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吃好看的蘑菇》言言者

2、第 2 章

　　这里永远风和日丽，温度和湿度永远恰到好处，思琦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样的舒适里生根了。
　　宿友们大概和她一样，沉溺在这样的环境里，总是闭门不出，她过了几天才遇见宿友b。

　　b给思琦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一头漂亮的长发，像黑色的绸缎，她看见b小心呵护，拿花露滋养，眼神里全是虔诚。

　　“你把它们养得很好。”思琦说。
　　b被她吓了一跳，受宠若惊道：“真……真的吗？谢谢！”
　　仿佛思琦的夸赞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但没过两天，思琦再见到b，她头上只剩光溜溜的青色头皮。
　　“为什么？”思琦难以置信。
　　b抚摸着自己裸露的头皮，神情如释重负般轻松：“这几天总是在食物里发现长头发，他们都说那是我的，它影响到别人了，所有就剪掉了。”
　　思琦依然不解：“那把头发绑起来不就好了？”
　　“我试过，但还是会掉的。”b摇头，挤出一个寻求认可的笑，“现在好了，它再也不会妨碍到任何人，今天就没人再骂我了。”

　　思琦喉咙发紧，她看见b眼底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然而，她没想到，更深的寒意还在后面。

　　思琦在走廊尽头看见b，对方笑意吟吟地看着她，阳光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轮廓，以及——那两只垂在身侧，白森森的手臂骨架。
　　“b？”思琦声音干涩，走上前，握住冰冷僵硬的指骨，“你的手呢？”
　　“他们说，我偷东西。”b怯生生道，抽回手往背后藏，发出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摩擦声，“我想，如果手没有了，就再也不会有人这样说了吧？”

　　他们说。
　　全是因为他们说！

　　思琦无力道：“你应当为自己活。”
　　b脸上浮现出纯粹的不解。
　　头发是错的，手是错的，可能连自己本身都是错的。或许只有他们点头了，世界才是正确的。让他们开心，不就是活着的意义吗？
　　她看着思琦生气，嘴角上扬，露出个安抚的笑意。

　　思琦却看得遍体生寒。
　　面前这人，仿佛一具被名叫“他们”的丝线，操控的美人骨，思想和自我在一次次迎合中被消磨殆尽，只余空洞。

　　从那天之后，思琦再也没有见过b，她去问前台，那个永远带着职业微笑的人告诉她：“她把自己埋在花园里，希望下一次，自己能长成他们都喜欢的模样。”
　　思琦顺着前台的指引，走到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小的土包面前。

　　b在这里生根了，却不知道这块等着他人目光浇灌的土地，会不会发芽。

　　一颗白生生的种子，悄然出现在土包上面。
　　思琦脑海里又响起那道电子音：“恭喜宿主，获得第二颗种子。”
　　思琦沉默俯身，拾起那粒冰凉的颗粒，回到房间，种在第二个花盆里。