表与普通无异，尚在正常走动，滴答作响。
　　右手的却很复杂，思琦凑近了看，才看清那表盘上的刻度并非数字，而是一连串文字：学步、识字、钢琴十级、重点中学、顶级学府本硕博、某公司高管……
　　而指针最终停滞不前的地方，刻着两个小字——完美婚姻。

　　“你是……逃婚来的？”思琦问。
　　“我按照他们预定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活了许久，然后在这里停了下来。”她说到这里，张开手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一个完美的圆，“你总夸我优雅完美，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思琦回答，g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盆盆栽：“因为我也是被‘修剪’成这样的。”

　　思琦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恍然间听见了“咔嚓”声，来自一把无形的剪刀，g那无懈可击的幅完美皮囊裂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不甘的灵魂，它在叫嚣着——要自由、要张扬、要自我。

　　“然后啊，当他们给我介绍对象时……”g俏皮地挑了挑眉，“我看着他，觉得他好像个木偶，我开始想，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木偶结婚？这简直太荒唐了，所以我逃了。”

　　这个动作与她一贯优雅的行为，完全不符。
　　思琦却觉得很鲜活。
　　思琦也跟着挑了挑眉：“他们肯定骂你了，说什么很失望之类的话。”
　　g笑得漫不经心：“他们说我是异类，我却觉得是他们古板，陷入某种‘自认为对’的节奏里。”

　　她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他们的节奏未必是错的，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会后悔吗？”思琦问。
　　“可能会吧。”g回答得毫不犹豫，“可是被规划的一生，是一场漫长的、温柔的死亡。而不管是哪种生活都会有遗憾，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从这次的交谈起，思琦觉得g是个别具一格的优雅女性。
　　g很快离开民宿，临走的那天，她再次给思琦看了自己的掌心。

　　那里已经没有时钟，也没有掌纹，只剩下光洁如初的皮肤。
　　“这样……”g笑得肆意张扬，“免得有人再对着我的掌纹指指点点，告诉我的事业会如何，感情会如何，生命又会如何。”
　　她迈出大门：“命运是自己的，由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思琦摊开手心，第六颗种子悄然出现。
　　它太奇怪了，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定义。
　　它被种进第六个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